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閣的銅漏指向子時。
我趴在房梁陰影處,甲殼上的青苔偽裝已經褪去。距離與柳小桃約定的碰面時間還有一刻鐘,但眼下劍冢峰全面戒嚴,每個路口都有劍修把守。
“系統,規劃最優路線。“
光幕展開,顯示三條可能路徑:通風管道(風險低但耗時)、排水系統(需縮小體型)、直接硬闖(死亡率99.9%)。我正要選擇排水系統,胸口突然傳來尖銳刺痛。
「懦夫!」
這聲音直接響在腦海,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感。我的刀臂不受控制地交叉成進攻姿態,背甲上的日月紋轉為血紅——是血脈系統在作祟!
“警告!檢測到主動攻擊意圖!懲罰機制啟動!“
躺平系統的警報同時響起。兩種力量在體內交鋒,導致我像被點穴般僵在原地。甲殼表面浮現出詭異紋路——左半身是代表躺平系統的青色云紋,右半身則是血脈系統的金色刀痕。
“見鬼......“我拼命壓制戰斗沖動,“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僵持持續了數十息,最終以血脈系統暫時退讓告終。但就這片刻耽擱,藏書閣外已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巡邏隊提前換班了!
“兌換【體型縮小】!“
“叮!消耗2點躺平值,剩余點數:1。“
劇痛中,我的身體壓縮到原先三分之一大小。趁機鉆入書架縫隙,剛好躲過推門而入的劍修。透過書冊間隙,看到帶隊的是個獨眼老者,腰間玉牌刻著“戒律堂“三字。
“仔細搜!那螳螂妖能偽裝成苔蘚!“
老者劍指一揮,數十道劍氣縱橫交錯,將藏書閣每個角落犁了一遍。我藏身的書架被斬成碎片,千鈞一發之際跳到了傾倒的書堆陰影里。
“奇怪,明明感應到妖氣......“獨眼老者皺眉,“去劍池增援!凌霄掌門親自坐鎮!“
待他們離開,我才發現后腿被劍氣擦傷,滲出淡綠色體液。更糟的是,【體型縮小】效果開始消退,而我的躺平點數已經見底。
“叮!成就【七日躺平大師】進度:2/7!獎勵延遲發放警告!“
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我拖著傷腿爬向排水口,突然在散落的書頁中看到半張殘圖——那是劍冢峰地下的結構圖,標注著幾條鮮為人知的檢修通道!
用刀尖挑起殘圖,發現其中一條通道正好從藏書閣地磚下穿過,直通劍池東南角。更妙的是,通道入口是塊活動的青磚,表面刻著螳螂族特有的三角標記——這絕非巧合!
撬開青磚,下方是陡峭的滑道。我蜷縮成球狀滾入黑暗,在曲折的通道中磕碰下滑。當終于停止時,眼前是扇銹跡斑斑的鐵柵欄,外面傳來水流聲。
柵欄外是劍池排水系統的集水井,距離約定地點僅一墻之隔。但當我試圖推開柵欄時,發現上面附著層透明膠質——某種警戒陣法!
「用血。」
血脈系統的提示再次響起。我猶豫片刻,用刀臂劃破前肢,將體液滴在柵欄上。膠質遇到碧綠血液立刻溶解,柵欄無聲開啟。
集水井連通著一條半滿的溝渠,沿著它爬行百米后,終于抵達東南角的排水口。這里水面漂浮著大量蟲尸,惡臭撲鼻。但我的復眼立刻鎖定了一個異常物體——浮尸中有只完好的紙鶴,正隨波起伏。
“碧刃?“
細微如蚊的聲音從排水口外傳來。透過鐵柵欄,看到柳小桃扮作雜役弟子蹲在岸邊,正假裝清理排水溝。
“你怎么......“我剛要詢問,突然渾身繃緊——水溝倒影中,柳小桃身后站著個戴青銅面具的白衣人!
“別出聲。“面具人傳音入密,“我是幫你們的。“
他亮出手腕,那里有道明顯的螳螂刀疤,正散發著與我同源的氣息。更令人震驚的是,他從懷中掏出的正是《天刀克制法》缺失的那頁!
“劍祖快醒了,沒時間解釋。“他快速撕下紙鶴一角遞進來,“含在嘴里,能屏蔽劍氣感應一炷香。“
紙片入嘴的瞬間,苦澀彌漫。但效果立竿見影——我身上殘留的劍氣標記立刻消散。面具人接著遞來個玉瓶:“靈蟲血,抹在身上能偽裝成劍池產物。“
“你是誰?“我用刀尖在地上刻字。
“天刀螳族第七代混血后裔。“他掀起面具一角,露出下半張人類面孔,“祖上被劍修所救,世代潛伏于此。“突然神色一變,“快躲起來!劍池異動!“
我們三人瞬間散開。我剛潛入水下,就感到整個排水溝劇烈震顫。水面映出駭人景象——劍池中央升起千米高的血劍虛影,表面浮現出無數痛苦扭曲的螳螂面孔!
「恥辱!」
血脈系統在我腦中咆哮。刀臂不受控制地伸長,關節處爆出數十根倒刺。更糟的是,背甲日月紋開始高頻閃爍,與遠處圣器碎片產生共鳴!
