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校場上。

人山人海，士卒們睜大眼睛，滿臉期待，看著暴首。

這次，打了一個大勝仗，斬殺兩千四百多首級，暴首是件大活。

軍法官和軍醫官們忙得滿頭大汗。

先是抬來木板支架，支起一個個簡易臺子，然后由軍醫官驗首。

一顆首級一顆首級的認真核查，絕大數沒問題，然，有三顆首級有問題。一顆為婦人首級，一顆為老人首級，還有一顆臉色有些稚嫩，當為童子首級。

“查?！闭驹邳c將臺上的齊臉色陰沉，一聲大喝。

軍法吏立時介入，開始核查。

最終，查出三個士卒，他們發現被屠殺的里里，有尸身頭顱完好，就割下來，斷發偽造成雒越首級，想要冒功。

“斬！”齊一聲令下。

劊子手當場把三名士卒腰斬。

“笞五十?！饼R又下令。

三個士卒所在屬的卒長，被拖了上來，當場打了五十大板，痛不欲生。

“撤職。”打了這三個卒長并未罷休，齊還把他們一擼到底。

至于三個士卒的什長伍長，同樣被打了五十板子，撤職。

誰叫他們沒有發現呢？

秦朝實行的是連坐，一人犯罪，一群人遭殃。為了不被連累，只有盯好每一個人。若是沒有盯好，出了事，只能怨自己倒霉。

至于三名士卒的爵位，全部剝奪。

這還是他們冒功，并未殺百姓，不然的話，他們的家人會被罰沒為奴。

秦朝對軍功的管理就是如此嚴厲，不會出現后世那種殺良冒功者升官發財，甚至于賣國還能享受榮華富貴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兩千四百多顆首級，只有三顆有問題，其余沒有問題。

按照軍功大小開始分配的首級，每一堆旁邊樹起一塊牌子，上面寫明其番號，有多少首級，有沒有奪旗，有沒有斬將等等。

兩千四百多顆首級，分開擺放成堆，看上去很有震憾力。

其強烈程度，遠超在東苑所見。

若是斬殺數十萬首級，擺放在一起，真不知道是何種震憾力。

黍，有點莫銘的期待。

“新騎卒甲屬斬首數?！笔騺淼揭惶帞[放了一百多顆首級的臺子前，看著牌子上面的字，莫明的生起一股自豪感。

這可是他的屬斬殺的。

也是所有屬里，斬首數最多的。

“一百一十九級?！泵涂粗训酶剿频氖准?，美得一張嘴哪里合得攏。

“我們人人得爵兩級?！比Φ靡粡堊爝值蕉?。

“卒長當得爵四級?！蹦究粗?，佩服無已。

黍搖頭：“不夠，只能升三級?！?

驚眼睛睜大：“卒長，我們斬首一百一十九級，加上上次十四級結余，共計一百三十三級，你升四級不是問題。”

甲屬只需要斬首三十三級，就算盈論，黍就能得爵一級。這次斬首一百一十九級，然，上次還有十四級首級的結余，算下來就是一百三十三級，足夠升四級了。

黍為他們解釋：“在營地時，你們隨百將去接應莫他們，再殺回來，共計斬首了四十七級。我沒有指揮你們，是百將在指揮，不能算作我的功勞?！?

“……”猛愣住了：“是哦。”

“你們在我指揮下，共計斬首六十一級。”黍計算道：“我固守右軍營地，斬首不算多，給我算了十一級。加上你們斬首的六十一級，就是七十二級。再把上次結余的十四級算上，總計八十六級，不夠九十九級，只能升兩級。”

襲擊新卒營地的雒越士卒并不多，也就兩百來人。甲屬就斬殺了四分之一，取得了最大的戰果。然，多為炳指揮斬殺的，在黍指揮下斬殺的不算多，就有了眼前這種情況。

“好可惜哦?！北娙藶槭蛲锵А?

“你們也莫惋惜，我殺了桀武，賞我一級爵位了呢?！笔蛴X得此戰收獲很豐厚了。

“殺桀武這狗賊，我們皆有軍功?！北娙寺勓源笙病?

