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他們這些騎卒,在騎卒中算是新卒,還要從頭練起,故,他們的營地與騎卒中的老卒分開的。
他們的營地很大,最大的區別就是多了不少馬廄。
當黍他們騎著駿馬,歡喜無已回到營地時,被一群獸醫官攔住了。
獸醫官首領叫洪,是一個中年男子,二級爵位上造。站在道路中間,雙手抱拳,沖黍他們一拜:“洪見過二三子。恭喜二三子喜得愛駒。”
這話說到炳他們心坎上了,無不是笑得合不攏嘴了。
見過禮,洪道:“依軍律,我們先得對戰馬進行查驗。”
東苑已經對戰馬做過一遍檢查了,合乎戰馬要求,然,他們依然還要再做一次。這是秦朝軍律的規定,不能跳過。
“有勞了。”黍他們雙手抱拳見禮。
然后,他們下馬,洪他們上前,開始認真仔細的檢查戰馬。
一邊檢查,一邊對照東苑送過來的戰馬檔案進行比照,重新建立檔案。
東苑是養馬的地方,建立的檔案只管成長與生病與否。成為戰馬后,是要上戰場的,要求又有不同了。何時上戰場,是否受過傷。若是有受傷,是如何造成的……一律要記下。
一直忙到日入時分,總算是忙好了。
黍他們把戰馬關進馬廄里,無不是興奮不已,明日就可以進行騎射了。
翌日。
黍他們在號角聲中起來,洗漱完成,然后進行早課。完成之后,準備訓練,人人期待今日可以盡情的馳騁。
然,想多了。
當黍他們到來時,只見右齊尉左尉黃真兵尉袁,以及洪這些獸醫官都在。
齊一聲令下,黍他們騎著戰馬,列成陣勢,看上去有模有樣。
“恭喜二三子,自今日起,開始進行騎卒訓練。”齊目光如劍,掃視著兩閭騎卒。
黍他們大喜,然,軍律嚴苛,只能在喜在心頭,不能表露出來。
“騎卒第一次課,不是騎馬馳騁,而是與戰馬相處之道。”齊聲音洪亮,很有力道:“你們胯下戰馬,自成為你們的坐騎那一刻起,不再是畜牲,而是你們的同袍。自此以后,你們將生死相依,戰馬若戰死,你們也會死;你們戰死,戰馬也活不了。故,你們要學會如何與戰馬相處。”
這話很有道理,黍他們重重頷首,大為贊成。
“如何與戰馬相處,由獸醫官為你們講解。”齊側身相請:“有請洪。”
“不敢當右尉請字。”洪先是沖齊見禮,然后對著黍他們:“與戰馬相處之道門道眾多,我先從最基本的講起。首先,你們要學會照顧戰馬;其次,要學會喂養戰馬;再次,要學會查看戰馬有無生病……”
一條一條的講下來,還真不少,足足二十多條。
黍聽在耳里,大為贊嘆,秦朝在騎兵方面的研究是真的很深入,總結出了這么多門道。
“敢告洪:我們是來學習殺敵的,不是來做獸醫的。”乙閭有個騎卒很是不耐。
“來人,笞三十!”齊眼睛一翻,精光閃爍。
立時有士卒提著板子,沖將過來,把這個騎卒從馬背上拖下來,按在地上,三十板子打下去,皮開肉綻,慘叫不已。
齊一般打板子都是十下,這次打三十板子,怒火不小。
騎卒們看在眼里,無不心中凜然。
同時,又有些慶幸,自己沒有多嘴,不然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還有你,管得住麾下騎卒么?”齊瞪著莫,臉色極其不善。
“右尉請放心,莫一定管束好。”莫頭皮發炸。
齊眼里兇光閃爍:“再有下次,連你一齊打。”
“諾。”莫不敢不領命。