“警告!血脈暴走!強制啟動【鎮靜模式】!“
躺平系統的青光強行壓制住沸騰的血液,但為時已晚——劍池方向傳來凌霄掌門威嚴的聲音:“東南角!有東西在召喚圣器!“
面具人當機立斷,掏出一把粉末撒向水面:“走!這是劍冢峰特制的'鎖靈粉',能暫時切斷......“
話未說完,他的胸口突然透出一截劍尖!持劍者是從陰影中浮現的林昊——或者說,是林昊殘留的心魔劍種!此刻的黑影比上次凝實許多,已經有了七分人形。
“叛徒。“黑影抽出劍刃,“你以為偷走書頁就能......“
面具人踉蹌后退,突然將那張殘頁塞進口中咀嚼!林昊暴怒揮劍,卻被一道青光阻擋——是柳小桃扔出的藥丸爆炸產生的煙霧!
“碧刃快走!“少女拽起我就跑,“師父在劍池邊接應!“
我們沖向最近的石縫,身后傳來金屬碰撞聲。扭頭看去,面具人渾身是血地拖住林昊,手腕上的螳螂刀疤正發出刺目綠光。
“記住......“他嘶吼著,“劍祖怕火......《天刀克制法》第三百七十二頁......在墨......“
林昊的漆黑長劍貫穿了他的咽喉。但就在咽氣前,面具人捏碎了懷中某物——整個排水系統突然噴發出高壓水柱,將我和柳小桃直接沖進了劍池外圍的廢劍冢!
“噗通!“
落入劍堆的瞬間,我本能地激活了剛解鎖的【甲殼藝術·斷劍款】。甲殼表面立刻覆蓋上銹跡,邊緣變得參差不齊,完美偽裝成一截殘劍。
“別動......“柳小桃傳音道,“有神識掃描......“
元嬰期的威壓如潮水般漫過廢劍冢。我屏息凝神,甚至暫時停止了《蟄龍眠》的運轉。威壓來回掃蕩三次,最終緩緩退去。
“暫時安全了。“柳小桃從劍堆里爬出,小臉煞白,“但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師父,他......“
“他怎么了?“我解除偽裝,發現刀臂上沾著面具人的血,正緩緩滲入甲殼。
少女咬著嘴唇:“師父被臨時任命為祭劍大典的'執爐人',要親手將圣器碎片......“她突然噤聲,指向劍池方向。
透過廢劍的間隙,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十八位金丹長老盤坐在劍池周圍,每人的本命飛劍都延伸出一條鎖鏈,扎進池中央那半截翡翠巨刀中。而巨刀下方,隱約可見半截人形、半截螳螂的怪物輪廓!
“那就是劍祖?“我復眼刺痛,那怪物身上布滿了拼接痕跡,仿佛用不同螳螂部位強行拼湊而成。
柳小桃點頭:“聽師父說,三千年前玄天劍皇與天刀螳族長同歸于盡,雙方殘魂意外融合......“
她的話被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打斷。劍池中央,那怪物突然睜開了眼睛——左眼是人類瞳孔,右眼卻是螳螂的復眼!它的目光穿透百米距離,直接鎖定了我!
「天刀......后裔......」
沙啞的聲音在所有人腦海中響起。十八位金丹長老同時吐血,他們的本命飛劍劇烈顫抖,鎖鏈開始崩裂!
“大典提前!“凌霄掌門的聲音響徹云霄,“所有執爐人就位!“
劍池周圍亮起七十二道金光,每道光柱中都站著名修士。我一眼認出墨長老——他雙手捧著青銅鼎,面色慘白如紙。
“碧刃,看那里!“柳小桃指向劍池邊緣。
順著她所指,看到個熟悉的身影——是知了真人!那只贈我《蟄龍眠》的金蟬居然還活著,只是被鐵鏈穿透翅膀,固定在特定位置。它周圍還有幾十只形態各異的靈蟲,每只都被迫擺成特定陣型。
“萬蟲鎖靈陣......“柳小桃顫抖著解釋,“用特定靈蟲的精血為引,暫時壓制劍祖暴走......“
我渾身發冷。這分明是要用知了真人它們當祭品!刀臂上的面具人血液突然沸騰,在甲殼表面形成幾行小字:
「劍祖怕火,克制法在墨長老鼎內夾層,子時三刻劍池水位最低,可走西側排水口......」
字跡漸漸淡去。我望向劍池,水面確實在緩慢下降,露出銹跡斑斑的池壁。而西側確實有個被陰影遮蓋的排水口,大小剛好容我通過。
“小桃姐,幫我引開守衛注意力。“
“怎么引?“
“把這個扔向反方向。“我吐出已經軟化了的紙片,“里面有屏蔽劍氣的藥粉,他們會以為是......“
話音未落,整個劍冢峰突然劇烈震動!劍池中央,那半人半螳的怪物正在瘋狂掙扎,翡翠巨刀上的鎖鏈已經斷了三根!十八位金丹長老接連吐血倒地,他們的本命飛劍出現裂紋!
“來不及了!“凌霄掌門怒吼,“執爐人,祭劍!“
七十二名修士同時將手中器物投入劍池。墨長老的青銅鼎在脫手瞬間,底部突然脫落一小塊——正好掉在西側排水口附近!
“就是現在!“
柳小桃將藥丸擲向高空,爆炸產生的熒光粉末吸引了所有守衛注意。我則全力沖向排水口,途中刀臂不自覺地伸長,竟與池中圣器碎片形成共鳴!
「不——!」
劍祖的怒吼震得我六肢發軟。但更可怕的是體內突然爆發的沖突——血脈系統瘋狂催促我奪取圣器,躺平系統則強制啟動【危機規避】模式!
兩種力量拉扯下,我的身體在半空中詭異地僵住,然后......
不偏不倚地掉進了墨長老的青銅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