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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迷霧追蹤險中計

山霧濃得化不開,像浸了水的棉絮裹住兩人的衣袍。

蘇挽月的指尖還殘留著蕭景珩掌心的溫度——方才他拉著她避開一截橫生的枝椏時,那力道輕得像是捧著片雪花,卻又穩得叫人安心。

“看這里。”蕭景珩突然頓住腳步,玄色皂靴碾過松針,蹲下身用刀尖挑起一簇被壓亂的草葉。

泥地上隱約印著半枚鞋印,前掌深后掌淺,像是急行時留下的。

蘇挽月湊過去,袖中繡針在指節間轉了半圈。

她記得黃公子昨日穿的是雙青緞云紋鞋,鞋跟處有塊磨損的皮料——可這鞋印邊緣齊整,連鞋尖的月牙紋都清晰得反常。“景珩,”她蹲下來,用指尖蘸了點濕泥抹在鞋印邊緣,“真正急跑的人,鞋印會被帶起的泥土蹭花。

這......像是用鞋模拓出來的。“

蕭景珩的拇指摩挲著刀鐔上的云紋,眼底泛起冷光:“有人在引我們繞圈子。”他突然伸手扯下蘇挽月鬢邊的銀簪,在泥地上劃出幾道線,“你看這串腳印,每隔三步就會往左邊偏半寸,像是照著固定步幅走的。”

蘇挽月心頭一凜。

蘇晚晴身邊那幾個清客她見過,最擅長裝神弄鬼,難道黃公子早被他們藏起來了?

她望著四周密匝匝的松樹,忽然瞥見左側一棵老松的樹皮上有道新鮮的劃痕——那是用利器斜著劃的,角度剛好能反射山霧里的微光。

“景珩,”她拽了拽蕭景珩的衣袖,指尖點向那道劃痕,“有人在給同伙打暗號。

黃公子可能根本沒跑遠,他們是想等我們追累了,再......“

話音未落,蕭景珩突然將她往身后一帶。

一截枯枝從頭頂的樹冠上墜落,“啪”地砸在兩人方才站的位置。

蘇挽月抬頭望去,只見樹杈間隱約垂著根細若發絲的牛筋繩——若不是蕭景珩眼尖,這截裹了鉛塊的枯枝足以砸碎她的天靈蓋。

“好陰的招。”蕭景珩反手抽出繡春刀,刀鋒挑斷牛筋繩,“看來他們早料到我們會追上來。”他轉身時,玄色披風掃過蘇挽月的手背,“月娘,我護著你,咱們反其道而行之。”

蘇挽月忽然笑了。

她望著蕭景珩繃緊的下頜線,忽然想起前世被人推進冰湖時,也是這樣一雙有力的手將她撈起。

那時候他還是個無名小卒,如今成了錦衣衛統領,護她的姿勢卻半點沒變。

“我們設個套。”她從懷里摸出個繡著并蒂蓮的錦囊,里面裝著她今早特意調配的蜂蠟——混了松脂和野蜂蜜的味道,最能引山雀啄食。

她蹲下身,用蜂蠟在幾處顯眼的石頭上點了點,又折了幾根帶刺的荊棘,繞著松樹干編成網。

蕭景珩靠在樹邊看著,嘴角漸漸揚起。

他看見她踮腳去夠高處的枝椏時,發間的珍珠步搖輕輕晃動,像落在霧里的星子;看見她被荊棘劃破手指,卻只是把傷口藏在袖中,繼續編網。“月娘,”他突然出聲,聲音比山風還輕,“你總把自己藏得像塊玉,可我偏要把你捧在掌心里。”

蘇挽月的耳尖瞬間紅了。

她低頭編網的動作頓了頓,指尖的刺痛突然變得甜絲絲的。“景珩,”她輕聲說,“等抓住黃公子,我給你繡件新披風。

要玄色的,繡......繡大團的云紋,比你現在這件更威風。“

蕭景珩的喉結動了動。

他伸手碰了碰她發間的步搖,那是他上個月在宮外攤子上買的,只花了五文錢。“好。”他說,聲音啞得像是被松針磨過,“我要穿一輩子。”

山霧忽然散了些。

兩人的影子在泥地上交疊,像兩株根系相連的松樹。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是他們設下的蜂蠟起作用了。