齊目光掃視眾人:“一個能征善戰的騎卒,必是一個了得的獸醫。若你不精通獸醫之道,就無法及時發現戰馬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出了問題。若是有問題,不能及時發現,上了戰場,你會死。”
黍深以為然。
炳他們若有所悟。
齊接著訓斥:“在戰場上,你死了不打緊,會連累同袍,害得他們一起送命。更有可能,害得大秦打敗仗。”
聲調轉高,力量感十足:“這是大秦先祖們,從隴西河谷始,廝殺六百余年總結出來的經驗教訓。每一條,都是用鮮血換來的。”
秦始皇的祖先非子被封在秦地,也就是隴西河谷,面臨很多游牧部族。在那里整整廝殺了兩百多年,再在秦襄公的帶領下,成為諸侯國,進入關中之地。
再歷經四百多年的廝殺,秦始皇席卷天下,混一宇內,滅六國,破匈奴,平百越,完成國家的統一。
經歷過的廝殺不知道有多少。
他們對騎戰的經驗教訓極為豐富。
訓斥完,齊對洪作個請的手勢。
在洪的安排下,兩百騎卒以什為單位,分成二十個什。每個什,安排一名獸醫。
在獸醫的指點下,黍他們給戰馬刷毛,洗澡,掀起眼皮查看是否有病……
一樣一樣的安排下來,極為精細精到,讓黍大開眼界,被震憾到了。
真沒想到,秦朝的騎卒要學如此多的知識。
若是以后退役了,光憑這手獸醫知識,就能混得風生水起。
最初,有些騎卒還不服氣。然,隨著時間推移,學到的東西越來越多,他們終于服氣了。
還有一條,要黍他們必須把戰馬的情況記錄下來。倒不是每日一記,而是三日一記。
當然,若是有重大情況,又會多記。
整整一個上午,黍他們什么事也沒有干,就是在學如何成為一名獸醫。
午食之后,黍他們接著學習。
直到洪他們滿意了,這才進行下一個課目:“把母馬挑出來。”
“母馬?”眾人皆是不解。
然,在齊的注視下,不敢不遵,把母馬全部挑出來。不多,也就八十余匹。
“有些少。”洪不滿意,然只有這么多,也只能將就了:“你們不僅要與學會與戰馬相處,更要學會生飲馬奶。”
“飲馬奶?”眾人大是意外。
洪解釋:“騎卒,不僅是縱橫馳騁,還要完成很多重要任務。有時候,行走在荒漠中,千里無人煙,沒有食物,沒有水源,處此絕境就不打仗了么?”
“打!”黍他們大聲回答。
“既然要打仗,就得食。”洪解釋:“在如此絕境下,能讓你不被渴著,不被餓著,唯有母馬的馬奶。”
確實如此。
黍他們頷首認可。
“你,去飲馬奶。”洪指著莫,下令。
“我?”莫大為意外,你們是不是看我不順眼,都對著我發火了?
齊目光一掃,莫最后一點疑問都沒有了,立時鉆到一匹母馬肚子下來,右手捏著馬奶子。
母馬受襲,驚憂起來,就要跑走。
洪上前安撫,母馬安靜下來。
“出來。”洪喝道。
莫又鉆出來,不解的問道:“何故要出來?”
“在你鉆進母馬肚下時,得先安撫好母馬,使其不被驚憂。”洪質問:“在奇襲敵人前,必須要先飽餐戰飯,你如此莽撞,讓母馬鬧出動靜,豈不暴露了?你可知,這是何等嚴重的后果?”
莫:“……”
在洪的要求下,莫先是安撫好母馬,再次鉆到馬肚子下面,捏著馬奶子,嘴湊將上去吸吮起來。
然,此母馬沒在產奶期,被吸得難受,又要驚憂了,洪趕緊安撫住,指出莫的錯誤。
等到莫從母馬肚子下面鉆出來時,已經是一嘴馬毛了。
眾人看在眼里,好想發笑,又不敢笑,都快憋出內傷了。
莫把眾人臉色看在眼里,臉黑得跟釜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