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程程回想起漫長的寒窗十二年,她會認為,高一,是她實打實幸福且充實的一年,是打開新世界一般。高一五班,其中一個被學校“流放”在獨立一棟矮小教學樓的班級,所謂的“次重點”,上樓是偶爾會回來訓練的藝術生的教室,下樓,是不怎么對外開放的狹窄的圖書館,另外一個是高一六班,就這樣,兩個班,一班65個同學,合起來130多號人,擠在這棟矮樓里。按照王艷春的說法,次重點和普通班沒什么區別,教資一般,班主任是教數學的,剛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約等于0教學經驗,語文老師,是古板教條式的老教師,勉勉強強,英語老師,聽說這個老師很古怪,不按套路出牌的,也是沒什么值得寄托的。王艷春對程程的高考希冀,全落在她一個人身上了。
但是,也是這樣一個“稀奇古怪”的班級,卻是日后她回想起,鮮少能嘴角揚起的片段。意氣風發的少年們,和年齡差不大的班主任有著嚴絲合縫般的默契。會在酷熱的九月,為了對抗學校命令的“長袖”制度,班主任負責教室門口站崗,同學們負責一邊學習,一邊“嚴正以待”,等突如其來的領導關心巡查時,只需要門口班主任的一個手勢,唰的一下,校服整齊換上,又在班主任的一個手勢,唰的一下,把校服脫掉。
在這里,同學少年,意氣風發,堆滿著熾熱的善意與夢想,還有無處安放的能量。而這些和睦相處的同學,加上一批她媽媽口中所謂的很“奇葩”的老師團隊,產生了這個夏天,滾燙的化學反應!
先來說說程程又愛又“恨”的語文老師,齊劉海,總是扎著小馬尾,帶著小眼鏡框,一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慈祥和藹的一線老教師,不足一米六的身影總被課本擋去大半,但總是能鏗鏘有力地說出讓全班同學都信服的話,她還記得開學第一堂課,語文老師說:“青春,是美好而熱烈的,同學們,課文上的句句箴言,包羅萬象,我相信,語文,是在你們日后工作生活時候,唯一會去回想和惦記的課本。但是關于它的珍貴,我相信我說的再如何天花亂墜,可能我們當中只有部分熱愛文字的同學,能聽進去其中,對于你們而言,我相信,現在語文只是你們千軍萬馬,過關斬將的一個必備的工具。身為你們的語文老師,我會幫助你們如何正確使用這把武器,磨刀霍霍披荊斬棘,而也是身為一個語文老師,我更想讓你們學會表達的魅力!語文,作為一門語言,它的作用就是用來表達,而如何正確表達,如何自我表達,如何委婉表達,如何有效表達...是我們許多人一生的課題,字詞學的一大堆,但是如何拼湊成一段美麗的溝通橋梁,既然我們相遇在這里,讓我成為你們的語文老師,我想這就是一種緣分,我會很珍惜,所以,我想為你們播下這顆“表達”的種子,讓你們日后的時光能生根發芽!程程很認真地聽著語文老師的“開學致辭”,但是內心總有一種言不由衷的不祥的預感,而這份預感,十分強烈準確!接著,語文老師便發布了一個任務,從1號同學開始,每天每節語文課,輪流1位同學課前上臺演講五分鐘,可以準備稿子,內容不限,積極向上即可。聽到這里,程程感覺天都要塌了,原本慶幸自己逃離了自我介紹這種俗套常規的流程,卻要栽在這里,還是五分鐘!雖然程程的學號是61號,還很遠,但是于她而言,就好像遠方有一堵沉重的大墻,在逐年累月地慢慢向她逼近,到最后將她壓倒。這也注定,在她日后的時光里,每當她偶爾想起還有這個任務在,她就會失眠睡不著,心狂跳。她真的很不習慣這種“眾目睽睽,萬眾矚目”的活動,甚至關于她的夢想,就是能夠找到一份不用“拋頭露臉”不需要怎樣地對接社交的工作,這一定會是她的首先與心動的“offer”。
