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漁夫的線索
- 暗戰秘諜之我是龍套
- 秐篆
- 4174字
- 2025-07-15 10:14:29
醫院的消毒水味總帶著股鐵銹般的腥氣,混雜著老顧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中藥味,像根浸了水的麻繩,死死勒著阿默的喉嚨。他攥著老顧枯瘦的手,指腹能摸到對方手背上凸起的青筋——那是常年握鋼筆磨出的繭子,后來又被槍柄壓出更深的溝壑。此刻這只手涼得像塊冰,阿默忍不住用掌心裹住,徒勞地想焐出點溫度,指節卻控制不住地發顫。
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突然慢了半拍,阿默的心跳也跟著漏了一拍。老顧的喉結艱難地滾動著,每一次呼吸都像風箱在拉動,胸腔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黨內……有叛徒……”他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每說一個字都要停頓許久,仿佛在與喉嚨里的血沫搏斗,“代號……‘漁夫’……三次情報……都是高層機密……”
阿默俯下身,耳朵幾乎貼到老顧嘴邊,鼻尖能聞到對方呼出的氣里帶著的血腥甜。他知道老顧在硬撐,那雙渾濁的眼睛里迸發出的光,是用生命最后的能量點燃的。突然,老顧的手猛地用力,指甲幾乎嵌進阿默的肉里,阿默疼得皺眉,卻不敢動分毫。
“這……給你……”老顧用盡全力側過身,枯瘦的手指在枕頭下摸索,半枚玉佩被他顫巍巍地遞過來。玉質溫潤得像浸過溫泉水,斷裂處卻鋒利如刀,阿默的指尖剛觸到邊緣就被劃開道血痕,血珠滴在玉面上,迅速暈開又被吸收,像朵瞬間綻放又凋零的紅梅。“另一半……在他身上……”
話音未落,老顧的手猛地垂落,帶起的氣流拂過阿默的手背,涼得刺骨。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的長鳴,那條代表生命的綠線驟然拉成直線,像根繃緊的弦終于斷了。阿默僵在原地,耳邊的長鳴聲仿佛鉆進了腦髓,震得他眼前發黑。他想喊老顧的名字,喉嚨卻像被堵住,只能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直到系統的“聲波探測”功能毫無預兆地啟動,淡藍色的波紋在眼前漾開,阿默才猛地回神。他抹了把臉,摸到滿臉的濕意,不知是眼淚還是冷汗。隔壁病房兩個穿白大褂的人正低聲交談,聲波波紋在他們頭頂凝成密集的光點,聲音透過墻壁的縫隙鉆進來,帶著刻意壓低的陰狠:“‘漁夫’親口吩咐,把藥換成慢性毒藥,絕不能讓老顧活著出醫院。”
“明白,劑量已經調好了,今晚就能……”
“就能”后面的字被阿默踹門的巨響打斷。他的腳腕蓄力時,能感覺到肌肉因憤怒而繃緊,木門被踹得脫了合頁,撞在墻上發出“哐當”巨響,墻皮簌簌往下掉。兩個白大褂猛地回頭,阿默看清了他們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慌,隨即被狠厲取代。他們的手同時摸向白大褂下的槍套,動作快得像毒蛇吐信。
阿默側身時,肩胛骨傳來熟悉的酸脹感——那是上次任務留下的舊傷。子彈擦著他的耳畔飛過,灼熱的氣流燎得耳廓生疼,隨即“噗”地釘進門框,木屑濺了滿臉,鉆進眼睛里。他疼得眨了眨眼,淚水混著木屑流下來,卻沒工夫去擦。反手抓住身邊的輸液架,金屬管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子,他猛地發力橫掃過去,輸液架撞在其中一人的膝蓋上,發出“咔嚓”的骨裂聲。
