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這是何意？”沈毅面色一冷，頓生幾分怒氣。

沈毅自問自打入山以來，所言所行無不畢恭畢敬，連對待那躺門楣之上呼呼大睡的靈貓都不敢怠慢。

可如今這眼前仙子，居然連個理由都不給，直接拋下一句話便要趕人走？

就算你是九長老的弟子，豈有如此代庖越俎的道理？

“無何意?！?

眼前仙子眸子清冷，溫和燭光照不暖那冰冷面龐，態度堅決，語氣中帶著不置與否。

“你不行?！?

一語中地，沈毅好似忘卻了渾身的勞累，一身青衣素袍無風自動，眼前仙子那兩字，聽得他咬牙切齒。

沈毅自問他真的不行嗎？結果是否定的，不然他也不至于僅僅入天劍宗半年，便已是聲名鶴起。

十五歲入練氣、五個月入內門、斬五境狼妖武者......在同期弟子還在苦苦掙扎于鍛體期時，他已早早步入練氣行列，且一日千里，寒暑不輟。

而他不過僅僅登上這青霄山一日，便又是當苦力又是修門的，換做哪個同齡修士來能不心生怨氣？

而那一句你不行，成了沈毅爆發的導火索。

“師姐莫非太目中無人了些？九長老還未見我，就自作主張趕我下山？”

沈毅話語中已帶了幾分怒火，眼前仙子卻好似熟視無睹，每一句話都好似火上澆油。

“無需過問?！?

青色雙眸如古潭深水，深邃瞳孔中，看不出一絲情感。

“白日破門時，你倒是痛快？”

她似是看出了少年的不服氣，仙子素手輕抬，指向沈毅方才親手修繕的木門，眸中似有霜雪流轉。

“你若還能破得了此門，我便帶你去見九長老。”

“師姐未免太小瞧人了！”

沈毅胸中怒火驟起。

這木門他修補時傾注全力，連門軸都打磨得光滑如鏡，邊邊角角更是打磨得完美無缺，可這門到底還是個凡物，莫說要用到【青蓮濁炎】，就是自己隨手一劍，便可將其一斬為二。

“錚——“

沈毅抬手，黑紅色的【萬妖折】劃過夜空月色，已握在手心，暗紅劍身泛起妖異光澤。

心中功法運轉，雖不是全力一擊，可也當是極為專注的一劍。

沈毅有信心，這扇自己剛剛修繕好的厚重木門，必將瞬間支離破碎。

劍鋒接觸木門的剎那，整座庭院好似陷入詭異的寂靜。

沈毅驚覺手中【萬妖折】竟似陷入泥沼，劍鋒距離門板三寸之處再難寸進。

“這？”

門板上浮現出細密的金色紋路，正是他修補時未曾擁有的古老符咒。

沈毅心中一驚，這是什么時候鏤刻上去的？自己離這木門不足半米，卻絲毫未有察覺。

此刻這些符文明滅流轉，竟將整扇木門化作金剛不壞的結界。

沈毅一連試了好幾劍，那金紋非但沒有要消散的跡象，反倒愈加深厚。

這才是劍門該有的威力嗎？

沈毅靜靜的看著這二米多高的木門，宛若望向一座高不見頂的山峰，無力感與渺小感油然而生。

仙子靜默佇立在一側，端著油燈，燈光照在少年略有不甘的臉色上。

她見眼前少年吃癟后冷靜下來，也便不再多語，轉身后腳步輕移，踩著白靈靴，輕踏在地面上不帶一絲聲響。

她已想好，修一封書信寄于掌門師兄，讓他再尋其他師兄門下罷。

正如她之前對少年所言，她無其他意思，只是當下還未有收徒的打算，劍體未成，她實屬無心去教好一個徒弟。

不是他不行，而是她不行。

仙子擺了擺頭，今日之修行進度已經被眼前少年耽擱，明天之晨，送走少年后，一切都該回歸本初。

她內視其身，神識之中，那座被萬劍筑起的高峰，早已千瘡百孔，縱使她每日勤加修行，修復起來到底是有些杯水車薪精衛填海之感。

萬劍山之巔，一縷青炎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沒想到白日破除少年那【青蓮濁炎】一劍的劍勢，居然有部分吸收到了這神識的萬劍山之上，這并不讓仙子感到稀奇，她這體質，天生對各種劍意都十分敏感，吸收這【青蓮】劍意，也只當是好奇罷了。

仙子沒有在意這股小小的劍意，她這萬劍山，可吸納天下萬千劍意為己用，在后面的修行中，它自會慢慢融為萬劍山的一部分。

也罷，就當是個新奇玩意兒吧。

夜風徐徐，明月高照，仙子已走回到了主屋前，吹滅了燭光，待得推開房門之時，耳邊卻再度響起那劍刃碰撞的鏗鏘聲。

素白的背影一頓，進門的腳步略微慢了半拍，隨后便整個人走進了那主屋之中。

勞碌了一天的靈貓很明白，今晚怕是很難能睡個好覺了。

......

“主子，你能不能管管他，那小子都砍三天門了。”

主屋內，四壁空空，唯東墻懸一柄木劍。

榆木桌案磨得發亮，邊角處還留著幾道陳年抓痕。

粗陶的茶壺，杯底積著未洗凈的茶垢。

窗下擺著張藤編蒲團，墊子早已塌陷，露出里面發黃的蘆絮。

墊子上，一只黑白色的靈貓翻著白白的肚皮，兩只爪子不停擺弄著漂浮在眼前的木頭小魚，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卻還是出口抱怨道。

“本喵當然是擔心主子不能好好休憩的喵?！?

案桌另一側，白衣劍袍仙子端坐蒲團之上，裹著白襪的兩只小腳放置于臀部之下，一手提著似魚竿的小竹子，竹子頂端用線系著一木頭小魚，小魚之下，靈貓玩得正歡。

“哦？難道不是你嫌人家打擾你早睡午休晚眠了嗎？”

“本喵才沒有！”

靈貓被戳中心事面露心虛，被木魚逗弄著，嘴卻還是硬的。

“主子幾天前不是說好了把那小子趕下山的嗎？反正又不收他當徒弟，還留著干啥。”

仙子聞言淡淡一笑。

“十一啊。”

她像是已經玩累了，伸手將十數斤重的靈貓抱起在懷前，輕聲喚著靈貓的名字，后者聽著只感覺頭皮發麻。

“你若是平時修行有人家一半勤勉，也不至于現在還只是個四境小貓了。”

“本喵也很努力的好吧?！?

靈貓感受著仙子的體溫，心感愜意，不由得發出呼嚕聲。

“主子這幾天好像心情很不錯??？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嗎？”

“是嘛？”

仙子淡然一笑，卻沒有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