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真相
- 斗破之我在斗破養蠱
- 小z愛吃肉
- 6908字
- 2025-06-01 05:05:37
烏坦城的初春,風里已沒了刺骨的寒,但青石板路上的涼意,順著薄底的布鞋鉆上來,依舊透骨。演武場的喧囂被遠遠甩在身后,如同隔著一層厚墻,只剩下蕭寧斷斷續續的呻吟似乎還在耳蝸里回響,帶著瘆人的余音。
通往藥堂的石板小路僻靜少人,只有路旁新抽嫩芽的老樹偶爾篩落幾點細碎的光斑。蕭炎走在前面,身形挺拔,步幅穩定,黑衫洗得發白,在光影里顯得有些孤峭。蕭和落后一步,無聲地跟隨。兩人之間隔著一種奇怪的沉默,并非尷尬,而是如同暴雨將至前低氣壓的沉凝。
這份沉凝里,裹挾著方才場上無聲碰撞留下的驚悸,彼此間模糊不清又心照不宣的窺探,以及對未來必然洶涌而至風暴的預判。陽光照在身上,卻暖不透皮膚下的那層寒意。
終于,在繞過一道爬滿老藤的院墻拐角,前方藥堂建筑的飛檐已在目力可及之處時,蕭炎的腳步沒有絲毫預兆地停了下來。
他沒有轉身,聲音卻清晰地從前面傳來,沒了廣場上那刻意拔高的冷硬,只剩下一種低沉的、如同秋夜暗河般流淌的磁性,帶著洞穿表象的銳利:
“三花背棘蟲,灰褐色,背生三道紫紋,腹足帶倒刺微毒,曬干入藥可解輕瘴。”
他頓了頓,仿佛在確認這段記憶中關于普通毒蟲的知識,接著,語氣驟然變得如同寒鐵切割冰面:
“剛才那只,背紋殷紅似血,快得像鬼影子。”
他沒有明指,但每一個字都在無聲地敲打著一個核心:演武場上那只瞬間廢掉蕭寧的詭異蟲子!
蕭和的身形沒有絲毫停頓,仿佛沒聽見這近乎質問的剖析。他沉默地邁出下一步,走到與蕭炎幾乎并肩的位置,腳下碾過一片青苔覆蓋的潮濕石板。
“蟲受煞侵,”蕭和開口,聲音比他本人的外表更顯清冷、平穩,沒有任何辯解或回避,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存在的自然現象,“本就活不長。煞氣耗盡,自然化作飛灰。”他說得平淡至極,仿佛在討論一片落葉的最終歸宿。
蕭炎霍然轉身!
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在他深邃的眼瞳里跳躍,卻絲毫暖不了其中凝結的寒冰。他高大的身影瞬間帶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穿透空氣,想要釘入蕭和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
“煞氣?”蕭炎的嘴角勾起一個極冷、極硬的弧度,像刀刃出鞘的反光,“蕭寧腳踝紫黑發漲,血絲纏結如同活物,慘叫時涕淚橫流卻口不能言!你管這叫‘煞氣耗盡’?”
他的聲音壓抑著一種翻涌的驚怒和一種對未知危險的本能警惕!他太了解那種痛苦了!經脈寸斷,天賦一朝盡毀,他從云端跌落時的絕望和劇痛,與蕭寧方才慘狀中透露出的某種精神層面的極度折磨,竟隱隱有幾分扭曲的相似!只不過,蕭寧遭遇的仿佛是一種被人為注入的、更加酷烈的摧殘!
蕭炎的目光緊緊鎖著蕭和那只此刻垂在身側、指腹暗褐痕跡已近乎消失不見的右手:“還有你的手……那甲蟲碰過的,當真只是塵土?”
空氣仿佛在兩人之間凝固成透明的琥珀。
蕭和終于抬起眼。他那雙瞳孔異常漆黑,幾乎倒映不出任何光點,深不見底,如同沉沒星辰的幽邃海溝。在蕭炎近乎灼人的逼視下,他的眼神沒有任何閃躲,也沒有被揭穿的憤怒,反而平靜得讓人心悸。
“煞氣無形,自然寄于有形之物。”他的語氣依舊平板,像是在闡述某種枯燥的理論,“血為引,蟲為載,人死則道消。”他頓了頓,視線若有似無地掠過蕭炎的胸口,那目光仿佛帶著某種奇特的穿透性,能看透衣衫,直抵那枚隱藏的漆黑戒指,“有些存在,也依附‘死物’而存,道理相通。”
轟!
