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哨聲穿透林間，驚起一群白鷺。高織半摟著夏橘的腰，另一只手穩(wěn)穩(wěn)托住她受傷的腳踝，小心翼翼往校車方向挪動。“慢點，臺階高。“她輕聲提醒，鏡片后的目光透著少見的溫柔。夏橘倚在好友肩頭，沖身后揮手：“你們別磨蹭啦！“

蔣落利落地將帳篷卷好塞進背包，余光始終追隨著夏橘的身影。徐州碩抱著一堆炊具追上來，迷彩褲腿沾滿泥點：“等等我！我?guī)湍隳?.....“話沒說完，手中的鍋鏟“哐當“掉在地上，惹得宋曉曉忍俊不禁。

校車發(fā)動時，春日的陽光斜斜灑進車窗。宋曉曉坐在夏橘旁邊，繪聲繪色描述著米其林三星餐廳的場景：“鵝肝在舌尖化開的瞬間，配上特調(diào)醬汁，再喝一口冰過的白葡萄酒......“她的聲音帶著獨特的韻律，連發(fā)絲都隨著講述輕輕晃動。

夏橘聽得兩眼發(fā)亮，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座椅扶手：“聽起來也太好吃了！入口即化的感覺，是不是像在吃云朵？“她咽了咽口水，完全沒注意到嘴角沾著的面包屑。

“瞧你這點出息！“徐州碩從后排探過身，故意用嫌棄的語氣說，“等回學校，我請你吃正宗的法式大餐——校門口那家煎餅果子多加倆蛋，絕對比米其林還香！“他夸張地比劃著，逗得周圍同學笑作一團。

夏橘卻突然坐直身子，認真地環(huán)視一圈：“不行！這次受傷多虧了大家照顧。等放學，我請你們?nèi)コ源蟛停【腿ナ兄行男麻_的那家自助餐廳，聽說有現(xiàn)開的生蠔和不限量的蛋糕！“她攥緊拳頭，眼里閃著興奮的光，“誰都不許跟我搶單！“

高織推了推眼鏡，嘴角揚起不易察覺的笑意；宋曉曉輕輕搖頭，指尖劃過手機屏幕搜索餐廳地址

校車剛停穩(wěn)，夏橘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車，雖然腳踝還微微發(fā)腫，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熱情。她站在校門口，揮舞著手臂大聲招呼：“快點快點！美食在召喚！”夕陽的余暉為她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馬尾辮隨著動作歡快地晃動。

徐州碩第一個沖過來，迷彩書包在背后晃蕩：“早就餓扁了！今天必須吃垮那家店！”他伸手要去扶夏橘，卻被少女靈巧地躲開：“我又不是瓷娃娃，走得穩(wěn)著呢！”

蔣落默默跟在夏橘身后，看著她一瘸一拐卻堅定的步伐，掌心微微出汗。他想上前攙扶，又怕唐突，只能緊緊攥著書包帶，隨時準備在她不穩(wěn)時伸手。宋曉曉踩著細高跟優(yōu)雅地走來，將遮陽傘往夏橘頭頂傾斜了幾分：“別曬著。”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進自助餐廳，暖黃的燈光與食物的香氣撲面而來。夏橘站在取餐臺前，眼睛亮晶晶地掃視著琳瑯滿目的美食：“先吃海鮮！那邊的龍蝦看起來超新鮮！”她推著小推車，不時往里面放上蔣落愛吃的橘子布丁、徐州碩垂涎已久的戰(zhàn)斧牛排，還有高織喜歡的低糖慕斯。

“哇！這個芝士瀑布意面也太絕了！”夏橘舉著餐盤，芝士拉出長長的絲，沾到了鼻尖。蔣落下意識伸手想幫她擦掉，卻在指尖即將觸碰時猛地縮回，耳根泛起紅暈。徐州碩見狀，故意擠到兩人中間：“我來我來！”結(jié)果笨拙的動作差點打翻夏橘的盤子，惹來一陣哄笑。

餐桌上，宋曉曉優(yōu)雅地切割著法式鵝肝，時不時分享娛樂圈的趣事；徐州碩大快朵頤，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還不忘舉杯和大家碰飲料；高織慢條斯理地品嘗著沙拉，眼鏡后的眼睛滿是笑意。而蔣落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夏橘，看她吃得滿足的模樣，心里比自己嘗到美食還要甜。

