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染血的守護
- 斗羅:盤古鎮世,顛覆神權
- 扶煙林
- 4164字
- 2025-06-05 00:46:00
史萊克學院的破敗大門在望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一夜的亡命奔逃,讓每個人都如同從水里撈出來般狼狽不堪,魂力幾近枯竭,精神緊繃到了極限。
趙無極背著林逸沖在最前,每一步都踏得地面悶響,他的臉色著急,嘴角的血跡早已干涸發黑,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緊隨其后的朱竹清,狀態更差。她的腳步早已虛浮踉蹌,纖細的身體在黎明前的寒風中微微發抖,汗水混著塵土在她蒼白的小臉上劃出道道痕跡。
“開門!快開門!”戴沐白背著魂力虛脫但已無大礙的奧斯卡,沖到緊閉的學院大門前,嘶啞地吼著,拳頭狠狠砸在斑駁的木板上,發出砰砰的悶響。
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一條縫,露出李郁松老師那張睡眼惺忪又帶著驚愕的臉。當看清門外這群如同從血池地獄里爬出來的人,尤其是趙無極背上那個生死不知、渾身是血的少年時,他瞬間徹底清醒,倒吸一口涼氣:“老天!這是怎么了?快!快進來!”
眾人跌跌撞撞涌入狹小的前院。趙無極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踉蹌著就要摔倒,卻強提一口氣,硬生生穩住身形,小心翼翼地將背上的林逸平放到冰冷的地面上。動作輕柔得與他粗獷的外表格格不入。
“林小子……”趙無極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他半跪在林逸身邊,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充滿了痛惜和一種無能為力的焦灼。
他伸出手指,顫抖著再次探向林逸的頸側,那微弱得幾乎隨時會斷絕的脈搏,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朱竹清幾乎是撲跪在林逸的另一側。膝蓋重重磕在堅硬冰冷的地面,她卻渾然不覺。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牢牢鎖在林逸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塌陷的胸口隨著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艱難起伏,扭曲變形的手臂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軟軟垂落,刺目的鮮血早已浸透了破碎的麻布衣。眼前的景象,比森林里驚鴻一瞥的慘烈更加直觀,更加殘酷地沖擊著她的神經。
一股冰冷的窒息感瞬間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淚水無聲地洶涌而出,大顆大顆地砸落在林逸染血的衣襟上,洇開深色的印記。
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冰涼,想要觸碰他,卻又在距離皮膚寸許的地方猛地停住,仿佛怕自己的觸碰會加速那生命的流逝。她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用力到嘗到了濃重的鐵銹味,才勉強壓抑住喉嚨里翻涌的悲鳴。
“別愣著!快!抬到醫務室去!”李郁松急得直跳腳,招呼著剛趕過來的盧奇斌老師。兩人試圖上前抬起林逸。
“別動他!”一個僵硬而急促的聲音響起。
大師玉小剛不知何時已站在旁邊,他臉色凝重得可怕,快步上前蹲下,動作極其專業地檢查著林逸的傷勢。手指輕輕按壓胸腔,探查骨折情況;小心地觸摸扭曲的手臂骨骼;翻開林逸的眼瞼查看瞳孔反應……
每檢查一處,大師的臉色就難看一分。當他初步探查完畢,抬起頭時,那張一向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清晰地寫滿了沉重。
“胸骨至少斷了三根,其中一根很可能刺傷了肺葉!雙臂粉碎性骨折,骨茬錯位嚴重!內腑受到劇烈震蕩,多處出血!魂力枯竭,生命體征極其微弱!”大師的聲音如同冰冷的石塊,砸在每個人的心上,“立刻準備恢復傷勢魂技藥水、干凈紗布、夾板!還有,拿我的藥箱來!快!再晚就來不及了!”