蕭炎只覺得自己的頭皮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閃電狠狠劈中!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從脊椎骨瞬間炸開,直沖天靈蓋!血液在那一剎那似乎凍結了!
依附“死物”而存?!
這句話像是一把精準無比的鑰匙,猝不及防地捅進了蕭炎心臟最深處那道被層層封鎖、連他自己都幾乎要遺忘的傷痕——那枚戒指!那個藏在戒指深處、改變了他命運的存在!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迸發出瘆人的慘白!呼吸在瞬間變得無比艱難!一股被徹底扒開最隱秘外衣的極致驚怒和暴起的殺意,如同失控的狂潮,轟然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看向蕭和的目光,瞬間銳利得如同淬毒的匕首!
“你在說什么?!”蕭炎的聲音低沉咆哮,帶著一種被徹底觸動逆鱗的暴戾,“蕭和!有些話,說出來,會死人!”
恐怖的煞氣幾乎凝為實質,壓迫著周圍的空氣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這是來自靈魂最深處的威脅!
就在這緊張到臨界點、仿佛下一刻就要血濺五步之際!
吱呀——
前方藥堂那扇沉重的、散發著草藥清苦氣味的木門被人從里面推開。一個穿著潔凈灰布袍子的中年藥師學徒探出頭來,臉上還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耐。他顯然聽到了外面壓抑而激烈的低語聲,目光掃過門外劍拔弩張的兩人,尤其是在看到蕭炎那張陰沉得如同寒冰的臉時,明顯愣了一下,眼底飛快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
“蕭……咳,是蕭炎少爺啊?”學徒的語氣帶著一絲敷衍,目光越過蕭炎肩頭,看到他身后沉默的蕭和,臉上那點敷衍很快變成了不耐煩,“還有……蕭和?”他顯然沒太把兩人當回事,催促道,“葛葉先生正在里面給人看傷呢(顯然指剛送來的蕭寧),外面吵什么吵?要換藥還是拿什么自己簽名字條去庫里!”
這粗鄙的打斷和毫不掩飾的輕慢,如同兜頭澆下的一盆涼水,并未澆熄蕭炎眼中翻滾的暴戾,卻讓他在那一瞬間重新拽住了險些被激怒的韁繩。
他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濃重藥味的空氣,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眼底深處的驚濤駭浪被他強行壓下,凝成一片冰冷到極致的死寂。
他沒有再看那個學徒,仿佛對方只是一只聒噪的蒼蠅。他只是用那雙冰冷得沒有絲毫溫度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蕭和的臉,仿佛要將這張平靜到詭異的面孔徹底刻進靈魂深處!
蕭和依舊站在那里,任由那噬人的目光臨身。他微微垂下眼簾,似乎只是為了阻擋過于刺眼的陽光,又仿佛是一種無聲的回應。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緊抿的唇線似乎比剛才更加冷硬了幾分。
蕭炎不再多言,猛地轉身,大步跨入了敞開一條縫的藥堂大門,動作帶著一股壓抑到極致的狂躁勁風,差點把那學徒撞個趔趄。
蕭和沉默地跟上,如同一個無言的影子。
學徒在后面不滿地嘀咕了兩聲,啪嗒關上了門,隔絕了外面的天光,也暫時隔絕了方才那足以令空氣凍結的無聲交鋒。
藥堂內光線陡然暗了下來,空間被各種放置藥材的柜子和彌漫的草藥氣息填滿,空氣沉悶。內里隱約還能聽到幾聲蕭寧強自忍耐的痛苦哼唧。
蕭炎直接走到藥堂處理外傷的側間門口,粗暴地一把掀開遮擋的門簾!簾布在他手中發出刺啦的撕裂聲!
葛葉,一個胡須花白、身形干瘦的老者,正彎著腰,用銀針小心翼翼地在處理蕭寧那條腫脹如紫蘿卜般的腳踝。旁邊還站著兩個一臉驚懼的蕭家少年幫工。
門簾突然被暴力掀開,葛葉手一抖,銀針差點扎歪。他慍怒地抬頭:“誰?!沒規矩……”當他看清門口站著的是煞氣未消的蕭炎時,后半截斥責硬生生咽了回去,臉上閃過驚愕。
蕭炎看都沒看床上驚怒交加、死死瞪著自己的蕭寧,更沒有看臉色難看、欲言又止的葛葉。他目光如電,瞬間就鎖定在了側間墻角那排開放式放置普通藥材的藥柜最底層!
