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寒鐵溫度
- 燼火融冰:羅貝爾特的救贖詩篇
- 投籃的小豬
- 2682字
- 2025-06-02 10:36:00
凌晨五點的訓練場被濃霧籠罩,陳默裹緊外套,呵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霜花。遠處傳來金屬碰撞的脆響,羅貝爾特正在擦拭雙槍,黑色作戰服下隱約可見繃帶纏繞的腰線,昨夜左肩新添的傷口滲出的血跡,在布料上暈開深色痕跡。
“遲到七秒。”她頭也不抬,將一把勃朗寧手槍甩在訓練臺上,金屬撞擊聲驚飛了屋檐下的夜梟,“在實戰中,這足夠讓你死三次。”
陳默伸手去拿槍,卻被羅貝爾特突然按住手背。她的手掌帶著硝煙與皮革的粗糲感,體溫卻低得驚人:“你握筆的姿勢都比這像樣。”說著強行掰開他的手指,重新調整持槍角度,“食指放在扳機護圈外,除非準備殺人,否則永遠別碰扳機。”
冷汗順著陳默的脊背滑落。羅貝爾特的呼吸掃過他耳畔,銀灰色眼眸中映出他緊繃的側臉。當她握住他的手腕,引導槍口對準二十米外的人形靶時,陳默突然注意到她虎口處的老繭——那是常年扣動扳機留下的印記,與原作中她孩童時期彈鋼琴的手,形成慘烈的反差。
“三點一線。”羅貝爾特的聲音像塊冰,“想象靶心是你最恨的人。”
陳默的手指微微發抖。他想起昨夜在書房查到的資料:羅貝爾特八歲接受特種訓練,十歲完成第一次暗殺,十五歲成為洛夫克拉夫特家族最鋒利的刀刃。而此刻,她正在教他如何終結生命。
“砰!”
槍聲撕裂晨霧。陳默被后坐力震得后退半步,子彈卻擦著靶邊飛過,在水泥墻上濺起火星。羅貝爾特發出一聲冷笑,奪過他手中的槍:“連憤怒都不會,你憑什么活下去?”她單手持槍,連續三發子彈精準命中靶心,最后一槍更是擊碎了靶心處的金屬銘牌。
陳默彎腰撿起彈殼,金屬的余溫燙得他縮了縮手指:“你說過,殺戮的日子很苦。”他突然抬頭,與羅貝爾特冰冷的目光相撞,“那為什么還要繼續?”
訓練場陷入死寂。羅貝爾特的槍口緩緩下垂,銀灰色眼眸中翻涌著陳默讀不懂的情緒。遠處傳來貨輪的汽笛聲,驚破了這漫長的沉默。
“因為我只會這個。”她終于開口,聲音像生銹的齒輪,“在孤兒院的地下室,教官用滾燙的烙鐵告訴我——弱者連選擇死亡的權利都沒有。”她撫摸著槍身,仿佛在觸碰最親密的戀人,“而槍,是我唯一的救贖。”
陳默從背包里掏出個保溫竹筒,熱氣在兩人之間氤氳成霧:“嘗嘗這個?我讓廚房煮的姜茶,加了雙倍的紅糖。”
羅貝爾特愣住了。她看著少年小心翼翼揭開竹筒,琥珀色的茶湯在晨光中泛著溫柔的光澤。記憶突然翻涌——上一次有人給她遞熱飲,還是在被拐賣的那個冬夜,老廚娘偷偷塞給她的半塊烤紅薯。
“太甜了。”她皺眉別過頭,卻在陳默轉身時,鬼使神差地抿了一口。辛辣的姜味混著醇厚的紅糖,順著喉嚨滾入胃中,竟讓她想起了童年時母親煮的草藥湯。那時的她還叫卡門,穿著碎花裙在向日葵田里奔跑,而不是現在這個沾滿鮮血的殺戮機器。
“明天我帶可可粉來。”陳默背對著她,聲音卻格外清晰,“聽說你以前在音樂學院學過鋼琴?”
羅貝爾特握竹筒的手驟然收緊,茶湯溢出灑在作戰靴上:“誰告訴你的?”
“洛夫克拉夫特家族的檔案。”陳默轉身時,手中多了張泛黃的音樂會節目單,“1998年維也納少年鋼琴大賽,卡門·莫雷諾演奏《月光奏鳴曲》,獲得金獎。”他將節目單輕輕放在訓練臺上,“你的手指,不該只屬于扳機。”
羅貝爾特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塵封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舞臺上的聚光燈、黑白相間的琴鍵、還有那個在掌聲中笑得燦爛的自己。而現在,她的雙手只配沾滿鮮血。
“閉嘴!”她突然將竹筒砸向墻壁,瓷片飛濺的瞬間,陳默看到她眼底閃過的淚光,“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在羅阿那普拉,善良是最沒用的東西!”