“我去拿藥箱!”盧奇斌老師轉身就跑。
“我去燒水!”李郁松也立刻行動起來。
“我來幫忙!”馬紅俊拖著疲憊的身體跟了上去。
戴沐白看著跪在林逸身邊、仿佛靈魂都被抽離的朱竹清,又看了看地上那慘烈的身影,邪眸中翻涌著極其復雜的情緒。
擔憂、后怕、一絲愧疚,但更多的是被眼前景象深深刺痛的不甘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只是煩躁地一拳砸在旁邊的墻壁上,發出一聲悶響。
唐三扶著同樣疲憊的小舞,看著林逸的傷勢,眉頭緊鎖。
紫極魔瞳讓他能更清晰地“看”到林逸體內糟糕的狀況,那斷裂錯亂的骨骼和受損的內臟,讓他這個擅長暗器精準控制的人都不由得心頭一緊。林逸的傷勢,太重了,重到超出了他目前所能處理的范圍。
他默默地取出幾根細長的金針,走到大師身邊:“大師,我用金針先護住他的心脈,減緩內出血。”
大師點點頭,讓開位置:“小心,他內腑非常脆弱。”
唐三深吸一口氣,眼神專注,手指穩定得如同磐石。幾道細微的銀光閃過,金針精準地刺入林逸胸前幾處要穴,手法精妙無比。
隨著金針落下,林逸原本微弱急促的呼吸似乎稍稍平緩了一絲,但臉色依舊慘白如紙。
很快,盧奇斌抱著一個沉甸甸的古樸藥箱跑了回來。李郁松和馬紅俊也抬來了冒著熱氣的木桶和干凈的布巾。
“快!把他抬進去!動作一定要輕!小心他的骨頭!”大師指揮著,和盧奇斌、李郁松一起,極其小心地將林逸抬起,仿佛在搬運一件稀世易碎的瓷器。
當林逸的身體被抬起時,朱竹清像是被驚醒的冰雕,猛地抬起頭。她下意識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指尖擦過林逸垂落的手背,那冰涼的觸感讓她渾身一顫。她踉蹌著站起身,不顧手臂傷口撕裂的劇痛,就要跟上去。
“竹清!”戴沐白終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看著她手臂上再次滲出血跡的繃帶和蒼白如雪的臉,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和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懇求,“你也受傷了!先去處理你自己的傷!這里有大師和老師們!”
朱竹清腳步頓住,目光卻穿透戴沐白,死死追隨著被抬向醫務室方向的擔架。那眼神空洞又執拗,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那個方向。她仿佛沒有聽到戴沐白的話,或者說,聽到了,卻完全被另一種更強烈的情緒所淹沒。
“讓開。”她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戴沐白被那眼神和語氣釘在原地,邪眸中的光芒劇烈閃爍,最終化為一片晦暗的陰霾。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側開了身體。
朱竹清沒有絲毫停留,甚至沒有看他一眼,拖著疲憊沉重的身體,一步一步,卻異常堅定地追著擔架的方向而去。她走過的地方,留下點點暗紅的血跡。
醫務室的門被關上,隔絕了外界的視線。里面很快傳來大師低沉而急促的指令聲、物品碰撞的聲響,以及壓抑的、令人揪心的細微呻吟(可能是處理傷口時無意識的痛哼)。
戴沐白僵硬地站在原地,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又低頭看了看地上朱竹清留下的血跡,只覺得胸口堵得發慌,一股無名火夾雜著深深的挫敗感在胸腔里橫沖直撞。他猛地轉身,一拳狠狠砸在旁邊的廊柱上,粗壯的木頭發出痛苦的呻吟。
奧斯卡靠在墻角,看著戴沐白的背影,又看看緊閉的醫務室門,張了張嘴,最終只是頹然地低下頭,緊緊攥著拳頭。馬紅俊也沉默著,胖臉上寫滿了擔憂和疲憊。小舞坐在唐三旁邊,大眼睛紅紅的,小聲啜泣著:“三哥……林逸會好起來嗎?”