這不能怪她的膽小,在她童年時期,她也想過融入班集體,融入她的“好朋友”,而當她只能以如“小丑”的方式,以讓自己摔跤受傷,貶低自我的方式去獲得別人的笑容的時候,面對她們毫無善意的嘲笑,她只覺得,自己無地自容,好想逃離這個世界。而這些事情,她未嘗沒有對王艷春說過,有用么。至此,她對許多事情都豎起高度的警惕與敏感,很怕別人的笑意背后,是滿是對自己的不屑與嘲諷,很怕別人只會利用自己,不壞好意。很怕自己出糗,再次成為眾矢之的。
還好,在這里,這一切是她想太多了。她會一次次帶著欣賞的姿態,去認真地聆聽這個班級每一個人精彩地故事,就像一幕幕有溫度有朝陽的影片,溫柔而動人,每一個鮮活的靈魂,在講述他們的熱愛,有熱愛音樂的,有突破規則,大膽表演才藝的,有侃侃而談自己對航天事業熱愛與了解的,有激動安利自己偶像明星的。輪到自己該說什么好呢,程程真的想了無數次。而輪到程程的時候,已經是學期過半,大家彼此的感情更加熟絡深刻,一起經歷了10月就寒冷的軍訓時光,一起經歷了挑戰重點2班數學平均分的考試....大家就是并肩作戰的戰友,信任,默契。程程想了又想,還是講講關于她小時候和外公暑假的故事吧。上臺之前的程程,緊張到肚子勒痛,當老師說完:“那就邀請今天的演講人--程程”的時候,步履艱辛,走到講臺,暗暗深呼吸,臺下是夏之絢,還有兩個在軍訓因為夏之絢而認識的好朋友,一個叫許綿意,一個叫向晴,在座位帶著全班為她響起熱烈的鼓掌和加油,“程程加油!”“程程你超棒的!”“英語課代表加油!”臺上的程程微微笑,深呼吸:“謝謝大家,大家好,我叫程程。我想和你們介紹--我的外公”在又一熱烈鼓掌后,全班默契地安靜,臺上的程程,能感受到大家熾熱,又滿是善意與認真的聚焦,她似乎不那么緊張了,她認真生動的講著,講著從小被外公帶著長大,坐在外公三輪車上兜晚風;講著爺孫倆人在盛夏的傍晚坐在樹下乘涼吃龜苓膏和冰棒;講著外公買的第一臺電動車,會載著她全鎮游玩;講著外公曾經也是一位抗戰紅軍,退伍后留在村里教小學的音樂老師;娓娓道來,生動明朗。不知不覺,講了快10分多鐘,也沒人打擾。
講完的那一刻,程程毫不夸張地覺得,這似乎費勁了她全身的力氣與心神,像經歷了一段與死神的賽跑一樣。下臺的時候,她才覺得口干舌燥,兇猛地灌下一壺水,才能平靜了這一時的躁動。而后,恍然覺得,胸口那個“沉年已久”的大石終于落下,如釋重負,窗邊吹來了一點涼涼的風,很舒服!那天晚上,程程做完作業,打開手機,連上耳機,獨自坐在陽臺上聽著歌.11月末的江城,夜晚還沒有冷風,這個天氣,有點程程最愛的秋天的感覺,洗完澡穿上短袖,外披一件外套剛剛好。打從程程記事起,她們家一共搬了四次家,她出生時那個家,因為道路修建,所以就拆遷賠款,搬到了另外一個租的房子,但那個房子面向馬路,除了方便做點生意買賣,在程程看來,毫無優點可言,雖然那個房子是程程目前住的最久的,但是一到夏天傍晚,來往車輛匆匆,遠光燈和車鳴全面掃射窗朝馬路的房間,還有飛蟲和不明物體飛到客廳光顧,還有方便一些“客人”上樓做客,光臨她的房間,毫無隱私可言。但是第三次搬的房子,雖然是因為那幾年父親的生意不好,進賬不容樂觀,外加上租金漲價的原因而搬到了以前的老房子,但是這里有些農村的偏僻,還安靜,沒什么人打擾光臨,而樓上的小天臺,可以清晰地看到一輪明月,帶著耳機聽歌吹風也是一種閑情雅致,所以,這算得上是程程很愛的休憩之地。她喜歡在這里背誦,聽歌,寫信。
