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凈心窟

慧明跑掉后，凈遠和還能站起來的侍衛圍了上來。

“上官恕罪，恕罪啊！貧僧看護不力，讓上官受此驚嚇，實在是不可饒恕，好在上官自有佛祖保佑這才有驚無險，阿彌陀佛啊……”凈遠一邊絮叨一邊雙手合十，不住地做出虔誠拜佛的樣子。

這一番話聽得黃豆芽一挑眉，這話說得，有過錯的是你，給予保佑的也是你，那你到底是有罪還是無罪？怎么聽著功勞比過錯要大一些呢？

“罪不罪的暫且不提，”葉菁不動聲色的收起了沉香，一抬手止住了凈遠的絮叨：“當務之急，是抓到剛剛襲擊我們的人，不然，三日后如何能讓公主前來禮佛？”

“是極，是極！貧僧這便安排武僧前來，定要將那怪物繩之以法！”

有小和尚召集了武僧前來，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踏進了凈心窟。

朱紅的“凈心窟”三字刻在洞口上方，卻像沾著凝固的血痕。

洞外陽光被濃霧過濾得蒼白無力，洞內則是一片沉甸甸、幾乎凝成實質的黑暗，帶著一股說不清是香燭灰燼還是霉菌腐爛的怪異氣息，幽幽地向外滲透。

侍衛們舉著的火把噼啪作響，搖曳的光圈只能撕開前方丈許的黑暗，隨即便被更濃的墨色吞噬。

“上官小心，上官請稍后，待貧僧安排小僧將燈火點燃再前行！”

凈遠說完，趕緊示意開路的僧人將洞壁兩側的油燈點燃。

“華嚴寺不是香火鼎盛么？怎么這凈心窟卻連燈火都點不起，如此的昏暗？”封淺淺以女官的口吻佯裝怒問。

凈遠法師雙手合十，急切地說：“上官息怒，凈心窟乃皇家御用之地，自然是不敢怠慢的，肯定是此前賊人闖入，為了混淆視聽，特意滅去了洞內燈火。”

葉菁：“這么倒也說的通，繼續帶路吧！”

洞壁初入時還算規整，人工開鑿的痕跡明顯。

越往里走，空間反而開闊起來，但景象卻愈發詭譎。

火焰跳躍的光影中，洞壁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暗褐色。

嶙峋的怪石上，隱約可見風化的浮雕痕跡。

洞內擺放著華嚴寺有名的特產——肉身佛。

然而細看之下，這些本應莊嚴的佛像卻顯得詭異莫名——佛陀的面容模糊不清，反而在光影晃動中仿佛扭曲變形；羅漢臂膀的線條過于銳利嶙峋，如同枯骨；更有些深陷在陰影里的雕像輪廓，竟不似佛門諸天，反而透著幾分獰惡之氣，半佛半魔，難以分辨。

渾濁的水滴從洞頂的鐘乳石尖端滴落，砸在地面的小水洼里，發出單調而陰森的“滴答”聲，在這死寂中清晰得令人心悸。

空氣凝重得如同膠質，那股混雜的氣息越來越濃：濃烈到嗆鼻的佛香，掩蓋不住地底深處泛起的陰濕土腥氣，其間更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卻勾魂攝魄般的甜膩腥氣——仿佛是熟透的果子正在腐爛發酵。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考驗。

“慧明！前國師慧明，你已被包圍，出來！”安志峰的聲音帶著內力傳出，聲浪撞在洞壁上，激起層層疊疊的回音。

“出來……出來……來……”

回音經久不息，更添詭異與空寂，唯獨沒有人的應聲。

眾人成扇形散開，火把的光芒將幽深的洞穴分割成無數跳躍的光與影。

巨大的佛龕空洞洞地張著口，怪石投下的陰影如蟄伏的妖魔。

每一處石坳，每一道罅隙，都被火舌舔舐搜索。

一無所獲。

除了那些扭曲的巖石和死寂的佛像，哪里有什么慧明的影子？

甚至連他奔跑時可能留下的泥濘足跡，到了洞穴中央處也消失殆盡，仿佛那個高大的、散發著惡臭的軀體徹底融入了這片沉沉的石壁之中。

不安像冰冷的藤蔓，悄然爬上每個人的脊背。

黃豆芽總覺得黑暗中有視線黏著自己，每一次火把光線照向角落的巨巖后，都讓她心跳漏掉一拍，生怕下一瞬就會撞見那張血色癲狂的眼睛。

眼見著時間流逝，眾人卻一無所獲，葉菁不禁問道：“敢問凈遠大師，這個洞穴里可有什么密道或者是暗室？”

凈遠：“阿彌陀佛，凈心窟乃是天然洞穴修繕而成，石壁堅硬，人力難以開鑿，能夠有如今的規模已是不易，更何論另行開鑿密道或者暗室了！”

葉菁臉色鐵青，貝齒緊咬下唇。

“撤！”葉菁當機立斷，“洞口加派人手輪流把守！若有消息，即刻上報！”

當葉菁三人帶著一身洞窟的陰寒濕氣，憂心忡忡地趕回別苑時，腳步卻在偏院門口齊齊釘住！

偏院正中央的雪松下，一個高大的身影負手而立，周身籠罩著寂靜清冷的氣息——正是皇甫彥。

在他腳邊不遠的地上，俯臥著一個軀體。

那軀體被手腕粗的、閃爍著淡金色符文的繩索五花大綁，像一條離水的巨魚，仍在微微起伏，卻無法掙脫分毫。

青灰腫脹的皮膚上布滿潰爛流膿的瘡口，破爛的僧衣幾乎與皮肉粘結在一起，赫然是凈心窟中逃脫的慧明！

“皇甫彥？你……”封淺淺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疑，“你抓住了他？何時抓到的？在何處？”

黃豆芽：“嘖嘖，真帥啊皇甫彥！”

皇甫彥皇甫彥緩緩轉過身，依舊是那張平淡無波的臉，對于黃豆芽這毫無真心的夸獎表示了不予理睬。

他點了點頭，聲音低沉：“我趕到后山的時候，剛好看見他沖進了凈心窟，就順手把他帶回來了。”

三人心中巨石稍落，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就在這時——

“嗬嗬……吼——！！！”

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猛地從關押劉五的那間廂房里爆出！緊接著是器物碎裂和侍衛怒吼的聲音！

“不好！劉五！”黃豆芽驚呼。

一個侍衛氣息不穩地跑出來，語速極快：“殿下！那劉五……完全瘋了！力量暴漲，力大無窮，見人就撲咬！完全失了人性！”

關押劉五的房門已被撞得稀爛，黑暗中，一個雙目血紅、口角流涎、青筋如同紫色虬龍在皮膚下鼓脹跳動的人影，正發出低沉的咆哮，猛地撲向一個受傷后行動稍慢的侍衛！其勢之猛，與今日后山的慧明不相上下！

“他異變得更徹底了……”黃豆芽聲音微抖，“難道，被感染的人就只能是不人不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