蘇挽月眼睛一亮,剛要說話,卻聽見身后傳來蒼老的笑聲:“好個蘇姑娘,連山雀都能當眼線。”

紫嬤嬤從樹后轉出來。

她穿著青灰色的粗布裙,手里卻攥著根鑲翡翠的旱煙桿,煙桿頭還滴著黏液——正是方才那截鉛塊枯枝上的毒。“林姑娘說你鬼精鬼精的,老身還不信,”她吧嗒吧嗒抽了口煙,煙霧里的眼睛像兩把淬毒的刀,“現在信了。”

蕭景珩的繡春刀“嗡”地出鞘。

他將蘇挽月護在身后半步,刀光映得紫嬤嬤的臉忽明忽暗:“你主子教的好手段,拿狼嚎引我們分神,又用假腳印耍我們。”

“狼?”紫嬤嬤嗤笑一聲,“那是林姑娘特意從獵戶那買的,放出來前喂了蒙汗藥,血是摻了朱砂的牛血——你們當這山林里的局是隨便布的?”她將旱煙桿在石頭上敲了敲,“老身今日來,一是送黃公子走,二嘛......”她瞇眼看向蘇挽月,“是替林姑娘收點利息。”

話音未落,四周的樹林里突然涌出二十多個黑衣打手。

他們手持帶棱的鐵棍,脖頸處都紋著青蛇——正是蘇晚晴暗中養的死士。

為首的漢子舉起鐵棍,露出滿嘴黃牙:“嬤嬤,先宰了這男的,再把女的......”

“住口。”蕭景珩的刀光掠過那漢子的耳垂。

鮮血濺在紫嬤嬤的裙角上,他的聲音冷得像冰錐:“敢動她一根汗毛,我剝了你們的皮,給她做護膝。”

蘇挽月摸出袖中所有繡針。

她望著被圍在中間的蕭景珩,忽然想起他從前說過的話:“月娘,我這把刀,生來就是護你的。”此刻他的后背繃得像張弓,玄色披風在風里獵獵作響,倒真像是座擋在她面前的山。

紫嬤嬤的旱煙桿重重砸在地上。“上!”她尖聲叫道,“留活口!”

二十多根鐵棍帶著風聲砸下來。

蕭景珩旋身揮刀,刀光織成網,將蘇挽月牢牢護在中央。

血珠濺在蘇挽月的臉上,她卻覺得心跳得厲害——不是害怕,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景珩,”她貼著他的后背,將最后兩根繡針塞進他掌心,“往左三步有塊凸起的石頭,踩著借力。”

蕭景珩低笑一聲,刀鋒陡然加快。

山霧又濃了起來,將兩人的身影裹成一團模糊的光影。

遠處傳來紫嬤嬤的尖叫,還有鐵棍斷裂的脆響。

蘇挽月望著蕭景珩繃緊的后頸,忽然在他耳邊輕聲說:“我繡的披風,要加金線。”

蕭景珩的動作頓了頓。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繡針傳來:“好。”

更多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涌來。

紫嬤嬤的笑聲混著血沫:“小蹄子,你以為......”

“閉嘴。”蕭景珩的刀劃破她的臉頰,“月娘說話時,你沒資格出聲。”

山霧里,刀光與鐵棍碰撞的聲響連成一片。

蘇挽月望著被圍得水泄不通的樹林,忽然想起前世死在亂箭下時,也是這樣的霧。

可這一次,她不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景珩,”她輕聲說,“我們回家。”

蕭景珩的刀勢更猛了。

他望著懷里的人,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漫出來:“好。”

山風卷著血味掠過松林。

二十多個死士的慘叫聲里,兩道身影背靠背站著,像兩柄彼此支撐的劍。

紫嬤嬤捂著臉上的傷口后退,望著那道怎么也砍不碎的刀光,忽然打了個寒顫——她終于明白蘇晚晴為何總說蘇挽月是塊難啃的骨頭。

可她不知道的是,更讓人心驚的,是那柄護著蘇挽月的刀。

霧色漸濃時,蘇晚晴的金鈴聲從山腳下傳來。

紫嬤嬤抹了把臉上的血,咬牙往鈴聲方向爬去。

而樹林深處,蕭景珩的繡春刀挑飛最后一根鐵棍,將蘇挽月打橫抱起。

“月娘,”他的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啞,“下次不許再亂跑。”

蘇挽月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笑:“那你得把我綁在身邊。”

蕭景珩的耳尖瞬間紅透。

他抱著她往山下走,靴底碾碎了滿地狼藉。

山霧中,隱約傳來紫嬤嬤的尖叫:“林姑娘!

