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基地，外面寒風凜冽，里面空調開得嗡嗡響。幾盆綠植幾盆多肉，給基地增加了點生氣。不要電費就是最大的福利，要不是性能受限，程硯舟都想弄幾臺機器過來挖礦，簡直就是一本萬利。

陸衍生噼里啪啦敲完一段，鍵盤一丟，發出一陣哀嚎：“我草草草……終于是弄完了?。　?

顧明的視線始終落在屏幕上：“再檢查檢查，別出一堆bug?！?

羊了個羊是星舟公司開山之作，必須追求一炮而紅，程硯舟拿出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挨個檢查，小問題順手就改了，大問題就得花點時間琢磨一下。

一個陌生電話進來，程硯舟順手就給掛了。沒有智能攔截，諾機亞，你可長點心吧，再不端正態度，很快就得被蘋果和山星圍剿了。

又打了一遍過來，程硯舟才接起了電話。

“猜猜我是誰？”

姜老師的說話比較端莊，偶爾暴走的時候會失控。小學妹聲音青澀，帶著點嬌滴滴的娃娃音。這個聲音則是帶了點魅態，有點像是那種……來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時光的感覺。

“小靜？不對不對，你是小琳？”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語氣平和了下來：“你再猜！”

“那肯定是小王吧？”

對面是一陣沉默。

“你才小王八！”

“程硯舟，你個渣男，有那么多姑娘找你嗎？”

“咋啦，健身搭子，從哪里要來的我的號碼？”

“我小舅，就是健身房的老板，他去拉投資被拒絕了，投資方提出了不少問題，想看看你有沒有辦法解決。”

如今能夠有幾家大型健身房的家庭著實有點家底，家底不厚實的都燒不起這錢。

程硯舟起身走出了教室，立馬開始騷話：“你想好了？為了解決辦法就以身相許？我還沒準備好呢。”

“你吃得消嗎？那么多姑娘，我怕你年紀輕輕就歇菜了?！?

“那你不用管，我會妥善安排時間的，周一到周六你想要哪天？周日不行，我得給自己放個假?！?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發笑。

“呵呵，累死你！”

“所以我健身啊，身材不錯吧，一周六天肯定滿勤。想好預定哪天了嗎？”

蘇晚棠媚笑一聲：“我一周要7天，怕你扛不住?！?

“不會，你還是擔心自己吃不吃得消?！?

“從來只有累死的牛，沒見過耕壞的田。”

“你一個月得休息一周?！?

蘇晚棠：“……”

“言歸正傳，晚上有點事，明天當面聊吧?！?

“切——哪個小狐貍找你有事?。俊?

“和你差不多高，腿要再長點，臉蛋嘛不相上下，就是尺寸比你小點……”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趕緊去忙吧。”蘇晚棠才不信呢，哪有這么多的漂亮姑娘，只覺得是程硯舟有正經事。

程硯舟確實有事，唐淺淺今晚有個彩排，特別邀請他過去。

學?？傁矚g搞一些亂七八糟的活動，比如新春晚會。一般來說，剛入學的時候是軍訓，臨近軍訓要舉行匯演，之后就是迎新晚會，到了年底是圣誕、元旦的雙旦晚會，可能還得穿插一下校園十佳歌手大賽。反正對于大學生來說，活躍一些，學習之外的生活還是非常好玩的。

畢竟是小姑娘的第一次，第一次當主持人，他肯定得去加油助威壓壓陣。

掃了一眼大禮堂門口的海報，程硯舟想起了剛才在基地給其他人布置任務時，顧明他們對著屏幕哀嚎。第一個完整的測試版很快就能完成，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夠松懈。

大禮堂門口的臺階結著薄冰，程硯舟剛踩上去就聽見背后喊他名字。姜雪蘅裹著米白色羊絨圍巾走來，手里捏著手冊，“你怎么在這？”

“應該是我問你吧？”程硯舟說。

姜雪蘅嘆了口氣：“還不是因為你，這是托人安排創業申請欠下的，現在打工還人情債。”

程硯舟突然有點感動，決定不欺負辛苦的輔導員。

姜雪蘅想到了什么：“你逃課說是我找你？高數考試就洗干凈等死，高數老師絕對不會讓你輕易通過?！?

程硯舟哀嚎一聲。

他高數真的忘得差不多了。

“高數老師不是這樣的人吧？”印象里還挺正經，程硯舟懷疑：“姜老師，怎么感覺你添油加醋？”

姜雪蘅笑了：“你猜對了?！?

程硯舟舒了口氣。

“洗干凈脖子等死是我加的，不讓你輕松過關是他的意思。”

程硯舟有些無語：“數學真是太難了，我不會做??！”

姜雪蘅叮囑：“我最近發現了，有你的地方絕對沒有什么好事。別惹事哈，我先忙去了?！?

“說得我像是掃把星一樣?！?