那人悶哼著倒地,輸液瓶摔在地上炸開,藥水在地面漫開,倒映出天花板上旋轉的吊扇。阿默趁對方蜷身的瞬間撲上去,左膝頂住他的胸口,右手死死按住他持槍的手腕,將槍管掰向地面。“砰”的一聲,子彈射進地板,留下個黑黢黢的彈孔。
另一個白大褂卻沒戀戰,縱身撲向窗戶。阿默眼角的余光瞥見他蹬在窗臺上的白球鞋,鞋跟處有塊磨掉的膠底——那是特高課標配的軍靴改造款。玻璃被撞碎的脆響刺得人耳膜疼,碎片像雪片般落下來,有幾片扎在阿默的胳膊上,滲出血珠。
“說!誰是‘漁夫’?”阿默將槍抵住被按住那人的太陽穴,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槍身的冰冷透過皮膚傳到骨頭里。他能感覺到身下的人在發抖,不是害怕,而是某種急促的痙攣。
對方剛要開口,喉結突然劇烈滾動,嘴角溢出黑血,像墨汁滴進清水里。阿默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扯開他的嘴,看見半截碎裂的假牙混著血肉——竟是咬碎了藏在里面的氰化物。毒藥發作得極快,不過幾秒鐘,那人的身體就軟了下去,眼睛瞪得滾圓,瞳孔已經渙散。阿默暗罵一聲,一拳砸在地上,手背被碎玻璃劃開道口子,血和藥水混在一起,黏糊糊的。
他轉頭看向窗外,那跳窗逃跑的人早已沒了蹤影,只有窗臺上留著枚銅錢。黃銅質地,邊緣磨損得發亮,上面刻著個模糊的“漁”字,字縫里嵌著點暗紅色的銹跡,像干涸的血。一根細細的紅繩系在錢眼里,被風吹得輕輕晃動。
阿默撿起銅錢,指尖剛觸到邊緣,突然想起老顧給的半枚玉佩。他連忙從懷里摸出來,玉佩被體溫焐得有了點溫度,斷裂處的紋路在陽光下看得格外清晰。系統的掃描提示適時彈出,淡藍色的框框住兩件物品:“檢測到相似材質物品,分子結構匹配度92%,是否進行拼接分析?”
“是。”阿默的聲音有些發緊,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動。
半枚玉佩與銅錢貼近的瞬間,像兩塊被磁鐵吸住的拼圖,嚴絲合縫地拼在一起。斷裂處的云紋組成了完整的圖案,一朵蓮花浮在波浪上,花瓣的脈絡清晰可見。阿默的心臟猛地一跳,指腹摩挲著拼接處光滑的接口——這絕不是巧合。“漁夫”的代號,蓮花與波浪的圖案,這兩件東西里藏著的,是能掀翻整個情報網的秘密。
病房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是醫院的警衛被槍聲引來。皮鞋踩在走廊地板上的聲音越來越近,還夾雜著對講機的滋滋聲。阿默迅速將玉佩和銅錢揣進懷里,貼在胸口的位置,冰涼的玉面透過襯衫傳來寒意,讓他混亂的腦子清醒了幾分。他知道不能等,“漁夫”既然能在醫院安插人手,就一定布好了天羅地網,老顧剛死,自己就是下一個目標。
阿默掀開窗子,鐵制的窗框發出“吱呀”的呻吟。他探頭往下看,三樓的高度讓地面的花壇顯得有些遙遠,月季花叢在風里搖晃,像無數雙揮舞的手。他深吸一口氣,抓住窗框翻身上去,校服外套被釘子勾住,撕開道口子。跳下去的瞬間,他蜷縮起身體,落地時重重砸在花叢里,帶刺的花枝劃破了胳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但他顧不上疼,扒開花叢就往外跑。醫院后門的小巷里堆著幾個垃圾桶,餿臭味混著消毒水味撲面而來。阿默剛拐過巷口,就聽見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聲音帶著哭腔。
“阿默哥!”