桀武，是越侯，更是桀駿后人，為秦始皇追殺，故，黍能斬殺他，賞賜也很豐厚，直接就是一級爵位。

至于甲屬騎卒，算半首。

良這些養馬人以及駐守東苑幸存士卒，共計兩百余人，每人算三分首。

一個桀武被殺，參與圍殺他的人皆有功勞，可謂皆大歡喜。

正所謂一鯨落萬物生是也。

項羽死了，得到其肢體的人就能封高爵，在桀武這里不適用，兩者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如此算下來，黍升三級爵位有余，四級不足。

當然，若不是齊他們趕到得太快，讓黍他們再追殺一陣敗兵的話，那黍就夠四級了。

“卒長目下是上造爵，升三級就是大夫了啊?！泵陀嬎闫饋?，眼睛冒紅光：“公食時，卒長就能食肉了?！?

秦朝的爵位伴隨著特權，每一級爵位都有其相應的特權。

一級爵位，公食時可以食醬；三級爵位簪裊可以食粺米，四級爵位不更不用服更役，五級爵位可以食肉。

只要是公食，黍走到哪里，哪里就得給他提供肉食。

至此，成了真正意義上的“肉食者”。

“大丈夫當食肉”，這也是很多大丈夫的終極理想。

“恭喜卒長。”泉木告驚余他們向黍道賀。

“早著呢。”黍搖頭：“想要大夫爵到手，至少是三個月以后的事情了?！?

“三月？”猛不解。

眾人也是疑惑。

“你們忘了？”黍為他們解釋：“公士和上造爵位，縣里就可以賜予。簪裊和不更，要郡里賞賜。從大夫爵始，必須要上稟咸陽，由國府賜予。交祉離咸陽太遠，還要先上稟郡里，再由郡里上報咸陽，來來回回，時間自然是長了些?！?

大夫爵，是一種質變。

是由低等貴族進入中等貴族的蛻變。

只要大夫爵到手，黍就是秦朝的中等貴族了，不再是低等貴族。

“還有，陛下求購桀氏首級，得等桀武尸身送到咸陽，才能賜我大夫爵。這樣算下來，三月時間已經夠快的了?！笔蛴H手斬殺了桀武，他的爵位必須要等到桀武的尸身到了咸陽才能定下，時間自然會更長。

“忘了這事。”猛他們恍然。

“我想，快則半月，慢則二十天，我就能升不更爵了?！笔驖M是期待。

不更，是低等爵位的天花板。到了不更爵，就不用服更役了。

更役，是秦朝成年男子必服之役，每年為官府做一個月事情，無事的話就軍事訓練，相當于民兵。

然，一旦遇到有事，要干的活計就很沉重了，諸如城旦，也就是筑城，這是秦朝最沉重的體力活。

有了不更爵位，這些再也不會找上黍了。

就在黍他們欣賞自己戰果的時候，良和一群養馬人站在一堆首級旁，他們的首級比起黍他們多多了。

足足有兩百余。

當然，養馬人人數也多，上百人。

算下來，他們人人能得爵兩級，個個笑得合不攏嘴。

良得了首功，然，只能升爵三級。

他只是在東苑殺敵，并未如黍一樣，還在營地殺敵。故，他得了首功，能升三級爵位。若他未得首功，不可能比得了黍的軍功。

至于駐守東苑縣卒，另有一堆首級，數量最多了，超過了四百之數。

在被偷襲后，縣卒就斬殺了兩百多雒越士卒。在得到良解救后，幸存的縣卒跟著良騎馬射殺，收獲頗豐。

故，加起來，這支縣卒殺敵最多。

這些縣卒，看著四百多首級，心情極其復雜。

他們斬首最多，然死傷也最重，僅次于新卒。

讓黍意外的是，黃曉的屬竟然斬首四十余，他也得爵一級了。

就在黍欣賞自己戰果時，齊把黍叫過來：“黍，炳傷殘了，甲閭由你暫管?！?

這是要黍暫代甲閭百將，黍欣然領命：“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