他們......“

話音被山風卷散。

蕭景珩低頭看了眼懷里的人,將披風裹得更緊了些。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山坳里,黃公子縮在個山洞里,渾身發抖。

他望著手中半塊炊餅——那上面,不知何時多了枚帶血的繡針,針尾還纏著縷熟悉的銀線。

山霧越來越濃,將所有秘密都藏進了松濤里。

山霧里的血腥味愈發濃烈,蕭景珩的繡春刀挑飛第三根鐵棍時,刀身已染成暗紅。

他護在蘇挽月身側,玄色披風被劃開三道口子,卻始終沒讓一片碎布飄到她腳邊——那是方才用刀風絞斷的。

“景珩,左后方那個!”蘇挽月的聲音裹著松濤撞進他耳中。

她指尖的繡針破空而出,精準扎進左側死士持棍的手腕。

那漢子痛呼松手,鐵棍“當啷”落地,正好砸中右側同伴的腳面。

蕭景珩旋身橫斬,刀鋒掠過兩人脖頸,在他們衣領上劃出血線——這是他特意留的活口,要審出蘇晚晴的全盤計劃。

“好手段!”紫嬤嬤躲在樹后擦著旱煙桿,翡翠煙嘴在霧里泛著冷光。

她拍了拍手,二十多個死士突然變陣,三人一組呈三角包抄,鐵棍揮出的風聲竟壓過了松濤。

為首的黃牙漢子抹了把臉上的血,咧嘴一笑:“小娘子,你那繡花針再快,能快過我們車輪戰?”

蘇挽月將最后半袋蜂蠟撒向空中。

混著松脂的甜香在霧里炸開,山雀們被香氣驚起,撲棱棱撞向死士的面門。

趁他們抬手遮擋的空隙,她拽了拽蕭景珩的衣袖:“往東南方,我剛才看見三棵并排的老松,樹底有獵人挖的陷坑!”

蕭景珩的瞳孔微縮。

他反手扣住她的腰,足尖點地躍起,繡春刀劃出半輪銀月——刀光所過之處,死士的鐵棍紛紛斷裂。

兩人落在松樹林邊緣時,蘇挽月的繡鞋尖剛好踢到陷坑上的薄草。

她借勢一滾,將蕭景珩帶得側移半步,身后傳來“轟”的悶響——方才站的位置,兩根鐵棍穿透了陷坑上的偽裝,深深扎進腐葉里。

“月娘好算計。”蕭景珩低笑,刀鋒挑開逼近的鐵棍,“連獵人的陷阱都記在心里。”

“誰讓某人總說我是繡娘,”蘇挽月摸出袖中最后兩根淬了麻醉藥的繡針,“繡娘可不光會繡花,還會記山形、認草藥。”她揚手擲出,兩根細針分別扎進兩個死士的肩井穴——那是她前日在醫館跟老大夫學的,專門制住武夫的穴位。

死士們的攻勢頓了頓。

紫嬤嬤的旱煙桿重重砸在樹樁上:“都給我加把勁!

林姑娘的金鈴快到了,誰先拿住蘇挽月,賞銀百兩!“

重賞之下,死士們紅了眼。

原本三人一組的陣型被沖散,有人舉著半截鐵棍不要命地往前撲,有人從背后摸出短刀。

蕭景珩的刀光漸密,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肩頭還是被劃開道血口。

蘇挽月急得心跳如鼓,正要摸出發間銀簪當武器,卻見他低頭沖自己一笑:“別怕,我疼的地方,回頭要你繡個并蒂蓮補上。”

這句話像團火,燒得蘇挽月眼眶發熱。

她咬著唇,將銀簪掰成兩段,一段刺向左側死士的手腕,一段戳向右側死士的膝蓋。

蕭景珩趁機旋身,刀背拍在兩人后頸,將他們打暈在地。

可就在這時,山霧突然濃重如幕。

蘇晚晴的金鈴聲近在咫尺,清脆的“叮當”聲里混著紫嬤嬤的尖叫:“林姑娘!

