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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淺析維庸詩歌《絞刑犯謠曲》

《絞刑犯謠曲》

作者:法蘭西斯維庸

在我們之后存世的人類兄弟,

請不要對我們鐵石心腸,

只要我們受到你們憐惜,

上帝就會提前對你們恩賞。

你們看到我們五六個緊相傍:

我們的皮肉,曾保養得多鮮活

早就被吃光和爛掉剝落,

我們的骨頭成了灰燼和齏粉。

沒有人嘲笑我們的罪惡;

請祈求上帝,讓大家寬恕我們!

我們兄弟般呼喊你們,你們對此

不要不理,盡管我們被判上了法場

一命歸陰。但你們深知

凡是人理智都要熱狂;

請原諒我們,既然我們已死亡,

來到圣母瑪麗亞之子面前悔過,

但愿他的恩澤不要所剩不多,

讓我們免受可怕雷霆的劈分。

我們已經離世,不受心靈折磨;

請祈求上帝,讓大家寬恕我們!

雨水將我們淋得濕透和沖洗,

曬干和曬黑我們的是太陽;

喜鵲、烏鴉啄去我們的眼珠子,

把胡須和眉毛也都拔光。

我們任何時候都在搖晃;

風向忽東忽西,隨意變化交錯,

不停地把我們吹得忽右忽左,

烏啄食我們就像戳頂針。

因此,不要加入我們一伙,

請祈求上帝,讓大家寬恕我們!

圣子耶穌,我們都受他掌握,

你不要讓地獄成為我們安身之所,

我們不需要它.也不用對它報恩。

人們啊,決不要對此加以奚落;

請祈求上帝,讓大家寬恕我們!

(鄭克魯譯)

法蘭西斯維庸:另譯為弗朗索瓦·維庸(Fran?ois Villon)法國中世紀最杰出的抒情詩人。他繼承了13世紀市民文學的現實主義傳統,一掃貴族騎士抒情詩的典雅趣味,是市民抒情詩的主要代表。

這首詩歌是一首韻體詩,原文由法語寫成,韻腳壓ababbccdcd,每節循環重復。因詩歌地內容是描寫上絞刑架地囚犯,因而這首詩歌又被成為又名《維永墓志銘》、《絞刑犯之歌》。不過維庸本人卻并不是被送上絞刑架而死的,雖然他也遭遇過被判絞刑的經歷,但未死于斯,這首詩歌可以說跟維庸面對即將被絞死而面臨死亡的經歷有關。

維庸出生于1431年,大致相當于我國的明早期,維庸出身社會底層,終身貧困,其人品行放蕩不羈,喝酒嫖娼偷竊混黑社會五毒俱全,可以說就是一名精通詩歌技巧的流氓,由于維庸這樣的品行,使其多次被捕并受到刑罰,其中最嚴重的一次被判絞刑。所幸遭遇赦免而沒死,這也是維庸為何能寫下這首詩歌的原因。

這首詩歌中維庸將被判絞刑的囚犯呼為兄弟,并且表現出極大的同情,維庸呼吁囚犯祈求上帝赦罪和大家的寬恕,這可以視為維庸臨死前的懺悔和遺言。這種題材的詩歌在當時的法國文壇是絕無僅有的,從中世紀到文藝復興,西方詩歌在題材的選擇上通常都選擇優美宏大的題材進行表現,而真實反映普通老百姓市民生活的題材十分稀少,究其原因,跟詩歌的功利化有關,中世紀游吟詩人需要唱詩給騎士或領主欣賞來謀生,而文藝復興時期詩人創作詩歌通過劇院表演戲劇作為配詩或過場詩來賺取稿費,這顯然不能反映低俗平民化的內容,否則不會得到觀眾認可。

但維庸不同,因其本身就沒有將自己詩歌用來賺錢的途徑,應該也沒有想利用詩歌賺錢的目的,其創作本質上屬于一種非功利化的創作,這使得維庸的詩歌有大量反映市民生活的內容,而嘲笑貴族和特權階層的無恥愚蠢的詩歌也使得維庸詩歌帶有了一定的進步意義。不過維庸本人是一個缺乏思想和文藝理論研究能力的詩人,其詩歌內容的形成很大程度上跟其身份于所面對的生活現實有關,這使得這首詩歌雖然在題材上十分獨特,反映了死亡和社會等以往詩歌作品中很少涉足的現實主題,但在對主題的認識上十分淺薄。

維庸對于臨死前的囚犯并不問其是否存在犯罪,有沒有冤屈,判決是否公正,而要求罪犯向上帝懺悔,請求大家的寬恕,這表現出維庸的思想深刻性不足,缺乏對社會現象的價值判斷力,而將臨死前的希望寄托與宗教,也說明其在宗教本質的理解上較為單純,這說明維庸在宗教與道德的思想認識依然停留在封建唯理論的落后層面。

如果維庸是一位具有人文主義精神與社會洞察力的詩人,從其詩歌的技巧于題材上其完全有可能成為比肩但丁等一流詩人的能力,但思想水平的低下使得維庸雖然擁有詩歌技巧與豐富的現實主義題材,但在演繹上落入庸俗模式,因而其作品的文學價值無法列入上層。

另外,維庸在這首詩歌中體現出的懺悔和皈依上帝的情感是否是真實的呢?從維庸出獄后的劣跡似乎表明,這不過是維庸心血來潮的良知爆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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