程程打開微博軟件,剛好看到“YanchoLin”發了一條視頻動態,少年抱著吉他翻唱了孫燕姿的《天黑黑》,娓娓動聽。程程打開評論區,編輯了文字“今天很開心,完成了一個挑戰。還能聽到很好聽的歌。”依然只有文字,沒有表情符號,但是能在字里行間中感受到,她真的很開心,這對她來說,是一次非同小可的大挑戰!而YanchoLin也在00:36分回復到“鼓掌!勇敢的小孩有糖吃!”后面是一個“糖果”的表情符號。
硯初是京城出生的孩子,相比于程程,他有著彼此相愛和愛著他的父母,從小在開明包容的教育環境里長大的小孩,他自信,陽光,自由,善良,溫柔。在程程的視角里,他明媚得像一束觸手可及,卻永不能成為的光。他很愛音樂,也自會彈吉他,鋼琴和唱歌,喜歡用鏡頭去記錄他感受的每一寸,每一幀生活,能在他的每一個字里行間的文案與每一張圖片里,能感受到,他無限地熱愛這個世界,熱愛生活。這是在程程的眼中,在互聯網上的他。
現實中的硯初,剛上高中就已經是1米8個的身高,他無論是身高還是長相,放在程程的學校里,得是校草級別的風云人物。一雙深邃而明亮的大眼睛,特別好看,恰似藏著浩瀚星辰,眼眸清澈,笑起來時彎成月牙,溫柔之感四溢,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鼻梁高挺,加上濃密英氣的劍眉,組合在硬朗流暢的臉龐上,不就是校草男神級別的嘛?但是,硯初所在的高中,更像是藝術院校,在這男帥女美的學校里,這等長相,似乎也只是中等水平。但是,長相這一塊,從來也不是他所會去在意和關注的點。他的成績也是屬于中層水平,因為很熱愛音樂,所以放棄了他喜歡的理科,初中時候一拿起歷史書就犯困,一做起物理題就旁若無人的男孩,為了更好地學習音樂,他在高一下學期的時候,選擇了文科。所幸,語文和數學還是強項,不出意外都是穩定130左右,地理也算是可以拿出手,就靠這三科生拉硬拽,拯救著歷史和政治,還有那科慘不忍睹的英語。硯初在初升高的暑假報了一些音樂的培訓機構,也就是閉關修煉那兩個月,一直勤勤懇懇地學習吉他和鋼琴,先天通樂感有天賦的他,因為熱愛,自己也學習研究,有了一些皮毛基礎,外加一直勤懇打卡,機構的老師和老板伯樂識才,也將他舉薦給認識的音樂公司老板,他獲得了可以簽約公司的資格。
娛樂公司的老板,自然也能看出硯初的實力潛能,但是人才濟濟的時代,硯初自然是分配在練習生的賽道,參加各種沒日沒夜的培訓,包括他排斥的舞蹈課,也是必須面對的每日日常。在沒課的時間,硯初都是住在公司,5點半起床,洗漱,自己跑去公司的舞蹈間,關上門,開嗓,看書,雖然很早,但每天只有這有這段相對充裕的時光,才能不會打擾到其他人休息的同時,學校的功課也不會落下。之后就是等待一批批練習生和舞蹈老師進來,開始拉伸,熱身,開啟暴汗如雨的舞蹈模式,簡單的午飯午休后,下午就是聲樂課和樂理樂器課,公司的聲樂老師團隊算是公司的招牌特色,其中最嚴苛但也是最厲害的,就是一聽名字就會讓人毛骨悚然的“滅絕師太”--毛玲,曾經合作帶的學生,出道個個都是唱將王牌歌手,但即使有這樣恢弘的戰績,她的課依然很少有人敢選,誰也不愿推開門,就是撲面而來的窒息感,就是對視上一雙像針一樣把你刺破的眼神,不茍言笑,寒氣逼人。蠻對即將幾乎快要零課時的局面,毛玲也擔任公司每季度的練習生聲樂考核的主考老師,凡是聲樂考核不及格的,如果其他項考核優秀,那你可以帶著你被批的慘不忍睹的聲樂考核成績,回爐重造;如果其他考核都不怎么樣的,自然是卷鋪蓋走人。
