布蕾兒一愣，忙道歉：“對，對不起，林先生，我不知道，我……”

她一臉失措，不知該作何，她從來不想害林淮的，她也從沒想過自己的畫會對其他人造成傷害。

她一直以為只是能夠窺探其他人的過去，雖然那也不是什么好事，但她每一次都盡可能的不去看畫中的內容。

完成之后，要么第一時間銷毀畫卷，要么將畫當作禮物送給“模特”。

一般情況下她都會銷毀，只是這一次……想著林先生如此親和，就當作是臨別贈禮，沒想到，反而成了禍患……

布蕾兒咬著唇，滿面愧疚，又想要對著林淮鞠躬。

卻被攔下。

“不用道歉，一味道歉沒有任何意義。”

布蕾兒眼中的愧疚更甚了。

“你沒有想過去弄清楚為什么嗎？這樣拖下去解決不了問題。”

“我……我……”她支支吾吾，半天沒能組成一句完整的話。

滿面沮喪，低著頭：“對不起，從來沒有人愿意跟我講過……”

林淮嘆了口氣：“陌生人自然不愿意跟你講，但你總不可能一次都沒有畫過身邊的人，他們難道沒有告訴你嗎？”

布蕾兒頭埋的更深了。

“他們只是說我的能力很強大，一直鼓勵我畫下去，那些傭人們也都夸我畫的好，我還以為……”

這下林淮算是明白了。

家里有傭人，有不怕污染的親人，搞半天是大家族的小姐。

那就不奇怪了。

“你將他們畫出來會被鼓勵，在陌生人那里卻會被厭惡，為什么不干脆一直畫他們？”

“總不能是畫的膩了，非要去找沒見過的人？”

林淮對貴族們并沒有多好的印象。

無論是在超凡區域外還是超凡區域內，他們都是壓迫者。

因此，他也懶得去管那么多，說話亦是有些不客氣。

布蕾兒神色低迷的解釋道：“不是那樣的，不是每個人背后都有纏繞的東西，大部分人背后一直都是空的。”

“我只能看見少數人身上的。”

“我將它們畫下來，它們就會消失，經過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再出現。”

“而同一個人，往往畫出來也是同一副畫面，那樣是無效的。”

“所以……我天天守在這里，為了尋找到最好的‘模特’，然后，就能盡可能多的爭取到時間……”

布蕾兒深吸一口氣，重重朝著林淮鞠躬。

感受到這一次的態度不一樣，林淮并沒有攔著她。

“對不起，林先生，這次我不會再逃避了。我沒想過我會給其他人帶來災難，從今以后，我不會再畫任何一個人。”

言畢，神色果決，猛然摘下身上的帆布包，畫筆顏料從中掉出。

但布蕾兒不管不顧，高高舉起，往地上猛地一扔。

林淮朝著亞爾使了個眼色，亞爾會意，抬手催動魔法。

只見那本該掉在地上的帆布包忽然一滯。

飛出去的工具紛紛飄了回來。

帆布包靜靜立在半空，一動不動。

林淮走上前，將之拿起，遞給了布蕾兒。

“林先生……”

“沒必要這么極端，我早說過了，最好的辦法是發現問題解決問題，而不是解決自己。”

若是她并沒有真正認識到錯誤，林淮一句話都不會跟她多說。

哪怕她是貴族小姐，跟他又沒什么關系。

但現在她表態了，林淮自然愿意順手幫助她一把。

雖然對于其他人來說，其中問題很難發覺，但對他而言，也就是看個介紹的事。

“問題不是出在你的畫上，也不是出在你的能力上，而是……你不應該把畫交給對應的人。”

“誒？”布蕾兒有些困惑。

林淮接著說道：“你之前將畫燒掉過后，那些人有沒有什么反應？”

“好像……沒有？”

“這就對了，問題就是出在這里。”

林淮將畫攤開，對著布蕾兒，對方連忙閉眼，卻又想到了什么，鼓足勇氣，緩緩睜開眼。

然而什么也沒發生。

“這些畫對其他人并沒有任何效果，如果你之前看過，應該會明白這一點。”

布蕾兒有些不好意思：“那個……自從我第一次畫出來那位先生跟其他太太……我就不敢去看了。”

“只有在確認‘模特’是‘親和’的時候我才會將畫交給他……看來反而是害了他們……”

林淮斂眸。

“他們不同你說，也是希望你不要有心理負擔，總之，今后你畫畫是沒問題，只是不要交給對應的人。”

畫對主人有增幅，但對于大部分無法抗衡污染者而言，反倒是一種災難。

所以說，幾乎所有的力量都伴隨著污染？看來這世界倒真是不合理。

布蕾兒松了口氣，由衷地感謝了一番林淮，最后瞥向他手里攥著的東西，欲言又止。

“嗯……林先生，那這樣，要不您還是把畫給我吧？”

林淮搖了搖頭，直接將畫收起。

“不是說送我的禮物嗎？送出去的怎么還有回收的道理？”

看著似笑非笑的林淮，布蕾兒滿臉尷尬。

“呃……林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您還是給我吧，我回去就燒掉。”

“為什么要燒掉，畫的很好，我挺滿意的。”

林淮笑著擺了擺手。

說實話，這畫的質感確實不錯，如果不是因為污染，想必見到它就是在某些貴族家的墻壁上了。

“可……”布蕾兒面露難色。

林淮道：“沒關系，因為某些原因，這幅畫對我并沒有影響，放心吧，如果有機會，還可以找我當‘模特’，隨時奉陪。”

其實他也有些好奇其他畫是什么效果，要是有機會湊齊一套，又會是怎樣呢？

布蕾兒看著他，見神色不像勉強，也沒再堅持。

想到方才他說的話，猶豫片刻，將一東西往林淮手里塞去。

林淮愣了愣，翻開手中的物件。

那是一個鑲金的小盒子，上面刻著一朵明黃的蒲公英。

樣式和先前蘇恩手里的差不多，卻要顯得更為華貴。

布蕾兒撇過頭，神色有些不自然。

“嗯……謝謝您，林先生，您幫了我一個大忙。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可以……”

林淮將其收入口袋，點了點頭。

布蕾兒頓時松了口氣。

看來先前的親和感是真的沒錯，原本還以為他會討厭自己……

“那……林先生，時候也不早了，我……”

林淮點點頭，脫帽示意：“回見，布萊澤先生。”

布蕾兒照著回了個不標準的脫帽禮，正準備離開，又被林淮叫住。

滿臉疑惑，忽見林淮從亞爾手中拿過一個東西，對著自己招手。

“布萊澤先生，你的東西掉了。”

布蕾兒看向林淮手里，卻是刷的一下愣住了。

只見林淮二指捏著一撮濃密的假胡須，正沖她笑著，那胡須還在風中微微顫動。

“謝……謝謝……”

布蕾兒紅著臉，三兩步上前，一把抓過胡須，逃也似的跑回了人群。

見她那跌跌撞撞的背影，林淮笑了笑。

“走吧，亞爾，我們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