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該怎么辦?”
深夜的天臺,三人面面相覷。杜嶼和卜子悶不做聲,唯一發出聲響的是他們手指之間夾的香煙。
趙木童對著遠處的建筑發呆,視線偶爾也會被深夜航行的飛機所吸引。實在無聊了,她便低下頭問兩個一籌莫展的男人,以后該怎么辦。
“總不能一直躲在木子姐姐家吧?”她自言自語地嘟囔道,“萬一我們的身份被發現了,她還要被連累。窩藏罪犯怎么判來著?”
“不知情的話好像不判。”卜子說。
“哇,你終于說話了,我們上來一個小時你倆硬是一聲不吭,這是在做什么?提前練習被抓后面對審判的沉默技巧嗎?”
“麻煩你說點吉利的話,怎么就要被抓?”杜嶼苦笑,“而且目前來說最危險的還是我。”
“那你們是在干什么?”
“我在想怎么把陷害我們的人抓出來。”杜嶼扔掉一個煙頭,迅速又點一支煙,“沒什么頭緒,案發現場太專業了。”
“你昨天下手太快了,我都來不及阻止你。”卜子抱怨道。
“他們手里有槍,到時候槍響了你挨打了又不開心。”
“你不說話是為什么?”趙木童問卜子,“不會是為了晚上發愁吧?”
“發什么愁?”
“今晚你不是要和木子姐姐住一起嗎?不然你還能睡哪里?”
“造孽啊,欠的人情債還都還不完。”卜子仰天長嘆,“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我們前天晚上不是商量好了讓我去找聯絡人打聽情況嗎?”
“把這茬忙忘了,怎么樣?打探到什么了?”杜嶼來了興趣。
“什么都沒打探到。”
“什么都沒打探到是什么意思?”
“會不會是聯絡人出賣你,所以有人跟著你回來找我們,導致我們無家可歸?”趙木童十分生氣。
“不,我的聯絡人失聯了。”
“這個點失聯,估計懸。”杜嶼搖搖頭。
“懸什么?”趙木童不解。
“多半是死了。”卜子說,“按照慣例,我要主動聯系她就會去她上班的咖啡店點一杯喝的。點美式說明目前我沒啥事,需要活兒干;點拿鐵說明我需要她提供武器;點特調說明我有特別緊急的情況需要跟她聯系……”
“殺手也玩這種爛梗?”趙木童咂咂嘴,“不可思議。”
“什么爛梗!有用的就是好的。我昨天去點了一杯特調,發現根本不是她在做。我以為是我記錯了她上班的時間,結果我一直坐到咖啡店打烊她都沒來。我去了緊急接頭點,那里什么記號都沒有,失聯得很徹底。”
“看來你不僅欠木子人情,也欠了聯絡人的吧?”杜嶼沒好氣地說,“公司肯定也發現了你倆不清不楚的,怕她因為對你動感情而出賣公司情報,你這邊一跑路,她的處境能好?”
“你跟你的聯絡人很清白嗎?”卜子面露疑色,“你……”
“我怎么?”
卜子看了一眼趙木童,搖搖頭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我們家老杜老實著呢。”趙木童倒是入戲,幫杜嶼解了圍。
“今晚先休息,明天我去你聯絡人上班的咖啡店去看看。”
“那我呢?”趙木童問。
“你去買菜。”
“那我呢?老杜?”卜子陰陽怪氣地學趙木童說話。
“你好好陪木子吧,咱還指不定要打擾她多久呢,你給趙木童列個菜單,明天我專門做木子愛吃的菜。”
杜嶼安排好工作后伸了一個大懶腰,又一架飛機從頭頂劃過,轟鳴聲讓他昏昏欲睡,他抬頭看著天,心里想著自己什么時候也能無憂無慮地去很遠的地方。
這個對普通人來說很簡單的事情,在他身上越來越難了。
第二天,杜嶼來到人民南路一間名為mondoli的咖啡店。推開巨大的木門,店內燈光昏暗,大門右側的墻上掛著巨大的鹿頭,鹿頭下是一架漆黑的鋼琴,整家店的風格是一種低調復古且有質感的氣質。因為是工作日,客人很少,杜嶼找到角落的空位坐下,點了一杯黃油dirty。
咖啡店的員工有5個,2男3女,統一黑色著裝,和店內氣質很搭,杜嶼大致看了一下,卜子的聯絡人栗子不在這。
一個短發女孩把咖啡端給杜嶼,他發現女孩的黑色工作褲和其他員工不太一樣,要短一截。他帶著疑惑把咖啡喝完,又點了一杯紅果冰黑咖。
“喝這么快。”短發女孩再端咖啡過來的時候,主動和杜嶼搭話。
“dirty賞味期太短了。”杜嶼說,“你才來沒多久嗎?”
“你怎么知道?”
“你的褲子和他們不一樣,而且另外4個人都會做咖啡只有你沒做。”
女孩點點頭,把咖啡放下回了吧臺。
杜嶼不太確定這個女孩是臨時招的,還是被栗子叫過來頂班的,他不敢有太引人注目的舉動,只好慢慢喝著咖啡,翻著剛剛順路買的一本弗洛伊德的《文明及其不滿》。
翻了兩章,他就聽見一個疑似店長的男生問短發女孩栗子到底什么時候可以來上班。
“主要是你來頂這個班作用不大,咖啡你也不會做,其他活你干得也不算利索。”男生雖然在笑,但說的內容還挺打擊人的。
“我現在聯系不到她。”短發女孩無奈道。
“你和她住在一起,怎么會找不到呢?”男生長嘆一口氣。
短發女孩沒回應,這時來了新客人,男生搖搖頭,嫻熟地打開磨豆機,取粉,壓餅,萃取,很快做了一杯咖啡出來。
杜嶼看著剛萃取出來的咖啡油脂出神,見他們再沒有其他交流,他只好接著看書,中途他又續了兩次紅果冰黑咖,一次紅茶。
茶的味道沒有咖啡那么出色,喝到一半,杜嶼又點了一杯咖啡。趁短發女孩端給他時,他詢問到這家店的打烊時間是八點半。
“你喝這么多,晚上睡得著嗎?”女孩問他。
“就算不喝,睡眠也很差勁。”杜嶼低著頭,繼續看書。
等到八點二十五分,書還剩一些沒看完,杜嶼在書頁上做了記號后起身離開。外面天已經黑得徹底,杜嶼沒有走遠,而是在街對面的陰影處把自己隱藏起來,這里正好可以看到咖啡店門口。
八點四十分,短發女孩和其他店員告別后從店里出來,此時她換上了紅色的上衣,在黑夜里十分搶眼。
算好安全距離后,杜嶼走出陰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