剛簽約完公司練習生不久后的硯初,就在那個暑假末,他也和其他同期練習生面對第一次的考核,比其他同期練習生糟糕的是,他都還沒和這個公司的許多課程打上交道,什么都沒有練習準備到,就開始考試。再加上,硯初剛進來的時候,看到公司的練習生,大多數都是小孩時期,已經上了各種各樣的培訓班,有舞蹈功底強到曾經已經登上某節目和舞蹈大咖同臺表演的,有從小小提琴八級的,大家都是天賦異稟,懷才得育。硯初覺得,自己看似比普通人要多些天賦,爸媽雖然支持他學習音樂,也想過砸鍋賣鐵也要讓他學習各種他愛的課程,但是硯初打小心思成熟細膩,不忍心讓父母這么做,他認為自己的夢想,自己去闖,沒必要依靠父母,所以他也只是自己報了個吉他課和暑假的音樂培訓班,都是他自己攢錢報的,其他都是自學,哪能和這些有經過系統化學習的人與之抗衡?很明顯,自信耀眼的他,也變得有些不知所措,有些被震撼到了。
第一輪考核,也就是第一季度的篩選,是要全面地全盤摸底,看看這群初出茅廬的小孩,都是怎樣一個水平,所以程序很簡單,只是抽簽的才藝展示,好巧不巧,硯初抽到了最后一個,原本以為,留給他的時間可以算是充裕,前面有39個,輪到他應該還很久,他獨自抱著吉他,坐在考核教室對面的消防樓梯,門關上只剩一條縫,小聲地練習著他的彈唱節目,很明顯,他真的緊張了,總是卡殼出錯,不是彈錯音,就是忘記歌詞,手心開始冒汗,他不自覺地往門縫里喵去,之前一兩三個練習生陸陸續續推門而出,讓人很是疑惑,難道節目不需要完整表演完?他戰戰兢兢地走到考核教室門口,之間一個剛在表演Breaking的嘻哈男孩,舞剛跳不到一半就被不耐煩地暫停,男孩反帶著鴨舌帽,手無處安放地握緊在緊身破洞褲上蹭來蹭去,吞咽著口水,不知道往哪看,低著頭。坐在他正前方的三個評委,其中那個最正中間的就是那個叫毛玲的老師,她的眉頭緊鎖,一瞬間表情難看得像是誤吞了一口又臭又腥的肉一樣,隨機又恢復以往的冷漠殺氣:“停停停停!!!同學你幾歲了?認得字嗎?這里是娛樂公司!招的是藝人!不是會擦地板的猴子!回爐重造吧!”男孩被罵的灰頭土臉,低頭嘆氣,離開教室;背后傳來一個聲音:“不是今年初招的人怎么回事!啊!招的都是什么檔次的?不是說要有一點經驗天賦的嘛!”男孩出門就撞見了硯初,拍了拍硯初的肩膀:“兄弟,唉,好幾個這樣了,自求多福吧!”隨即搖搖頭,喪氣地回宿舍。硯初也瞥見他褲子旁邊的抽簽號,已經是30號了,也就是過不了多久就是他...
硯初放棄了練習,他翻開相冊,是他和他外婆生日時候的合照,照片里的外婆手捧著蛋糕,頭頂帶著生日帽,從背后摟住肩膀的男孩,和外婆一樣,鼻尖都有一粒奶油,兩人笑得特別開心!他微笑的看著,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加油打氣,這口氣似乎很大地降溫了剛剛緊張焦灼的沸騰感,從心涼到腳尖,從容了許多。輪到他時候,他很有禮貌地敲了敲三下門,然后推開門,微笑著和三位老師深鞠躬:“三位導師好,我是40號練習生,我叫林硯初。我要帶來一首最近很喜歡的,是彈唱孫燕姿的《天黑黑》。”硯初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兩個小酒窩,他今天是簡單的白T搭配牛仔褲白鞋,整個人看起來有著清爽,讓人很舒服的少年氣息,少年變聲期低沉的聲調,加上他微笑起來說話的音色,似乎現場氛圍溫柔輕松了不少。毛玲抱著手,似乎被這個少年從容和放得開的氣場吸引住,原本靠在評委桌上的身體,緩緩向后靠,在想著,這個人又會帶來什么。