他們在東南方松樹林——“

“閉嘴!”蕭景珩的刀穿透霧幕,擦著紫嬤嬤的耳垂釘進樹里。

可這一耽擱,死士們已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

二十多道身影在霧里晃動,鐵棍與短刀的寒光織成密網,將兩人困在中間。

蘇挽月的后背貼上蕭景珩的胸膛。

他的心跳聲透過染血的衣襟傳來,沉穩得像松濤。

她摸出方才藏在他靴底的小瓷瓶——那是用曼陀羅花汁泡的迷煙,原本要等黃公子出現時用的。

“景珩,”她將瓷瓶塞進他掌心,“數到三,砸碎它。”

蕭景珩的手指在瓷瓶上頓了頓,隨即明白她的打算。

他反手扣住她的手,在她耳邊低吟:“一。”

“二。”蘇挽月的指尖掐進他掌心,像前世在冰湖底時那樣,給他力量。

“三!”

瓷瓶碎裂的脆響混著金鈴聲炸響。

迷煙騰起的剎那,蕭景珩抱起蘇挽月躍向樹頂。

可他們剛抓住枝椏,下方突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不是死士,是更多人,衣料摩擦聲里混著鐵器相撞的清響。

“林姑娘到了。”紫嬤嬤的笑聲里帶著癲狂,“你們就算長了翅膀,也飛不出這山林——”

話音未落,一支金鈴鏢破空而來,精準釘在紫嬤嬤腳邊。

蘇晚晴的聲音裹著香風飄來:“嬤嬤,誰準你說死字?

我要蘇挽月活著,跪在我面前求我。“

山霧中,二十多盞羊角燈被點燃,暖黃的光刺破霧幕。

蕭景珩抱著蘇挽月藏在樹杈間,望著下方密密麻麻的身影——死士、清客、甚至還有幾個身著錦袍的世家子弟。

他的手臂收緊,將蘇挽月的臉按進自己頸窩:“月娘,委屈你閉會兒眼。”

蘇挽月卻抬頭,望著他染血的下頜線笑了:“景珩,你說過要護我一輩子。”

“自然。”他的拇指抹掉她臉上的血漬,“哪怕這一輩子,是用刀山火海鋪的。”

下方,蘇晚晴的金鈴在霧里晃出一片碎光。

她仰起頭,妝容精致的臉上掛著志在必得的笑:“蘇挽月,你以為躲在樹上就能逃?

我這三千金鈴鏢,能把整座山的松樹都戳成篩子。“

蕭景珩的瞳孔驟縮。

他望著四周亮起的燈火,終于意識到——他們方才擊退的,不過是蘇晚晴派來探路的小卒。

真正的殺招,此刻才剛剛展開。

山風卷著迷煙散去,二十多盞羊角燈的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地上。

蘇晚晴的金鈴越搖越急,死士們的鐵棍再次舉起。

蕭景珩摸出腰間最后一支袖箭,抵在蘇挽月后背——那是留給自己的,若真到絕境,他寧可用命換她周全。

可就在這時,蘇挽月突然在他耳邊輕聲說:“景珩,你聞見沒?

松脂的味道淡了。“

他一怔,隨即明白——山霧要散了。

而霧散之后,他們的位置將徹底暴露在蘇晚晴的視線里。

樹下,蘇晚晴的笑聲穿透薄霧:“蘇挽月,你和蕭統領,今天要么跟我走,要么......”她的金鈴指向蕭景珩,“把命留在這松樹林里。”

山霧漸薄,晨光穿透云層的剎那,二十多根鐵棍同時揚起。

蕭景珩將蘇挽月護在懷里,繡春刀橫在兩人身前。

刀光與晨光交疊的瞬間,他聽見她在耳邊說:“景珩,我信你。”

這三個字,比任何利刃都鋒利。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腳下三尺深的腐土里,那枚帶血的繡針正隨著山霧消散,將黃公子的位置,悄悄暴露在另一道視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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