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的人并不多,就三五人,對面又有兩名官軍被射翻。
那騎馬上的將領立刻扯出一面小圓盾,揮舞著大怒道:“汝家累世公卿,世受天恩,今卻悖上作亂,抗拒王師,乃自取亡路,隨本督上,踏平王家,人賞絹兩匹!”
“殺!”
將士們一聽這話,斗志上來了,撒開腳丫子往上沖。
抄家滅族,是所有人都喜歡干的事情,尤其是這類簪纓世家的女子,個個細皮嫩肉,貴女他們固然不敢想,可是婢女姬妾也比平民女子好了太多。
這是饕餮盛宴啊!
不過興奮歸興奮,基本的隊形還是有的。
刀盾手在前撐著盾,弓手跟后面射箭,一簇簇箭矢拋射向墻頭,長槍手保護弓手,以防大門突然打來,出來一隊人馬沖殺。
中軍通常是十天一訓,遠遠不如北府軍的十天三訓,且缺額嚴重。
那將領從旗號來看,是幢主,可手下就一百多兵,明擺著吃了大量空餉。
王愔之記得,孫恩造反之后,謝琰率中軍平亂,兵敗身死。
這就是中軍的戰斗力,以致于平叛之后,桓玄東來,朝廷竟無兵抵擋,司馬道子父子慘死于桓玄之手。
攀上墻頭的,有十余張弓,只使用了數張,并且不射將領,主要是擔心中軍一哄而散,王愔之是打了全殲的念頭。
“轟隆!”
“哎唷!”
“啊!”
突然之間,慘叫聲大作,第一排沖來的軍卒,踏中陷阱,掉了下去,被削尖的木樁刺穿,有僥幸未死的,哀呼慘嚎。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官軍的沖勢一滯。
“射!”
王愔之大喝一聲,探出身形,再度射箭。
十余名弓手也紛紛探頭射箭。
專射官軍的弓手。
須臾間,便有五六人中箭倒地。
“賊子來不及再射了,上!”
那將領大怒。
僅僅一個陷阱,被讓他折損了三十來人!
官軍們也知道戰機稍縱即逝,紛紛前奔。
壕溝只有三尺寬,一躍就能過去。
卻是很多人身形凌空的時候,墻頭又擲來十余只拳頭大小的陶罐。
這是啥東西?
被砸中了也無所謂吧?
“砰砰!”
陶罐及身,紛紛炸裂,一蓬蓬濃硫酸濺射而出。
“啊!”
有人被砸中臉面,整張臉立馬就糊了,硫酸又濺入眼睛里,當場燒瞎,劇痛難當。
還有人被砸在身上,酸液沿著甲胄的縫隙滲入身體,那可是痛不欲生啊,偏生身上披著甲,想抓撓都做不到。
一具具身體掉在地上,有的落入陷坑,滿地打滾。
偏墻后面,一枚枚的陶罐被擲出,一蓬蓬的濃硫酸四處濺射。
“啊啊!”
“我的腳!”
濃郁的白煙升起,慘叫聲不斷。
有些明明沒砸中人,可落到地面也會濺射,部分官軍的腳被濺到,疼的捧著腳亂跳,大門外面一片慌亂。
濃硫酸很難快速致死,但是致傷致殘在戰場上更可怕,對軍心士氣的影響非常大。
“轟隆!”
大門突然打開,數隊鴛鴦陣沖了出來,每個人都穿著厚底靴子,即便踩著了濃硫酸,短時間內也不虞有爛穿之憂。
王愔之帶頭沖殺,并未組陣。
前方一名官軍揮刀劈來,他只身形一個側閃,就一槍扎進那官軍的胸口。
突然破空聲大作,又有一矛刺來,王愔之胳膊一張,將矛桿夾于腋下,長槍已經來不及抽出了,索性棄了槍桿,身形一縱,轟的一拳,打中那人的下頷。
就聽喀嚓一聲,脖窩凹陷下去一大塊,頭顱也軟軟垂下。
突然王愔之留意到有幾名弓手正要搭箭,當即抄起尸體往身前一擋。
“噗!”
“噗!”
“噗!”
箭矢入肉聲連響。
待得空隙,將尸體狠狠向弓手擲去,再抽出長槍,順手扎死了一名刀盾手。
“郎君壯哉!”
部曲們見著王愔之如此勇猛,士氣大振,沖殺而去。
薛銀瓶也暗暗點頭。
她一直跟在王愔之身側,做好了隨時救援的準備,但王愔之武藝的精湛還是讓她大為震動。
“王愔之,莫非你真要謀反?你家世代簪纓,素有清譽,若此時束手就擒,可免祖上蒙羞,本將亦會在司馬郎君面前為你美言一二!”
那員將領揮舞著長槍,氣急敗壞,數枚硫酸手雷都被他挑開,顯然武藝精湛。
身邊圍著一群兵卒,外舉盾牌,硫酸手雷多數被擋住了。
只有極個別砸進去,伴著一縷縷的霧狀白煙,聲聲慘嚎。
“蒙你老母!”
王愔之大罵!
此時,他的腎上腺素大量分泌,整個人處于一種超限狀態當中,幾乎一槍就能扎死一人,心情大為暢快。
前世他就懷疑自己有冒險基因,除了習武,還喜歡賽車,玩極限運動,要不是年齡偏大,醫生提醒有可能心肺負擔過重,他都想玩翼裝,飛越天門山。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殺至痛快處,王愔之放聲吟誦。
薛銀瓶側目!
這是殺出感覺來了?
不過這樣的王愔之,很讓她欣賞,嘴角不由微微勾勒,綻現出一抹美麗的弧度。
“殺!”
部曲們見著自家郎君居然還有心情吟詩,妥妥的儒將風范啊,不由士氣大振。
在竹枝的遮掩下,長槍如龍,乍伸乍縮,帶走一條條性命,
“篤!”
那將領肩頭突然中了一箭,劇痛襲來,又見事無挽回,當即大呼:“走!”
一眾官軍早就心驚膽寒了,紛紛轉身,撥腳就跑。
卻是繃繃連響,數枝箭矢射來,奪去了幾人性命。
薛安民帶著人手趕來了,堵住歸途。
“我投降!”
有人膝蓋一軟,雙手托起長矛,跪了下來。
有人帶頭,陸陸續續有人跪下。
那將領眼神發直,潸然長嘆一聲,將長槍扔下地,翻身下馬。
他是士族子弟,雖只是旁枝,卻自認為與王愔之同為一類人,即便投降了,料王愔之也不會拿他如何。
“剝去甲胄,綁好帶回莊子!”
王愔之趕來,掃了一眼。
“諾!”
眾人齊齊拱手,開始打掃戰場。
還有人把壕溝里的尸體也拉出來剝了甲。
此役,死了三人,都是后招的部曲,傷十一人,算是大勝了。
王愔之配了些稀硫酸,專門用來消殺傷口,雖然稀硫酸也有腐蝕性,會留下疤痕,可總比傷口受了感染丟掉性命要好。
其實古代戰場上的傷員很多都不是當場死了,而是受了感染,高燒不退而死。
在青霉素發明出來之前,傷員的致死率居高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