硯初找來一把旋轉升降凳,背上吉他,一雙大長腿,一腳著地,一腳踩在凳子的底部,方便可以支撐左手的吉他,他緩緩地掃了一次弦,C大調的男生聲調,閉上眼睛,緩緩地唱著:“我的小時候,吵鬧任性的時候,我的外婆總會唱歌哄我,夏天的午后,姥姥的歌安慰我,那首歌好像這樣唱的,天黑黑,快下雨......”硯初此刻,似乎只想好好地唱一唱這首歌,他忘記了比賽,這一刻,他真的很想他的外婆,腦海中,是每年暑假回到外婆家,外婆家是在一個南方的小農村,挨家挨戶都有人家養著雞鴨鵝,還有貓和狗,像是一個生態園,有種向日葵的,有種柑橘的,到硯初上初高中,才慢慢有政府撥款下來修建道路,否則這里橫豎八叉都是沙土路,走起來偶爾會咯腳,跑起來會揚土。外婆家再往前有一片超級大的空地,空地再往前就是一汪河流,不過到硯初他們這個年代,這片河流早就禁止讓人去洗澡了。這片空地承載著硯初許多關于童年的記憶,他在這里學會騎單車,會和村里的小伙伴在這里追逐玩耍,然后躥到復雜的小巷子里捉迷藏,跑著跑著就跑進外婆家,滿頭大汗,哐當哐當地喝著外婆早就準備好的溫水,外婆會在旁邊扇風,一邊溫柔地說:“慢點喝,慢點喝,不著急!”晚上,外公會讓他騎著肩膀,穿著背心和大褲衩,吃著西瓜,看著月亮。然后洗完澡,就躲進早就鋪好的床和蚊帳里,吹風扇,看漫畫,還會有外婆拿著蒲扇在旁邊唱歌哄睡...硯初一邊回想和外婆的點點滴滴,一邊悠悠而唱,他好想外婆,今年暑假沒回去,他已經要一年多沒見到了,而在閉關之前,他也聽說最近外婆身體不是很好。考核教室的空氣變得很緩,不嚴肅了,也沒人想去打斷他,當他唱到:“我走在每天必須面對的分岔路,我懷念過去單純美好的小幸福...”他突然有點哽咽,眼角的淚光星星,立馬調整,再完整地唱完。表演后一小小段時間,硯初有點緩不過來,等到平息下內心的波濤情緒后,那股莫名不自覺涌上來的緊張感讓他看向了毛玲,然后淡淡地微笑著:“謝謝”深鞠了躬。乖巧地抱著吉他“等待發落”。毛玲還是保持著剛剛的姿態,倚靠著,不過臉上的嚴肅與冷漠一掃而空,沒見皺眉,她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身調整
“林硯初是吧。”
“是的老師”
“幾歲了?”
“16”
“那還是在讀書的年紀”
“是的老師,今年剛上高一”
“挺勇啊!學幾年音樂了?”
“老師,都是自學的,也有3 4年吧”
“就這點水平還要選這首歌?理由?”
“我很喜歡這首歌曲,這首歌,在我這個年紀,我所經歷的,我感覺,這是一首很有故事性的懷舊的歌,很慢,也足夠的細膩,與我而言,更像是一種情感上的傾訴,我想表達這首歌的情感是,家是港灣,也許長大以后的世界是跌跌撞撞的,不如期許的,多回頭看,你的世界在你身后。”
“能聽出沒什么技術含量的感情演繹,這首歌對于感情的細膩性演繹是很高要求的,敘述性很強,還有地域方言的咬字,里面有閩南語,漸強漸弱的氣息把握,真假音的轉換,不用我說你自己也明白你是不及格的,好吧!聲音全是很緊的狀態”
“好的,我明白,往后還有漫漫學習路,我明白的老師,繼續學習”
“要不要選我的課?”
”啊!?”突然的發問,硯初有點懵。
“啊什么啊!你唱成這樣子你還不想進步了?”
“太謝謝老師了!我我我我我我,我求之不得!”
硯初回到平日練習的樓梯間,熟練地架起手機,拍攝重新唱了一遍《天黑黑》,他想記錄下這一小段,很奇妙的時刻,沒有文案,視頻一鍵發送到微博日記里。不久后,評論區彈出了那個小女孩,小女孩名字叫“是CC呀”,頭像是一只卡通藍色小魚,男孩看著女孩的頭像,默默微笑著,評論寫道:“今天很開心,完成了一個挑戰。還能聽到很好聽的歌。”男孩嘴角不自覺上揚很多,他清了清嗓子,回復到“鼓掌!勇敢的小孩有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