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落背著夏橘走近營地時，篝火已只剩零星幾點暗紅。月光勾勒出兩人相依的輪廓，他輕聲喚道：“夏橘，到了。”肩頭傳來含糊的呢喃，少女睫毛輕顫，在他頸間蹭了蹭才不情愿地睜開眼，發梢凌亂地沾著幾片枯葉。

“怎么回事？！”徐州碩的驚呼幾乎刺破夜空，迷彩外套扣子還歪著就沖了過來，急救包在手里晃得叮當響，“我剛聽見動靜還以為遇到野豬了！”他蹲下身查看夏橘腫起的腳踝，手指懸在半空不敢觸碰，“這都青成這樣了！是不是要骨折？！”

“噓——”夏橘急忙捂住他的嘴，馬尾辮隨著動作掃過蔣落肩頭，“高織和宋曉曉剛睡著！”她壓低聲音，卻掩不住笑意，“就是扭了下，你別一驚一乍的。”月光下，蔣落悄悄揉了揉發酸的肩膀，卻在與她對視時慌忙別開眼。

高織被驚動，披著外套坐起身。她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翻開急救手冊迅速定位：“先冰敷，防止腫脹。”說著擰開保溫杯，將冰塊裹進毛巾。宋曉曉也迷迷糊糊醒來，絲綢睡裙下的小腿凍得發白，卻仍伸手接過毛巾：“我來吧。”她跪坐在野餐墊上，動作輕柔地將冰袋敷在夏橘腳踝，“小時候拍廣告崴過腳，我有經驗。”

蔣落趁機將新撿的柴禾架上。干燥的松枝瞬間燃起噼啪作響的火苗，橙紅的光浪卷走春夜的寒意，照亮眾人困倦卻關切的臉龐。夏橘靠在蔣落臨時用外套搭的軟墊上，看著跳躍的火光將他側臉的輪廓鍍成暖金色，忽然覺得腳踝的疼痛都變得遙遠。

“都怪我……”徐州碩蹲在一旁自責，往火堆里添了根粗樹枝，火星騰地竄起半人高，“要是我跟著去就好了！”他掏出幾顆硬糖塞給夏橘，“吃甜的止疼！”夏橘剝開一顆葡萄味的糖放進嘴里，甜味混著篝火的焦香，在舌尖化開成融融暖意。

蔣落往夏橘身邊挪了挪，擋住穿堂風。他望著跳躍的火焰，聽著伙伴們壓低聲音的交談，忽然發現春夜的寒氣竟也能如此溫柔。當夏橘困倦的頭悄悄靠上他肩膀時，火堆里的柴禾恰好爆開一朵火星，照亮了少年耳尖漫開的紅暈。

晨光穿透帳篷的紗網，在夏橘臉上灑下細碎的金斑。杜鵑鳥清亮的啼鳴掠過營地，驚起她睫毛輕顫。少女揉著惺忪睡眼坐起身，腳踝的繃帶已被高織重新纏得整齊，昨夜篝火的余溫仿佛還縈繞在四周。

“早餐來咯！”徐州碩的聲音從帳篷外傳來，迷彩圍裙上沾著蛋黃漬。他端著木盤探進頭，三明治被煎蛋、生菜和芝士塞得滿滿當當，“全麥面包配現煎火腿，補充體力一絕！”

宋曉曉正用銀勺攪動燕窩，晨光在她精致的骨瓷碗上流轉。聽到聲響，她抬眼瞥了眼三明治，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這種加工食品，防腐劑比營養成分還多吧？”

“你！”徐州碩的臉瞬間漲紅，木盤差點打翻，“嫌棄就別吃啊！這可是我凌晨五點爬起來做的！”他氣得揮舞著夾子，“燕窩燕窩，吃得人都快成冰雕了，也不怕寒氣入體！”

“沒見識。”宋曉曉慢條斯理地抿了口燕窩，真絲睡裙隨著動作滑落半寸，“這是印尼雨季頭茬官燕，含有的表皮生長因子......”

“夠了！”高織啪地合上生物學筆記，鏡片閃過冷光，“要吵去樹林里吵，別嚇著野兔。”她指了指臨時搭的小窩，受傷的兔子正縮在夏橘的圍巾里啃菜葉。

夏橘趁機跳出來打圓場，抓著三明治咬了一大口：“超好吃！徐州碩你手藝絕了！”她鼓著腮幫子轉向宋曉曉，眼睛亮晶晶的，“燕窩也分我一口唄？聽說美容效果超棒！”

宋曉曉望著少女沾著面包屑的嘴角，忽然“噗嗤”笑出聲。她舀起一勺燕窩，卻故意懸在夏橘嘴邊：“張嘴——小心燙。”

蔣落默默往火堆里添了把柴，看晨光將眾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短短。徐州碩還在小聲嘟囔，卻又偷偷給宋曉曉的保溫杯倒滿熱水；高織繼續研究她的昆蟲圖鑒，筆尖卻在紙上畫出歪歪扭扭的笑臉。

宋曉曉倚著露營椅，晨光為她耳后的珍珠耳釘鍍上柔光，說起話來連尾音都帶著韻律：“那次拍古裝廣告，化妝師給我粘了七層假睫毛，結果風吹過來，睫毛直接黏在了眼皮上，現場燈光師舉著反光板憋笑憋到臉通紅。”

夏橘聽得入神，膝蓋上的筆記本不知何時畫滿了小劇場涂鴉，高織摘下眼鏡擦拭鏡片，嘴角卻不自覺上揚。蔣落往烤架上翻轉著棉花糖，余光卻始終追隨著夏橘——她笑起來時眼睛會彎成月牙，發梢沾著的蒲公英絨毛隨著動作輕輕顫動，像落在心尖上的羽毛。

“切，不就是擺幾個姿勢？”徐州碩故意扯著嗓子插話，迷彩帽歪戴在頭上，“我家樓下廣場舞大媽扭得都比你自然。”他咬了口烤焦的棉花糖，燙得直吐舌頭。

宋曉曉挑眉，指尖繞著發絲：“那你知道廣告鏡頭背后要試多少套方案？導演為了拍我甩頭發的三秒鏡頭，足足拍了四十七條，最后選出的那條，我頸椎疼了整整三天。”她忽然壓低聲音，“還有些品牌方......”

夏橘立刻湊近，筆記本上的鉛筆懸在半空：“什么內幕？快說快說！”

“有些所謂‘純天然’產品，實驗室報告都是......”宋曉曉的話被徐州碩突然的驚呼打斷。男生舉著烤焦的棉花糖竄過來：“別聽她危言聳聽！肯定是編故事唬我們！”他故意擠在兩人中間，迷彩外套蹭翻了夏橘的鉛筆盒。

“徐州碩！”高織終于忍無可忍，啪地合上昆蟲圖鑒，“再鬧就把你綁在樹上當誘捕蛾子的工具！”

蔣落默默撿起滾到腳邊的橘子味橡皮，放進夏橘掌心。晨光穿過他微垂的睫毛，將少年耳尖的紅暈都藏進了陰影里。遠處溪水流過鵝卵石的聲響，混著宋曉曉的輕笑、夏橘的追問，還有徐州碩不服氣的嘟囔，在春日的晨光里釀成了最鮮活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