后臺，唐淺淺攥著手卡的指尖沁出汗，邊角都有了細密的褶皺。

“這次彩排要帶全妝啊，還沒有化妝的互相化一下，我們一定要在領導面前表現出最佳的狀態?！苯M織的老師強調道，“不是說這一輪彩排就定了，要是狀態不好的話隨時是要換節目的！”

原本就緊張的唐淺淺聽完都覺得自己喘不過氣。

“別緊張。”旁邊化著妝的男主持掃了一眼：“主持這活兒，一回生二回熟。去年我跟你一樣是菜鳥，現在不也輕車熟路……”

話沒說完，就被一聲嬌笑打斷，一個成熟些的學姐走了過來，半拖半拽地拉走了另一個女主持：“我幫你化吧~”

唐淺淺看著空蕩蕩的身側，突然反應過來——師生聯誼晚會學生主持是兩男兩女，季瑤把另外一個女主持拉走了，自己就空下來了。

“唐淺淺的主持妝......“被拉走的女主持回頭瞥了一眼。

“急什么？“季瑤翻了個白眼，粉撲往對方臉上一拍，“新人嘛，總得學會自己解決問題?！?

女主持的眼中是了然的神情，原本季瑤很有機會當這個主持人，奈何關系不如自己硬。學校團委老師覺得既然主要是面向新生，那得找一對大一的主持人，季瑤就這么落選了。

雖然始作俑者是老師，不過季瑤沒膽子去質疑老師的決定，但是刁難一下小學妹的膽子她是有的，還很大。

唐淺淺來彩排前只是打了個底，左右看了一下，沒什么熟人。

遲疑了片刻，她知道得先把妝畫上，否則上了舞臺燈光一打，臉部就是一片慘白。深吸一口氣，唐淺淺努力讓自己不要受到外界因素影響，先從哪里開始呢？睫毛，先把睫毛弄好。

指尖抖得厲害，金屬夾子在眼瞼上歪歪扭扭地磕了一下，眼尾瞬間紅了。

季瑤經驗豐富，一邊幫女主持化妝，還有閑心關注著唐淺淺的情況。

“哎呦，學妹呀，睫毛都歪了，要不別化了，省得上臺鬧笑話。”季瑤樂得都合不攏嘴，“不然你等我這邊化完，看看有沒有時間幫你?！?

活該，誰讓你搶了我的主持人，不看你笑話難道還要鼓掌支持你呀！

唐淺淺咬著下唇沒作聲，她性格單純，不代表腦子不好，季瑤學姐把自己的主持搭子拉走就是想看自己笑話。如果真信了她，就等于把生死交給她。很明顯，季瑤不值得信任，一會她說來不及、沒空，那唐淺淺就抓瞎了。

靠山山要倒，靠人人要跑，唐淺淺決定自力更生。如果田甜能夠趕得過來救場最好，田甜有舞蹈表演，他們在禮堂外面做準備，趕過來需要一點時間。她作為主持人是第一個上場，時間上有些緊迫。等不到田甜的話，她自己化一點總比素面朝天要強一些。

后臺的幕布掀開，程硯舟帶著一身寒氣進來，周圍響起竊竊私語。

“長得好帥啊，今天也有節目嗎？”

“之前零零散散排練過啊，沒見過他??？”

“你們藝術學院的？”

“開玩笑，長成這樣在我們學院早就被妖精吃得一干二凈了?！?

后臺不大，除了兩個更衣間，剩下就是幾個化妝臺。程硯舟借著鏡子看了一眼，除了頭發有幾根不聽話的呆毛、衣服不是完全貼合，顏值上可以給自己90分，沒辦法魅力值就90分，多了就不符合客觀事實了嘛。

唐淺淺幾乎是小跑著撲過去：“學長！”

她仰頭時，程硯舟瞥見她眼眶微微泛紅。拍拍小學妹的肩膀，一堆女生的心碎了，連帶著那個自吹自擂的主持人學長胸口有些堵得慌。

程硯舟有些好奇：“他們都是互相化妝，怎么你自己在打粉啊？”

原來一個人的時候可以抗住，可是有人問的時候委屈就憋不住往上冒。唐淺淺不言，只是一臉委屈。

唐淺淺抿著唇：“我已經聯系田甜了，一會她就過來?！?

“趕得上嗎？”程硯舟見其他人都在快馬加鞭有些擔憂地問道。

唐淺淺沒了剛才一個人的堅強，小嘴一嘟：“不……不知道，田甜也很忙，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嫉妒心爆表的季瑤見找唐淺淺的還是個帥哥，不平衡的心理漸漸開始變態。

“我幫你。“程硯舟拿起眉刷，卻被唐淺淺一把按?。骸澳銜瘖y？”

“不會?！?

“好羨慕呀，為什么漂亮的女生命這么好，能找到這樣的帥哥?！?