陳默沒有退縮,反而上前一步。他握住羅貝爾特顫抖的手,將她的掌心按在自己昨夜被流彈擦傷的傷口上:“疼嗎?”見她怔住,他繼續說,“但我寧愿疼,也不想變成一個連痛覺都喪失的怪物。”
羅貝爾特猛地抽回手,轉身時黑色長發掃過陳默的臉頰:“明天同一時間,帶把真槍來。”她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如果再讓我看到你發抖,我就親手崩了你。”
看著她消失在霧中的背影,陳默彎腰撿起那張被撕碎的節目單。碎片上,“卡門”兩個字被羅貝爾特的指甲劃出深深的痕跡。他小心翼翼地將碎片收好,突然注意到訓練場角落的儲物柜縫隙里,露出半截粉色絲帶——那是小女孩扎辮子用的款式。
當晚,陳默在書房的暗格里找到一本皮質日記。泛黃的紙頁上,用娟秀的字跡寫著:“今天學會了《致愛麗絲》,老師說我的手指像會跳舞的蝴蝶。”落款日期是1997年,正是羅貝爾特被拐賣的前一年。
他將日記塞進懷里,窗外暴雨傾盆。記憶中,原作里的羅貝爾特最終在癲狂中走向毀滅,而現在,他握著改變命運的鑰匙,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凌晨四點,陳默提前來到訓練場。他在羅貝爾特的儲物柜里放了盒草莓味的潤喉糖——記得檔案里寫著,她曾經最喜歡草莓。當他轉身時,卻撞進一雙銀灰色的眼眸。
羅貝爾特倚在門框上,雙槍在指尖靈活轉動:“提前二十分鐘,看來你想多挨揍幾次?”她的目光掃過儲物柜,卻在看到潤喉糖時,持槍的手微微一抖。
“試試這個?”陳默舉起改裝過的氣手槍,槍身纏滿彩色膠帶,“我讓Benny加了激光瞄準器,適合初學者。”他故意露出手腕上的卡通護腕,“而且挨打時,這個能緩沖。”
羅貝爾特的嘴角動了動,最終化作一聲冷哼。但當她接過氣手槍,發現握把處纏著防滑的天鵝絨時,心中某個冰封的角落,似乎傳來了細微的 cracking聲。
“第一課,站姿。”她收起笑意,恢復了往日的冰冷,“雙腳與肩同寬,膝蓋微曲,重心...”她突然貼近陳默,伸手調整他的腰腹角度,“別像個等待處刑的囚犯。”
陳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能聞到羅貝爾特身上淡淡的硝煙味,混著若有若無的鐵銹氣息。當她的手指觸到他后腰時,他突然想起日記里的一句話:“我的夢想,是成為像肖邦那樣的鋼琴家,用音樂治愈受傷的靈魂。”
“在想什么?”羅貝爾特猛地推開他,“靶心在那邊。”
“我在想,”陳默舉起氣手槍,激光紅點穩穩落在靶心,“或許有一天,你能重新坐在鋼琴前。”他轉頭看向羅貝爾特,晨光為她的側臉鍍上金邊,“不是作為殺人機器,而是卡門·莫雷諾。”
羅貝爾特的瞳孔驟縮。多年來,她刻意遺忘的名字從別人口中說出,竟讓她的心臟刺痛得厲害。她舉起真槍,對準陳默的太陽穴:“再說一次試試?”
“卡門·莫雷諾。”陳默沒有退縮,反而微笑著扣動扳機,“這是我新學的咒語,據說能喚醒沉睡的公主。”
氣手槍發出“噗”的輕響,子彈正中靶心。羅貝爾特盯著少年帶血的掌心——為了克服恐懼,他在掌心悄悄掐出了月牙狀的傷口。她突然放下槍,轉身時甩出一句:“明天帶《拜厄鋼琴基礎教程》來,笨手笨腳的樣子,看著礙眼。”
陳默望著她的背影,握緊了拳頭。他知道,這場救贖之旅充滿荊棘,但當羅貝爾特撿起儲物柜里的潤喉糖,偷偷放進作戰服口袋時,他堅信,終有一天,能讓這朵被鮮血浸透的玫瑰,重新綻放出溫柔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