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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暗流涌動

青陽市二中圖書館的午后,空氣中沉淀著陳年紙頁與油墨混合特有的歷史氤氳,其間隱約摻雜著老舊木質書架經年累月散發的、略帶干澀的陳舊氣息。一束束陽光透過高處的彩色玻璃天窗斜切而入,在蒙著薄塵的花崗巖地板上投下斑斕而破碎的光斑,如同被定格在時間縫隙中、不真切的夢境碎片。韋昭的手指沿著古籍書庫深褐色的木質書脊緩緩游移,指腹觸碰到的每一寸粗糙羊皮或蟲蝕的厚紙,都傳遞著時光的厚重感與無聲的訴說。

“找到了!”林千雪的聲音驀然壓低,卻難掩一絲發現關鍵線索的震動,鬢邊的翡翠發簪隨之輕顫。她立于歷史文獻區幽深的角落,手中托起一冊厚重的線裝古籍,靛青色的封皮上,“青陽志·異聞錄”幾個篆體字因歲月久遠而色澤剝落。韋昭疾步趨近,卻在轉身之際身形陡然失控——體內的“太極周天訣”毫無征兆地自行瘋狂運轉!那股力量如同掙脫牢籠的狂獸,在他周身的經脈內野蠻沖撞!他下意識伸手欲扶住身旁的鐵質書架支架,卻僅觸碰到冰冷的虛空。伴隨著刺耳的金屬嘎吱聲,緊接著便是轟然巨響!

數十本沉積著塵埃的古舊書冊如同遭遇地動般轟然傾瀉,沉悶的墜落聲在寂靜的閱覽空間內驟然炸開!自習的學生們紛紛驚駭抬頭,不滿的低語與抱怨如漣漪般擴散開來。一位戴著厚重圓框眼鏡的圖書管理員從服務臺后沖出,橡膠鞋底在地板上摩擦出尖銳急促的哨音:“同學!這里是圖書館,安靜場所,不是——”

“對不起!我們馬上整理!”林千雪搶先一步回應,她如同利劍般的目光掃過韋昭因強行壓制功法而蒼白失色的臉龐。俯身整理散落的書籍時,她武道服袖口繡著的青竹紋樣無意擦過韋昭因力量紊亂而滾燙的手背,她語速極快,聲音壓得如同氣流摩擦:

“穩住心神!絕不能在此暴露功法異狀!”韋昭牙關緊咬,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皮肉,靠著絕大的意志力,終于將那狂暴奔涌的內息艱難地平復下去。

兩人蹲踞在狼藉的書堆中整理散落的冊頁,韋昭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林千雪面前翻開的那頁泛黃紙卷。手繪的符文線條詭異扭曲,竟與廢棄工廠中那座邪惡陣法的圖騰呈現出驚悚的相似度!一旁的蠅頭小楷注解記載著:

“每逢靈氣潮汐涌動于陰煞匯聚之所,必有不祥異動頻生,唯以生魂之力為祭,方可鎮魘魅、求方寸之安……”

“生魂獻祭。”林千雪的聲音如寒冰。她迅速翻頁,卻赫然發現下一頁的紙張被人為、整齊地切割而去,殘存的紙沿僅留下參差毛糙的纖維斷口,“有人特意銷毀了關鍵記錄。”她的指尖撫過那缺失的裂痕,鬢間的翡翠發簪竟同時發出極細微、如同玉石共鳴般的嗡鳴——那是林家特制的靈性示警裝置在震顫!

韋昭順著她驟然緊繃的目光穿過書架的縫隙望去,瞥見幾個身著黑色校服的學生正朝此方向窺視。為首那名男生不經意揚起的脖頸側面,一處赭色的皮膚下,隱約透出與“血刃堂”標記形態酷似的刺青輪廓。“他們是三班的,上周剛轉來。”林千雪迅速合上那本厚重的《青陽志·異聞錄》,將其強行塞進韋昭懷中,語速急促,“速去二樓古籍修復室!我來應付他們!”

