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一個斷了雙手的小乞丐，看著可憐，卻并不奇怪。可沒了雙手，卻能用腳寫出一筆好字，就有些古怪了。

尤其在這個世道，有九成可能，是被人刻意訓練出來的。

“采生折割”四個字，幾乎第一時間就浮現在沈昊昆腦海，只是當時被陳旺的“善舉”一打岔，他沒再多想。

這里是城區，殺人多少有點麻煩，好在時間足夠晚，加之先前楊詠琴雖是撞門而入，勝在速度夠快，沒引起太大的動靜。

夜黑風高。

沈昊昆扛著用被子裹起來的尸體，出門拋尸。楊詠琴在前面帶路，要說帶路只是其次，最關鍵是，她走在前面，如果遇到什么情況，可以提前通知沈昊昆躲避、防范。

就像沈昊昆帶著陳旺做“向導”，帶路依舊是其次，什么撿柴生火鋪床喂馬，才更為重要。

城郊。

亂葬崗。

“他是土匪，劫掠鎮民，他那些兄弟包括他那個聲名赫赫的大當家，都被我殺了。留他是我沒出過遠門，讓他做個向導，放他多活幾日。”向楊詠琴解釋的沈昊昆嘆了口氣，“可惜他不懂珍惜。”

看了眼拋下去后，從被子里滾出一些的尸體，楊詠琴冷哼，“他是想活的更久。”

好像也對。

“你之前說什么乞丐？”楊詠琴語露關心，“對付你的人，和乞丐有關？”

看著他的臉，楊詠琴忍不住想起房間的一幕，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性子直，略微猶豫，又補充了一句，“我那時什么都沒看到。”

她這慌撒的，都不如陳旺。

一想到他和空氣交手的“丑態”落在她眼里，沈昊昆就恨得咬牙切齒，不將那孫子找出來大卸八塊，他這口氣就平不了。

“我也只是猜測，但看陳旺的表情，我應當沒擦錯。”說著，他故作輕松的擺手，“看到也沒關系，你孩子就算沒我大，應該也差不了多少吧？”

楊詠琴：“？？？”

緊了緊身上的襖子，莫名覺得有股涼意的沈昊昆環顧了一下眼前的亂葬崗，當即開口，“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回飯店吧。”

路上。

楊詠琴突然開口，“我還沒成親。”

啊？

國民政府在《民法案屬編》中則規定的婚齡，為男18歲、女16歲，不過此時均未采用實足年齡，所以實際上婚齡還要更低一些。

她若是結婚早生孩子早，有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年紀在三十大幾靠近四十，并不奇怪。

從她的語氣，沈昊昆還聽出些旁的，她的年紀遠沒有三十大幾？

呦，那長得可夠著急的。

沈昊昆急忙感慨，“那你為門派，付出的可太多了。”

以為他會道歉，或是說什么“我還以為…”等等，沒想到他會這么說，楊詠琴微怔，“是我自己喜歡練拳。”

話音一落，像是想起什么，楊詠琴轉頭看向沈昊昆，“你的刀很快。”

“含怒出手，自是會快一些。”知道她說的是他暴起出手，架在陳旺脖子上的一刀。

楊詠琴不置可否，卻也沒再多問，轉了話題，“津門勢力盤根錯節，你剛剛得罪了武行，出手的人若真跟乞丐有關，說不定是丐幫。”

她說的丐幫，和武俠劇里的天下第一大幫（丐幫）不是一回事，控制孤兒乞討、拍花子，更有甚者說不定連器官買賣都有涉及。

真是如此，能在津門地界混飯吃，對方就絕不是一個人，而是一股勢力。

沈昊昆蹙眉，“不一定是丐幫，但有可能比丐幫更惡。”

采生折割造成來的凄慘乞丐，雖然比普通乞兒更易博得同情，但這事太過陰損，也過于危險，一般的丐頭，是不會碰的。

所謂采生，就是摘取活體器官，折割則是用刀斧等利器傷害人體。

楊詠琴沒見過那個乞丐，聽他這么說，脫口而出，“你是打算將背后之人找出來吧，我陪你一起。”

“你不是還要踢館？”

“先幫你，踢館晚幾天不礙事。”

看得出來，她是個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人，沈昊昆的余光瞥到她的臉，可惜了。

“好。”

雖然不知道陳旺是用什么方法，說服對方幫他的，但這股勢力中，一定會有硬茬。不一定比一刀仙更硬，但手段無疑會詭異許多。

有楊詠琴在身邊，會更為保險，沈昊昆沒有拒絕。

想起什么，沈昊昆轉頭看向楊詠琴，“我有兩塊護板，可護住胸前要害，有備無患，等回了飯店，我拿一塊給你。”

他沒有兩塊護板，一塊用來護胸口，另一塊是護后背的，兩塊相合，就是簡易“護甲”。鐵匠鍛造的時候，極為用心，技藝可說是他一生打鐵巔峰。

可不管他還是楊詠琴，都無需分前后，將那塊“背板”又或是和沈昊昆更合寸的胸板給她，她應當都能綁的上。

胸口并無阻礙。

“你的護板，我能穿得上？”楊詠琴疑惑。

沈昊昆無比肯定的點頭，“其他女子想穿或許有點麻煩，得讓鐵匠砸出兩個坑，你卻是合適的，無須擔心。”

楊詠琴：“？？？”

知道他是好意，她雖有疑問卻沒拒絕。

距離飯店還有一段路，若非有月光，這段路還真有幾分伸手不見五指，偶爾能聽到風吹樹葉發出的沙沙聲。

要是一個人走，楊詠琴會不會害怕沈昊昆不知，但如果是他一個人，他的步子肯定越走越快。

往前走了幾步，明顯思索著什么的楊詠琴皺了皺眉，“如果不是中邪，你怎么會…做出那樣的舉動？”

“……”

那孫子真是該死啊！

“我產生了幻覺，可能是迷藥。”沈昊昆解釋，“有陳旺做內應，所以我輕易就著了道。”

他對陳旺不是一點防備沒有，不然也不會和陳旺住一間房，陳旺行李又或是身上有哪些東西，他都十分清楚。

也是因為這個，陳旺即便想要報復，卻不是等沈昊昆睡著后，暗中偷襲。

卻是沒想到，陳旺只是和那小乞丐說了幾句，又施舍了幾個大子，竟是找來了幫手。

楊詠琴點頭，認可了這樣的猜測，“明日一早就開始查？”

“折騰了大半夜，回去先好好睡一覺，睡醒再說。”

想起他中了迷藥，覺得疲憊實屬正常，楊詠琴應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