“敬我們的友誼！”夏橘舉起裝滿果汁的高腳杯，“也謝謝大家這一路的照顧！”碰杯聲清脆悅耳，燈光下，少年少女們的笑容比任何美味都更加耀眼。

當服務員將賬單遞到桌上時，夏橘舉著冰淇淋的手驟然僵住。賬單末尾的數(shù)字刺得她眼眶發(fā)燙——原本以為充裕的存款，此刻竟連零頭都不夠付。餐廳暖黃的燈光突然變得刺眼，她慌亂地翻找錢包，硬幣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這價格，是把后廚的米其林星星都算進去了吧？”徐州碩夸張地咋舌，迷彩外套的拉鏈隨著動作嘩啦作響。他單手撐著桌面探身，故意瞇起眼睛打量夏橘漲紅的臉：“請客的人，不會要逃單吧？”

“我......我只是沒算到這么貴......”夏橘攥著僅有的現(xiàn)金，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她求助地看向宋曉曉，卻見對方優(yōu)雅地補著口紅：“我出門從不帶錢包。”高織默默推了推眼鏡，把賬單往蔣落那邊挪了挪

“得嘞，小爺我就當扶貧了。”徐州碩長嘆一聲，突然起身。夏橘剛要道謝，就見男生吊兒郎當?shù)財[擺手：“去趟廁所，憋不住了！”他吹著口哨走遠，迷彩褲兜里露出半截銀行卡，在燈光下泛著銀色的光。

夏橘望著他的背影，委屈得鼻子發(fā)酸。蔣落默默撿起她掉在地上的硬幣，金屬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我也去洗手間。”他起身時，校服袖口掃過夏橘顫抖的手背。

走廊盡頭的感應燈忽明忽暗，蔣落攥著口袋里的銀行卡，金屬棱角硌得手心生疼。轉(zhuǎn)過拐角的瞬間，他看見徐州碩正踮著腳拍打自動取號機，迷彩褲兜里露出半截銀色卡片。

“你......“蔣落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徐州碩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慌忙用身體擋住屏幕：“看什么看！查余額不行啊？“他漲紅著臉把小票塞進褲兜，迷彩帽檐壓得低低的，“別誤會，我就是怕那丫頭哭起來太吵，影響我消化！“

蔣落望著少年慌亂整理帽子的模樣，忽然想起春游時他逞強扛行李的背影。感應燈再次亮起時，他伸手幫徐州碩扶正歪掉的帽徽：“一起？“

“誰要和你一起！“徐州碩拍開他的手，卻不自覺放慢腳步。兩人并排站在洗手臺前，水流聲里，蔣落聽見對方嘟囔：“下次再讓女生請客，我第一個揍你。“

返回包廂時，夏橘正被宋曉曉和高織圍著說笑，眼角還泛著水光。她抬頭望向推門而入的兩人，突然發(fā)現(xiàn)蔣落校服口袋露出半截粉色小票，而徐州碩的迷彩褲兜鼓鼓囊囊——那里躺著另一張顏色相同的憑證。

夏橘的目光在兩張小票上游移，包廂里暖黃的燈光突然變得朦朧。宋曉曉的調(diào)侃聲、高織的笑聲，都像隔著毛玻璃般模糊。她垂眸望著杯壁凝結(jié)的水珠，想起徐州碩每次體育課都會把冰鎮(zhèn)礦泉水悄悄放在她課桌角，想起蔣落總會在她熬夜趕作業(yè)時，默默將熱牛奶放在她書包側(cè)袋。

喉嚨突然發(fā)緊，她用力咬住吸管，卻嘗到咸澀的味道。當蔣落彎腰撿起紙巾時，發(fā)梢掃過她手背的觸感，和徐州碩假裝兇狠“警告“的語氣，都化作細密的電流，順著指尖傳遍全身。原來那些她以為無人在意的瞬間，都被人妥帖收藏。

“喂，怎么不說話？“徐州碩不自然地踢了踢桌腿，迷彩褲摩擦的沙沙聲在安靜的包廂格外清晰。夏橘抬頭時，正巧對上蔣落欲言又止的眼神，兩人慌亂錯開視線的模樣，讓她破涕為笑。淚珠墜落在楊枝甘露里，濺起細小的漣漪，“謝謝你們...“她輕聲說，聲音里裹著快要溢出來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