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趙睿接手城墻工程后，林宇的日子忽然變得悠閑起來。

他每天午后都會踱步到府邸后花園，在石亭下擺上一壺清茶，看著魚幼微練習控火之術。

少女的進步肉眼可見——最初她連穩定凝聚火焰都困難，如今已經能在掌心托起一朵精致的火蓮，甚至能控制火苗的溫度，使其只灼燒落葉而不傷及掌心皮膚。

“公子，你看！”魚幼微忽然轉身，指尖一彈，一朵火花“嗖”地飛出，精準地點燃了三丈外香爐里的檀香。

青煙裊裊升起，在微風中勾勒出柔和的曲線。

林宇笑著鼓掌：“變得厲害了啊。幼微，繼續加油哦。”

“嗯嗯！”魚幼笑著點點頭。

偶爾，他也會去城墻工地轉轉。

遠遠就能聽見趙睿沙啞卻中氣十足的指揮聲，這位曾經的教書先生如今曬得黝黑，袖子卷到手肘，衣擺沾滿泥漿，但眼中的神采比在學堂時還要明亮。

工地上數百號人分工明確——挖槽的、運石的、拌漿的、砌墻的，井然有序。

但表面的平靜下，暗流早已涌動。

如此大規模的工程自然引起了鎮上其他門派的注意。

赤霄門、青嵐宗的弟子時常在工地外圍徘徊，眼神不住地往正在澆筑的水泥上瞟。

內務管事林憑之曾憂心忡忡地匯報：“少掌門，這幾日已有三撥人來打聽水泥的配方。”

林宇只是漫不經心地擺擺手：“隨他們去。”

水泥的原材料被知道了又怎么樣，重要的是魚幼微。

更何況這些門派的家業根基都在祿福城，斷然不會留在冥安鎮陪他抵御妖獸。

他們關心的，無非是水泥這種新奇材料能否帶來利益，又或者，能否成為攻擊玄天宗的把柄。

商人永遠是嗅覺最靈敏的。

往年來冥安鎮收購皮毛、山貨的行商，今年早早開始收拾行裝。他們站在客棧門口，望著空蕩蕩的集市搖頭嘆氣。

“聽說那玄天宗的少掌門把所有勞力都調去建城墻了？”一個蓄著山羊胡的皮貨商啐了一口，“簡直胡鬧！”

“可不是嗎？”旁邊的藥材商附和，“冬日將至，不想著儲備糧食，反而大興土木，這不是找死嗎？”

“我聽說啊，這位第七真傳在宗門里就不受待見，被發配到這種地方......”有人壓低聲音，“怕不是腦子有問題？”

哄笑聲中，商隊陸續啟程。

流言如野火般蔓延。

“聽說了嗎？玄天宗那個林宇，為了建城墻把全鎮勞力都征用了！”

“我表哥在祿福城當差，說上頭早就放棄冥安鎮了，就他還在這兒瞎折騰！”

“建城墻？就憑那些泥腿子？別到時候妖獸來了，墻先塌了！”

酒館里，鐵匠鋪中，甚至井臺邊，類似的對話無處不在。人們交頭接耳，眼神閃爍，語氣里滿是譏諷與不屑。

偶爾有人小聲反駁：“可趙先生不是在幫忙嗎？他可是個實在人......”立刻就會被更大的嘲笑聲淹沒。

“趙睿？一個教書匠懂什么工程？”

“怕不是被那紈绔子弟忽悠了！”

連最底層的苦力都開始動搖。

“大哥，咱們真要干到冬天？”一個年輕礦工拄著鐵鍬，憂心忡忡地問同伴，“我娘說祿福城的親戚愿意收留我們......”

年長的礦工抹了把汗，望著才砌到一人高的城墻：“再看看吧......少掌門給的工錢確實厚道。”

“可萬一守不住呢？”年輕人聲音發顫，“我聽說去年的妖獸潮，把一個鎮的人都吃光了！”

一陣沉默后，年長者重重嘆了口氣。

沒有人相信這座城墻能守住。

沒有人相信林宇能創造奇跡。

除了……

“公子，今天的火焰控制練習完成了！”魚幼微小跑過來，額前的碎發貼在白皙的皮膚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要不要再去燒水泥？”

林宇放下茶盞，望向遠處漸具雛形的城墻。

“已經燒了二十天了，暫時足夠用了。”他輕聲說，“先歇幾天，不著急。”

風吹過花園，掀起一地黃葉。

冬天很快就要來了。

這天，姚豪帶來了一個好消息——第二個妖女的身份終于摸清了。

“是趙睿的女兒，趙婉兒。”姚豪壓低聲音說道，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林宇大喜：“確定是她？”

“八九不離十。”姚豪點頭。

他當即決定親自去趙睿家拜訪。

為了不引起太多注意，他讓姚豪準備了一些禮物，又帶上了魚幼微。

原本他沒打算讓魚幼微露面，但考慮到趙睿可能會有所顧慮，有個活生生的“妖女”作證，總比空口白話更有說服力。

魚幼微戴著幕笠，輕紗遮面，安靜地跟在林宇身后。

自從修煉了法訣后，她的氣質越發沉靜，金色的眸子在面紗下若隱若現，像是一簇跳動的火焰。

三人很快來到趙睿家。

這是一座簡樸的小院，院墻爬滿了枯萎的藤蔓，角落里種著幾株耐寒的草藥。

趙睿顯然剛下工不久，身上還沾著水泥的痕跡，見到林宇登門，他先是一愣，隨即恭敬地行禮：“少掌門？”

“先生，冒昧打擾。”林宇微笑。

趙睿連忙將他們迎進屋內，心中卻隱隱不安。少掌門親自登門，還帶著禮物，怎么看都不像是尋常拜訪。

林宇一進門就注意到了站在角落里的趙婉兒。

少女約莫十三四歲，身形纖細，眼睛大而明亮，卻帶著幾分怯意。

不得不承認，覺醒特殊體質的人，外貌和氣質都會發生微妙的變化。

魚幼微像是一團跳動的火焰，熱烈而耀眼；而趙婉兒則像是一泓清泉，溫潤而靈動。

她們身上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獨特氣質，仿佛黑白世界里突然出現的一抹色彩，讓人無法忽視。

林宇一時失神，脫口而出：“趙先生，聽說你的女兒成了妖女。”

空氣瞬間凝固。

趙睿的臉色驟變，猛地站起身，一把將女兒護在身后，同時從桌下抽出一把長劍，直指林宇。

他的雙目赤紅，聲音嘶啞而顫抖：“你要干什么？！我的女兒不是妖女！”

劍尖微微晃動，但他的手臂卻穩如磐石。

“離開這里！從我的屋子里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