他的動作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幾步沖到藥柜前,目光精準地掃過那些標著名稱的字牌,沒有絲毫猶豫,如同排練過無數次般,“嘩啦”一下拉開了最靠下、一個積滿灰塵、標識著【三花背棘蟲】干燥標本的抽屜!
“蕭炎!你干什么?!”葛葉驚怒交加地站直身體。
蕭炎根本不理會。他迅速從里面抓出幾片曬干卷曲、顏色灰褐的甲蟲外殼——正是普通的三花背棘蟲標本。他看也不看,甚至不等葛葉和那兩個幫工少年反應過來,就大步跨到旁邊專門處理染毒傷口的深色水槽旁!
那水槽是用防腐蝕的墨石開鑿,里面裝著藥堂特制的強效堿水,專門用于清洗沾染劇毒的器具或皮膚表層。平常根本沒人用,水面都浮著一層薄灰。
蕭炎一手拿著蟲殼,另一只手閃電般探出,一把抓住了剛剛走到他身后的蕭和的右手手腕!
力道極大!迅如雷霆!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蠻橫和試探!
蕭和的身體似乎本能地僵硬了一瞬,但眼神卻異常平靜。他沒有掙扎。
在葛葉等人驚駭的注視下,蕭炎抓著蕭和那只手腕,不容分說,直接將他的手連同指間那幾片干枯的蟲殼,一同狠狠按進了那渾濁、散發出刺鼻氣味的強堿水槽里!
滋——!
水花四濺!
“你!蕭炎!你在干什么!這里面的水是……”葛葉失聲驚叫。那可是連金屬都能蝕出斑紋的強堿水!
“給他解毒!”蕭炎頭也不抬,聲音冷硬得如同冰原上的磐石!他死死按住蕭和的手腕,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雙眼卻緊緊盯著那被強堿水迅速打濕的手背——準確地說,是盯著那只剛才沾染了“蟲血”、位置無比清晰而詭異的手指!
他的動作粗暴,語氣生硬,帶著不可置疑的命令式口吻。仿佛他不是在替蕭和“解毒”,而是在強行剝掉一層致命的偽裝!他在等,等那接觸過超常劇毒的皮膚在強堿下被腐蝕、潰爛,露出其下不同尋常的本質!等蕭和偽裝不下去、露出真正的馬腳!
在強堿冰冷刺痛的觸感透過皮膚鉆入的瞬間,蕭和那古井無波的眼底深處,終于掀起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漣漪。不是痛苦,而是……一絲了然。
果然。蕭炎是在試探。在用一種無比直接、近乎粗暴的方式,驗證他心中的懷疑!那些“被蟲子咬過也該消毒”的場面話,只是他強行拉自己離開風暴中心的借口!現在,才是他真正想要的——親手撕開這層迷霧!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水槽中渾濁的水翻騰著,帶著嗆人的氣味,包裹著蕭和的手。葛葉和兩個幫工都看傻了,甚至連躺在床上的蕭寧都忘了呻吟,驚疑不定地看著這詭異的一幕。只有蕭炎那雙緊鎖著對方手部的眼睛,銳利得如同鷹隼捕捉獵物臨死前的掙扎!
一秒……兩秒……
堿水冰冷刺骨,足以讓普通皮膚瞬間感到灼痛。但那只被按在水里的手背和手指,除了微微發紅(這是任何皮膚長時間浸水都會有的反應),沒有絲毫異樣!沒有預料中的腐蝕嘶鳴,沒有皮開肉綻的潰爛,甚至連一絲該有的刺痛表情變化都沒有出現在蕭和平靜的臉上!
仿佛那強堿對他而言,只是尋常的溫水!
那被反復“點名”、曾經沾染過詭異“蟲血”的食指指腹,干凈無比,連剛才那點殘留的暗褐痕跡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沾染過任何毒物!
就在這時。
嗤!
一聲輕微到幾乎可以忽略、卻帶著無法形容的穿透力的冷笑,突兀地在蕭炎的腦海深處炸響!
這冷笑……并非來自外界!而是源自他指間那枚緊貼著蕭和手腕皮膚、因極度靠近而受到某種神秘氣息牽引的漆黑骨炎戒!
戒指內部的混沌空間深處,那個剛剛被蕭和那“依附死物”言論徹底驚醒、正處于驚疑不定中的古老存在(藥老),那龐大浩瀚的靈魂力量瞬間捕捉到了強堿水下蕭和皮膚的異常——以及蕭和體內那若有若無、在靈魂層面震蕩而過的一絲……幾乎微不可察的……蔑視?!