唐三輕輕拍著小舞的背,目光復雜地看著那扇門,沒有回答。他比其他人更清楚林逸傷勢的兇險。
時間在壓抑的沉默中一點點流逝。天色大亮,陽光透過破舊的窗欞灑進前院,卻驅不散籠罩在眾人心頭的沉重陰霾。
不知過了多久,醫務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大師一臉疲憊地走了出來,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衣袖上還沾著點點血跡。他身后跟著同樣面色凝重的盧奇斌和李郁松。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去。
“大師!林逸他怎么樣了?”戴沐白第一個沖上去,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
大師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揉了揉眉心,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慶幸:“命,暫時保住了。”
眾人懸著的心猛地一松,幾乎要癱軟在地。
“但是……”大師話鋒一轉,臉色更加凝重,“情況依舊非常危險。胸骨斷裂嚴重,尤其有一處骨茬距離心臟極近,我們只能暫時固定復位,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設想。雙臂粉碎性骨折,骨裂極多,恢復起來極其困難,即便好了,也極可能留下永久性的影響,甚至……影響他未來使用力量。內腑的震蕩和出血雖然暫時控制住了,但非常脆弱,需要長時間的靜養和珍貴藥物調理。魂力的枯竭更是雪上加霜,他現在全靠一股頑強的生命力在撐著。”
大師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戴沐白身上,聲音低沉:“他能活下來,本身就是一個奇跡。但后續的治療和恢復……會非常漫長和艱難。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戴沐白的心再次沉了下去。永久性影響?影響使用力量?這對一個以力量為傲的魂師來說,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他下意識地看向醫務室緊閉的門,仿佛能穿透門板看到里面那個生死不知的身影。
“竹清呢?”唐三注意到朱竹清沒有跟出來。
大師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和動容:“她不肯走。手臂的傷只是簡單處理了一下,就固執地守在床邊。誰也勸不動。”
戴沐白聞言,邪眸中瞬間翻涌起激烈的情緒,嫉妒、不甘、擔憂、憤怒……最終化為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和酸楚。他猛地轉身,大步朝著醫務室走去,一把推開了門!
門內的景象,讓他瞬間僵在了門口。
簡陋的醫務室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藥味。林逸躺在唯一一張簡陋的病床上,身上蓋著洗得發白的薄被,裸露在外的胸膛被厚厚的繃帶緊緊包裹固定著,雙臂也打著粗糙但牢固的夾板,整個人依舊昏迷不醒,臉色在晨光中白得近乎透明。
而朱竹清,就跪在冰冷的泥土地面,跪在病床邊。她的脊背挺得筆直,仿佛一株在風雪中倔強挺立的青竹。她那只受傷的手臂被重新包扎過,但繃帶上依舊透出點點殷紅。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近乎貪婪地落在林逸蒼白的臉上,仿佛要將他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
陽光透過高窗的縫隙,斜斜地照射進來,正好籠罩在兩人身上。光塵在光束中飛舞,落在林逸毫無知覺的臉上,也落在朱竹清沾著淚痕和塵土的小臉上。
她的一只手,緊緊地、小心翼翼地握著林逸那只沒有打夾板的手。他的手指冰涼。她的手指同樣冰涼,卻在微微顫抖著,仿佛在汲取著某種微弱的力量,又像是在傳遞著某種無聲的、滾燙的誓言。
她的另一只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力到指節發白,似乎在用身體的疼痛來對抗內心的恐懼和無助。
她沒有哭泣,但那雙清冷的眸子,此刻卻盛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悲傷、擔憂,還有一種戴沐白從未見過、也從未敢想象的……近乎虔誠的守護之意。
那眼神,專注得仿佛隔絕了整個世界,只剩下床上這個為她擋下死亡陰影的少年。
戴沐白站在門口,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他看著朱竹清緊握著林逸的手,看著她眼中那不容錯辨的、只屬于林逸一個人的光芒,看著她在陽光塵埃中無聲守護的姿態……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失落和一種清晰的、被徹底排除在外的認知,如同毒藤般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勒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所有的憤怒、不甘、質問,都在這一刻被凍結、粉碎。
他默默地退了出來,輕輕帶上了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戴沐白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邪眸中的光芒徹底熄滅,只剩下無盡的疲憊和一片荒蕪的沉寂。
門內門外,一門之隔。
門外是沉重壓抑的現實和無聲的退場。
門內是血染的守護與無聲的誓言,在塵埃與陽光中,無聲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