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盧宏宇打過交道，江乾一路進入內室，在醫坊往內的一間寧靜書房中，找到了正在翻閱古籍的秦醫師。

“老師。”

江乾敲門入內，恭敬朝他打過招呼。

秦醫師身旁堆積一摞手掌豎起那樣高的書籍，邊緣翻卷，想來被人翻閱過許多次。

江乾抻著脖子看了眼，依然是培育藥植的書籍。

看來那血茜草的異變效果不盡如人意。

“你來了，且先坐會。”

江乾點頭，朝書房一處空位上坐過去，手上還拿著一本《理氣靈植》查看。

他接下來要種植理氣草，需要仔細看看種植的要點，以免浪費了藥種。

二人便如此安靜的在其中各自查閱。

等到辰時將過，秦醫師才將手上書籍一合，幽幽嘆了一口氣。

江乾見狀問道：“老師如此憂慮，可是煩惱靈植異變？”

秦醫師待他傾囊相授，自然也沒有隱瞞：“除此也沒有其他了。”

“倒也說不上壞，雖然未能異變成功，卻也沒有將藥性打亂，若是用在燃血方中，亦是能夠發揮出效果，如此便也不算浪費。”

秦醫師勉強安慰自己。

然而內心還是有幾分遺憾。

他已經快要到達壽命盡頭了，此生似乎也窺見不到化境百草醫的門檻。

于一位醫者而言，何其遺憾。

秦醫師沒有說明的另一點，便是因為江乾。

若是血茜草生出一點異變，哪怕只是一縷極其微弱的生機之氣，他也可交給江乾，助力其打通醫脈，可似乎連這一點也難以做到，一時間不禁感到潰敗。

江乾倒是不知其中還有隱情，只是醫者俱是要為生機之氣奔波，因此也不覺得秦醫師的作為奇怪，自然也想不到原來這老頭培育生機之氣還有他的事。

“也罷，走吧，今日便帶你收割這些血茜草，也好讓你這個中轉商小賺一筆。”

秦醫師搖頭打趣道。

入品靈藥俱是養在靈藥室中，一株株皆是醫坊珍貴的財產，打理起來小心無比，甚至培育都是放在專門的靈藥盆中。

即便是叢生也是專門養在放置有各種元氣靈液的靈田之內。

秦醫師倒是沒有將血茜草養的那樣嬌貴，只是錯落栽種在一畝靈田之中，甚至于為了不浪費靈田中的元氣，還另外栽種了許多不入品的靈植。

江乾并非頭一次進入靈藥室，卻還是第一次來到靈藥室中，醫師專用的靈田。

那靈田和學徒們所有的藥田也有些相似，只是田壟間的分割極大，用青石板鋪就了一層，其中土壤松散濕潤，光是靠近就能感覺到濃郁的元氣生發。

“來往小心些，莫要損傷旁人的靈植。”

入內時，靈田處的管理人員朝江乾看了一眼，望見他身上的學徒服飾，礙于秦醫師的面子，沒有說出拒絕的話，只是有些嚴肅的警告道。

江乾并未放在心上，點頭便隨同秦醫師一并進入其中。

他前腳剛走，側面的靈藥室中忽然有人推門出來，望見江乾身影，忽然瞇了瞇眼。

“可是秦醫師帶弟子來靈田了？”

劉管事朝靈田管理的那雜役問道。

對方立刻站起，畢恭畢敬道：“回管事的話，是秦醫師同一個叫江乾的學徒。”

“因為有著醫師擔保，我便放他進去了。”那雜役生怕劉管事責罰，立刻跟了句解釋。

劉管事不在意的笑了笑：“好，我知道了，你繼續忙你的吧。”

他說完，便朝著靈藥室外的靈種售賣處走了。

今日的靈種出售處坐著一個小藥童，一手托著腮，另一只手用蒲扇正在往前方冒著煙的小火爐上扇風。

白煙一叢叢的往上冒，熏出幾分濃郁的藥香來。

“劉管事，您怎么來了？”

見到劉管事含笑進來，小藥童有幾分訝異道。

“我來看看賬簿，前兩日似乎有幾個空缺，今日來總一總賬。”

小藥童經由他提起，忽然想起來：“哦，可是我不在這執勤的那一上午？”

劉管事點了點頭：“是了，我看靈種中缺少了一顆記錄。”

“咦？有缺少嗎？”小藥童臉上的懶散神色立刻消失了，連忙放出賬簿來一一查過。

“我雖暫離，卻不敢將靈種處空缺，請了器工院的一位雜役來幫忙記錄，莫非是記載出了錯？”

劉管事眼眸中閃過一抹暗色，面上了然：“這樣啊，我且看看有些什么人來購入藥種便知道了。”

小藥童聞言，便將賬簿都送到他手上：“那便麻煩劉管事費心了，若是靈種處的賬簿出了錯，恐怕師父要狠狠責罰我。”

說到這里，藥童渾身打了個寒顫，想起師父罰人用的那些藥劑，諸如癢癢粉這種的，可真是折磨。

劉管事笑了笑，接過一一看了過來。

望見其中某個名字時，他驀然放下了心。

而后往前，卻看見了江乾的姓名。

“又對了對，應當是我記錯了，這綠蕊參我沒細看，原來被學徒換了出去，我說怎么少了三顆。”

藥童見狀，連忙奉承了幾句，說他貴人事忙，這些小事記錯了也不打緊，又說劉管事如何負責，專門為此跑一趟。

劉管事同他寒暄了幾句，便合上賬簿離開。

才剛一轉身，他臉上的溫和神色便瞬間褪去，轉而露出了幾分陰狠。

那天上午只有江乾來過，雖說取的是綠蕊參，但那日守著靈藥處的并非是藥童，若是器工院的弟子，也不知江乾是否注意到了其中的白玉花。

劉管事內心存疑，卻在回去的路上腳步一轉，朝著靈田中走去。

他要去探一探江乾的虛實。

此刻江乾已經和秦醫師來到了血茜草種植的那一畝靈田前。

血茜草乃是火行極烈性的靈藥，一品中上藥種，因為其中的元氣偏好，異變的可能性在同等級靈藥中，還是比較大的。

只是這種靈藥的異變大多是往火行極致，一個不慎就有可能整株焚毀。

“依你看，這血茜草種植的效果如何？”

秦醫師有心考校江乾，便如此問道。

江乾朝周圍看了眼，這一畝靈田中極其分散的種植有一百株血茜草，成活的幾率不過一半，其中成活的苗柱中，能夠成功入品，達到一品中上的又只有一半，剩下的不是不入品，便是其中元氣含量不達標，不過一品下等。

而那些一品下等的血茜草中，火行壓制強烈，即便用在燃血方中，還需要其他藥劑來配伍，否則恐怕可能導致火行溢出，引發血毒。

一品中上的符合品階的血茜草倒是完好，其中的元氣結構非常堅固，若是做靈藥種植來看，自然是十分完美的。

但江乾卻想到，難怪秦醫師未能引發異變。

這血茜草種植的五行結構實在是太穩固，無法打破，自然也沒有機會產生其他方向的異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