對凡俗強堿的蔑視?!
“哼!蝕骨劇毒都奈何不了的玩意兒,你竟想用區區草木灰堿水驗出個屁來?!”一個帶著極度憤怒和一絲荒謬感的低沉意念,如同炸雷般在蕭炎識海咆哮轟鳴!那是藥塵壓抑著巨大波動的靈魂傳音!
“睜大你的眼看看這小子的經脈!斗之氣稀薄如霧,丹田枯若死水!但他體內流轉的那道‘死氣’……不對!那不是死氣!那是……生生不息、融入了骨髓血脈的……某種……‘寂滅’之意?!”
“見鬼!這等邪異霸道的、以‘寂滅’孕養自身以避萬毒……甚至反噬‘生之爐鼎’……不!不對!這感覺更像是……掠奪!是……‘祭’!是‘煉’!”
戒指內藥塵的意識劇烈翻騰,靈魂力量不受控制地掃過蕭和全身,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驚怒:
“蠢小子!你在試探什么?你試探的是一潭不知深淺的……深淵穢水!”
就在藥塵暴怒的意念在蕭炎識海炸開的瞬間!
被蕭炎死死按住手腕、浸泡在強堿水中卻沒有絲毫反應的蕭和,那一直平靜無波、如同沉潭的雙眸深處,一抹極其隱晦、近乎非人的幽光驟然亮起!仿佛沉睡在體內最深沉的“毒蠱本源”被外界那來自高等存在的、蠻橫窺探的靈魂掃視徹底激怒!
嗡!
一股無形無質、卻又冰冷陰寒到極致的煞氣,如同被驚醒的遠古兇獸,從蕭和的身軀最深處咆哮著沖出一道虛幻的波紋!
這道煞氣之影無形,但在藥塵那浩渺的靈魂感知中,卻清晰無比地顯現——那是一片濃稠到化不開的毒障,無數猙獰的蟲豸虛影在其中翻滾撕咬,中心更隱隱坐鎮著一個模糊不清、卻散發著令人靈魂戰栗的荒蕪氣息的暗紫色奇異符文!這道煞氣之影帶著被冒犯的狂怒,狠狠撞向那自戒指延伸而出、探視過來的無形靈魂觸須!
轟——!
一種常人無法感知、卻在靈魂層面足以引發海嘯的碰撞無聲炸開!
噗!
幾乎是同時!
距離蕭和手腕極近的蕭炎,如遭重錘猛擊胸口!一股劇痛混合著強烈的惡心眩暈感猛烈襲來!他喉嚨一甜,臉色瞬間煞白如紙,抓著蕭和手腕的手因為劇痛而不由自主地松開!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了半步,狠狠撞在了背后冰冷的藥柜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呃!”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從蕭炎緊咬的牙關中溢出。
“蕭炎少爺!
“你怎么了?!
葛葉和那兩個幫工少年嚇得魂飛魄散,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蕭炎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指間骨炎戒的觸感冰冷刺骨。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剛剛掙脫他、此刻正緩緩從堿水里抬起手、眼神冰冷得如同淬毒匕首看向他的蕭和!
那眼神里,沒有任何關切、疑惑,只有一種被侵犯疆域后的、毫不掩飾的森然警告與潛藏極深的暴戾!尤其是當蕭和的視線落在蕭炎捂胸的手上時——更確切地說,是落在那枚戒指的位置時——那目光中的寒意,幾乎要將一切凍結!
蕭炎的瞳孔急劇收縮!胸腔里氣血翻涌帶來的劇痛,遠不及藥老在他腦中如同炸雷般嘶吼所帶來的震撼!
“看到沒有?!蠢小子!看到沒有!!”藥塵近乎癲狂的靈魂意念在蕭炎腦海咆哮,“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尋常斗氣!不是斗王斗皇!是……是特么根本不該出現在這種小地方的……真正的……‘蠱毒兇煞’!”他帶著一種驚魂未定的后怕,“剛才那一下反噬……若非……若非他只是被動反擊,老子這點僅存的神魂怕是……”
藥塵的意念突然頓住,帶著一種恍然大悟的驚駭,瞬間指向了蕭和胸前衣襟下微微起伏的位置——那枚詭異吊墜的所在!那里剛剛爆發出符文的幽光!