回頭一看,是老顧的兒子顧長風。少年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校服,胸前的口袋別著支鋼筆,正是老顧以前用過的那支。他手里攥著個筆記本,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眼睛通紅得像兔子,睫毛上還掛著淚珠,顯然剛哭過。“我爸讓我交給你的,說……說關鍵時刻能用上。”他的聲音哽咽著,每說一個字都要吸下鼻子。
阿默接過筆記本,封面是棕色的牛皮紙,已經磨得起了毛邊,邊角卷成了波浪形。翻開一看,里面記著密密麻麻的數字和地名,“37.52,116.33”“興隆街15號”“初三酉時”,字跡是老顧特有的瘦金體,只是最后幾頁的字歪歪扭扭,像是寫的時候手在發抖。阿默的指尖拂過那些字,能感覺到紙頁上凹凸的筆痕,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長風,你爸還有沒有……”
“有人來了!”顧長風突然指向巷口,聲音發顫。
三個穿黑色風衣的人正快步走來,衣領立得很高,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僵硬的下頜。他們的皮鞋踩在石板路上,發出“嗒嗒”的聲響,步頻精準得像時鐘——阿默認得這種走路姿勢,是特高課的人,受過嚴格的步伐訓練,每一步的距離都分毫不差。
阿默的心沉了下去。他迅速將筆記本塞進顧長風懷里,按著他的肩膀把他推向巷尾的雜物堆:“藏好,去找王敬之,就說老顧讓你來的,他知道該怎么辦。”他摸了摸少年的頭,掌心能感覺到對方因為害怕而微微發抖的身體,“別怕,跟著王叔叔,等事情了結了,我帶你去吃城南的糖糕。”
顧長風咬著嘴唇點頭,眼淚卻掉了下來,砸在筆記本的封面上,暈開個深色的圓點。阿默推了他一把,看著他鉆進雜物堆后面,才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跑去。他故意踩在積水的水洼里,發出“啪嗒”的聲響,像在給追兵引路。
風衣摩擦的聲音越來越近,阿默能聞到他們身上那股淡淡的樟腦丸味——特高課的制服都會用這種味道掩蓋硝煙味。他拐進條狹窄的胡同,兩側的墻很高,墻頭上爬滿了牽牛花,紫色的花瓣在風里輕輕搖晃。
胡同盡頭是堵死墻,阿默心里罵了句臟話。他深吸一口氣,踩著墻角的磚縫往上爬,指尖摳進磚縫里,指甲縫里灌滿了塵土。爬到墻頭時,褲腿被釘子勾住,他用力一掙,布料撕裂的聲音在安靜的胡同里格外清晰。翻身跳過去的瞬間,身后傳來槍聲,子彈打在磚墻上,濺起一片塵土,有幾粒鉆進了他的衣領,硌得脖子發癢。
落在地上時,阿默的膝蓋重重磕在石板上,疼得他齜牙咧嘴,眼前發黑。他緩了兩秒,扶著墻站起來,褲腿已經被血浸濕了——剛才爬墻時被牽牛花的刺劃破的傷口,現在又添了新傷。但他不敢停,只顧著往前跑,耳邊全是自己的喘息聲和心跳聲。
跑過一個拐角時,阿默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對方身上有股熟悉的檀香味。他抬頭一看,是王敬之,穿著件灰色的長衫,手里提著個鳥籠,畫眉鳥在里面撲騰著翅膀。
“跟我來。”王敬之的聲音很穩,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指尖在他流血的傷口上輕輕一點,像是在傳遞什么信號。
阿默跟著他拐進旁邊的茶館,穿過喧鬧的大堂,走進后院的廂房。王敬之關上門,轉身從柜子里拿出藥箱,里面的酒精棉散發出刺鼻的味道。“老顧還是走了?”他一邊用鑷子夾著棉球給阿默清理傷口,一邊輕聲問,語氣里聽不出太多情緒。
阿默點頭,從懷里掏出那半枚玉佩和銅錢,拼在一起遞過去。“他說這是‘漁夫’的線索,還有長風交來的筆記本,我讓他藏起來了。”
王敬之的目光落在拼接好的玉佩上,瞳孔微微收縮。他放下鑷子,用指尖輕輕撫摸著蓮花圖案,突然嘆了口氣:“這圖案,是‘蓮花社’的標志,老顧以前是社長。”
阿默愣住了。他一直以為“蓮花社”只是個普通的文人組織,沒想到……
“‘漁夫’是社里的人?”
王敬之沒回答,拿起藥箱里的繃帶,一圈圈纏在阿默的胳膊上。“老顧早就在懷疑內部有問題,這筆記本里的數字,應該是他記錄的情報交接時間和地點。”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你剛才引開的那三個人,是‘漁夫’的心腹,看來他們已經盯上你了。”
阿默的手指攥緊了衣角,掌心的傷口因為用力而隱隱作痛。他想起老顧臨終前的眼神,想起那兩個白大褂的陰狠,想起顧長風發紅的眼睛。
“王叔叔,我該怎么做?”
王敬之將纏好的繃帶打了個結,動作干脆利落。“找到長風,破譯筆記本里的密碼,然后……”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找出‘漁夫’,為老顧報仇,也為那些因情報泄露而犧牲的同志報仇。”
阿默點頭,心臟在胸腔里灼熱地跳動。他知道這條路會很危險,可能隨時會像老顧一樣倒下,但他別無選擇。老顧用命換來的線索,絕不能斷在自己手里。他摸了摸懷里的玉佩,冰涼的觸感讓他無比清醒——從這一刻起,他不僅是阿默,還是老顧意志的延續,是刺破黑暗的那一點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