韋昭抱著沉重的書冊,疾步沖入通往二樓的狹窄樓梯間,身后清晰地傳來林千雪特意拔高的清朗嗓音:

“同學,你們擋著我找書了。”腳步聲在空曠的通道中沉悶回響。二樓古籍修復室內,濃郁的魚鰾膠黏合氣息與陳年檀香防蠹香的氣味混合交融。他將書攤開在已有裂縫的櫸木工作臺上,目光如炬般鎖定在書頁撕痕的邊緣背面——那里竟有人以朱砂描摹了一個微小的骷髏頭圖案,空洞的眼窩處,搖曳著兩簇宛如真實燃燒的、形態詭異的火苗!

“果真是……‘輪回教’!”韋昭暗自心驚,胸口的玉佩驟然傳來灼熱的回應!恰在此時,窗外響起刺耳的汽車急剎聲。他掀開褪色的亞麻窗簾一角,只見一輛漆黑的商務車突兀地停在圖書館隱蔽的側門處。數名西裝革履、墨鏡遮面的男子迅速下車,雖竭力掩飾,但西裝下擺處依舊隱約顯出隨身利器的形狀。

“韋昭!”林千雪的呼喝聲猛地從樓下炸響,其間夾雜著桌椅轟然翻倒的混亂巨響!韋昭抓起古籍轉身欲沖,耳畔卻猝然捕捉到一陣細微的、持續不斷的“沙沙”聲。他猛地回頭——修復室角落一扇通往內室的、幾乎與墻壁融為一體的沉重暗門,不知何時悄然開啟了一道縫隙!門內,正透出那種他所熟悉的、與工廠靈潮同源的、令人不安的幽綠色光芒!

縫隙內傳來密集的窸窣響動,仿佛夾雜著某種低沉、含混不清的古老誦咒。韋昭立刻運轉“太極周天訣”,氣機流轉,蓄勢待發。就在他全身戒備,欲探向暗門的瞬間,林千雪猛地撞開外間房門沖了進來!她純白的武道服衣袂沾染著磚灰污漬,手中緊握的軟劍劍尖上,幾滴暗色的、性質不明的液體正緩緩滴落!

“快撤!那幫人是專為古志而來!”

兩人毫不猶豫地從狹窄的后窗翻出,滾落進圖書館后茂密的冬青灌木叢中。韋昭余光瞥見林千雪腰際多了一個古樸的檀木方匣,烏木盒蓋上,以精細浮雕技法刻著林氏家族獨有的徽記。

“此乃借家族渠道緊急調閱的秘檔。”她喘息著打開銅鎖緊扣的盒蓋,里面平躺著幾張更為古舊的泛黃羊皮紙卷,“輪回教在系統性地搜尋特定體質的載體,他們內部稱之為‘天選容器’……而你……”她的話語被腰間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粗暴打斷!

林千雪接通電話的瞬間,即使隔著一尺距離,韋昭亦能清晰地捕捉到聽筒中傳出的、一道蒼老卻蘊含著不容置疑威壓的訓斥之音:

“千雪,立刻中斷所有校外事務!即刻返家!家族內部偵測到……‘輪回教’眼線已深度滲透武者協會高層!”

夕照將兩人頎長的投影拉得很長,扭曲地投射在圖書館布滿風蝕痕跡的磚石墻面上,如同兩尊凝固的歷史浮雕。韋昭低頭凝望著手中這本承載著殘酷真相卻已被人為損毀的《青陽志》,又看向林千雪腰間那個藏有林氏秘檔的檀木小盒,一種如同置身巨大棋局、步步皆是險棋的不安感洶涌而至。這所看似寧靜的學府圖書館深處,被撕毀的書頁、隱秘的暗室通道、輪回教的印記……無一不昭示著這場危機的根系之深、波及之廣,遠超他們此前的想象。暗流之下,無處不在的窺視目光,早已鎖定了他們的每一次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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