“……原來如此!那吊墜才是……源頭!是‘巢’!他用自身為皿,以萬毒飼蠱,再借蠱養‘寂滅’反哺己身?!何等兇險霸道的法門!他不要命了?!”藥塵的靈魂波動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這蕭家……怎么會藏著這等怪物?!”
就在這時,藥堂內間的門簾再次被猛地掀開!
臉色鐵青、雙眼赤紅、仿佛擇人而噬的三長老,帶著一股暴怒的狂風沖了進來!
“是誰傷了蕭寧?!蕭和!是不是你搞的鬼?!”他尖銳咆哮的目光如同毒蛇,瞬間鎖定了剛從水槽旁站定、濕漉漉的右手還在滴著渾濁堿水、面色平靜得近乎詭異的蕭和!
整個藥堂側間瞬間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三長老的咆哮在四壁震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蕭和身上。
然而,就在這劍拔弩張、沖突一觸即發的窒息時刻!
“是我。”
一個沙啞卻異常平靜的聲音,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暴怒的火焰上。
開口的,竟是蕭炎!
他扶著藥柜,緩緩直起身。臉色依舊蒼白,嘴角甚至還殘留著一絲未擦干凈的血跡(強忍著咽回去了大半)。但那雙眼睛,銳利得如同出鞘神兵,毫不避讓地迎上三長老幾乎要吃人的目光。語氣冷冽,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沉凝:
“是我用三花背棘蟲試藥時,控制不慎,讓它溜了出去。”
三長老的咆哮戛然而止。他猛地轉頭,難以置信地瞪著蕭炎:“你說什么?!蕭炎!你敢信口開河?!”
“信口開河?”蕭炎抬起那只按在胸口、指間戒指位置的手,隨意地指了指墻角那個盛放三花背棘蟲干燥標本的、被粗暴拉開的抽屜,“藥就在這里,三長老可以驗看。葛葉先生也在這里看著。”他的目光掃過旁邊目瞪口呆的葛葉。
“放屁!”三長老暴跳如雷,“普通三花背棘蟲能有那等毒性?!能讓我孫兒……”
“毒師也是煉藥師的一種分支!”蕭炎的聲音猛地拔高,壓過了三長老的咆哮!他的眼神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瘋狂和不容置疑的權威感,“我嘗試用我的斗氣引動藥效,催發蟲毒烈性,意外失控,就這么簡單!”
他不再理會瞬間僵住的三長老,目光冰冷地轉向臉色復雜、欲言又止的葛葉:
“葛葉先生,您精通藥理,應當知道斗氣催發藥性的法門并非無稽之談吧?雖然成功率極低,但并非不可能!”
葛葉被那雙冰冷的眼睛看得一哆嗦。斗氣催發藥性……這簡直是煉藥師領域的禁忌手段,風險高成功率低如大海撈針……但,理論上的確說得通!尤其是在這個天賦盡失、行為愈發“詭異”的蕭炎少爺身上……似乎也……
“這……”葛葉額角冒汗,看看暴怒的三長老,又看看氣勢逼人的蕭炎,再看看旁邊仿佛置身事外、只冷冷擦拭手上堿水水漬的蕭和……他艱難地點了點頭,聲音干澀:“……確……確有耳聞……”
這一下,如同重錘擊在三長老的心口!他臉色由青轉紅再轉白,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蕭炎的手指顫抖著,如同風中殘燭:“你……你為了這個廢物……”
“廢物?”蕭炎猛地打斷他,嘴角扯出一個極端諷刺的弧度,聲音不大,卻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每個人的神經上,“蕭和至少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總好過有些人,被區區蟲子咬了腳踝就滿地打滾丟盡族內顏面,還妄圖攀扯他人推卸責任的……真、廢、物!”
最后三個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捅進了三長老最痛的軟肋!
“噗——!”一直強忍痛苦、勉強躺在床上的蕭寧,聽到這句話,再也忍不住翻涌的血氣,直接一口瘀血噴了出來!染紅了半邊被褥!
“寧兒!”三長老目眥欲裂!
整個藥堂側間徹底混亂了!葛葉驚呼,學徒尖叫,三長老狂怒嘶吼,蕭寧嘔血昏迷……
混亂的中心,蕭炎冷冷站著,如同一塊堅不可摧的礁石。而一直沉默的蕭和,停下了擦拭水漬的動作。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緩緩抬起,帶著一種奇異的冷光,靜靜地看著擋在他身前、正與三長老激烈對峙的蕭炎那并不算特別寬闊、甚至有些孤瘦的背影。
仿佛是在審視一件……意料之外、勉強尚可……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