“廢話，你長成她那模樣你也能找帥哥?！?

“看樣子不像是關系戶，這樣的顏值當個主持人綽綽有余?！?

“……”

季瑤聽著附近學習學妹的議論，心里面就更加扭曲。憑什么！憑什么好東西都被唐淺淺搶走了！

另一個女主持一個吃痛，往后縮了縮：“季瑤，你弄疼我了！”

季瑤低頭一看，自己有些用力，腮紅打得太重了。她拿起桌上的化妝蛋幫她擦了擦：“有的化就不錯了，你要是覺得我化得不行就自己化！”

女主持目瞪口呆，變臉這么快？屬狗的吧？我又沒搶了你的主持人，什么都咬?。?

之前才拒絕了唐淺淺，要是季瑤不幫她化妝，落單的人就是她了呀。一想到這，女主持只能是堆著笑容：“不是，我臉皮薄有點敏感，你肯定是沒問題的?！?

“呵~”季瑤不再言語，只是余光始終暗中觀察。

“先畫眉毛，然后上粉底......“

“等等！“唐淺淺按住眉刷，“要稍微輕一點……還是我自己來?！?

唐淺淺察覺到學長情緒，趕緊安撫：“沒事沒事，別管別人，你幫我看看眉毛正不正?！?

“你稍等，我去搬救兵?！?

程硯舟在后臺找了一圈，沒看到姜雪蘅，繞到觀眾席，才看到她在前排位置，側臉對著他。姜雪蘅穿著一身藍色蕾絲禮服，上身是無袖設計，收得很緊，特別凸顯纖細的腰肢。禮服在胯部散開，裙擺垂在地面上。

程硯舟的目光不由被她領口吸引，雖然很低，卻不是刻意張揚的露，恰到好處地勾勒圓潤的輪廓。大小正合適，增一分就顯得艷俗，減一分就掛不住。

程硯舟本來以為抓壯丁是來打雜，沒想到姜雪蘅居然是來當主持人的。

看到程硯舟的一瞬間，姜雪蘅有點繃不住，使勁努力保持表情不變，深怕影響到妝容。

“姜老師，好漂亮呀，就像是天仙一樣……不對，你現在就是天仙，嫦娥看了都得喊聲姐姐?！?

化妝師聞言笑出聲：“姜老師，這是你學生嗎？長得帥嘴巴還甜?！?

程硯舟裝作一臉忸怩：“你怎么知道我出門的時候吃了塊糖，清涼薄荷味的。”

姜雪蘅瞪了程硯舟，一臉無奈地和化妝師說道：“感覺到了吧？你看走眼了，這個學生可讓人費心了?！闭f著她示意程硯舟有屁快放。

“淺淺也是主持人，缺個人幫她化妝，看看你們能不能幫幫忙。”

姜雪蘅看向化妝師，化妝師笑道：“行唉，你把她喊過來，我這馬上就好?！?

唐淺淺一臉膽怯走過來的時候，著實把化妝師驚訝了一把：“我見猶憐，趕緊坐下來?！?

老師們用的化妝品質量好不少，散粉都更細膩一點?；瘖y師只是打個底，簡單抹了點腮紅，唐淺淺起色提升了不少。

化好妝的姜雪蘅靠在座椅靠背，禮服的蕾絲花邊隨著呼吸輕輕顫動：“沒想到啊，成天油嘴滑舌的小渣男，對小學妹倒是挺上心。”

程硯舟正看著唐淺淺被化妝師按著頭涂眼影，聞言轉過頭：“學妹那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碰一下都怕散了。哪像姜老師您……”他故意拖長了調子，目光掃過她禮服勾勒的腰線，“往那一站，就是朵開得正盛的藍色妖姬，搖曳生姿的。”

“啊呸！”姜雪蘅對他一肚子意見，“就知道嘴甜！對學妹那么周到，怎么到我這就只會添亂？你什么時候能讓我省點心？上次創業基地……上上次跟學院團委，上上上次……”

“這怎么能一樣？美有很多種嘛。學妹是需要人護著的，老師您這樣的……”他往前湊了湊，“是讓人想征服的?！?

“征服你個大頭鬼！”姜雪蘅氣得跺了下高跟鞋，鞋跟磕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我詛咒你高數掛科！重修三遍都過不了！”

程硯舟摸著下巴，一臉認真地琢磨：“掛科啊……會影響班級評優嗎？我個人倒是無所謂，大不了補考唄?！?

“你！”姜雪蘅被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噎得說不出話，深吸一口氣才壓下翻涌的火氣。她算是看明白了，這人就是屬牛皮糖的，越跟他較勁他越得意。尤其是那句“影響班級嗎”，精準戳中她這個輔導員的軟肋。

不理他，越搭理他越嘚瑟。

看著氣鼓鼓的輔導員，這朵帶刺的紅玫瑰，炸毛的時候還挺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