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燁站起身來，斟了一杯酒給荀況奉上：“況，此次曲阜之行，助夫子筑成道基，又促成夫子前來拜山，功莫大焉，老師敬你一杯！”

“老師過譽了！學生不小心泄露了寶箓玄妙，已經是大錯，況且夫子之行又豈是學生所能影響？”荀況連忙起身回應道。

“夫子人中之龍，大德敦化，圣人之姿，萬眾敬仰。如今夫子筑成道基，儒門已有大興之兆，你于夫子有傳道之實，一個儒門亞圣當得。”姜燁笑道。

“學生才疏學淺，剛剛開始學習，有幸得老師教誨，又授以寶箓，造化加身才得逆天改命，自當盡心修行，盡職盡責，豈敢當‘儒門亞圣’，那況就成了欺世盜名之輩！”荀況連忙解釋。

“夫子天縱之資，開創儒家一門，有教無類，儒門大興，如今有和道門比肩之勢，然而和完整的仙道傳承相比，夫子卻是開路者。前路荊棘，每一個境界都需要夫子摸著石頭過河，可以說儒門興亡，皆系于夫子一身；景室山如今雖然不起眼，卻有完整天師傳承，老師在這里夸下海口，以你的天資和心性，一個真人之位總會有的。”

姜燁不說廢話，直接開口畫餅，畫了一個真人之位。

須知如今九州就夫子一個真人境界，姜燁自己還是煉氣五重天，這話傳出去能讓人笑掉大牙。

不過荀況卻知道，老師并不是吹牛。

老師獲得了姜太公的傳承，可以施展玄之又玄的天師授箓，自己就是因為一道天師寶箓，直接從不能修行的普通人，變成了夫子口中的“亞圣之姿”，真的有儒生吹的那么天才嗎？

是老師的功德啊。

如今老師要許自己道家真人之位，顯然是擔心自己改投儒家，我荀況是那樣忘恩負義之輩嗎？

荀況鄭重跪倒在地拜道：“學生一入景室山，便始終是老師門下，還請老師放心。”

姜燁將荀況拉起，兩人各飲酒一杯，一切都在酒里。

目送荀況離去，青鸞這才從“隱身”狀態中脫離，好奇問道：“公子，當初授箓之時自有戒律，難道還怕荀況轉投儒家？”

姜燁嘆了口氣：“有的人是蚍蜉，不入我山門，終生是一凡人，有的人則是真龍，哪怕不在此處，沒有授箓，也能名列諸子，當得起儒門亞圣！對這樣的大賢，始終只能以恩義籠絡，大道同行，卻不能以枷鎖絆之！”

“原來如此，這般真龍之才尚且被公子驅使，更顯得公子有氣度。”

“當此之時，諸侯并起，諸子論道，百家爭鳴，誰也無法壟斷道途，故而只能卷起來。接下來就要測靈根選拔外門弟子了，不知能出幾位人才。”

姜燁講道第二天上午巳時正，同樣還是在鸞城道院中心大殿，人們排起了八條長隊，每條長隊盡頭是一件由公輸千盡力仿制的定靈盤，供大家初步檢測，正中高臺上擺放著正品五行定靈盤，供有靈根者精確檢測。

雖然通過修行養生法能大致感覺到自己有無靈根，但大家都還是希望能得到一個確切的結果，為了這一天的到來，不知有多少人提前向上蒼祈求禱告，只求老天爺賜福，能讓自己檢測出靈根來，從而入得山上去。

這一批檢測的只有新來的士子，但是本地國人則紛紛前來圍觀，反正鸞城道院面積大，看熱鬧人人都喜歡。

人群中有一位英武青年，身量魁梧，器宇軒昂，偏又生面如冠玉，猿臂豹腰，氣勢重到了極致，以至于無人敢近他一丈之內。

在他身后不遠處，是一個裹在粗布麻衣中如同竹竿般身形，枯黃發絲由草繩胡亂綁成束，赤足而行，面容蒼白的少年。

一個個人上前滴血，絕大多數都毫無反應，在看守者反復催促下才依依不舍的離去。

偶爾有光亮起，便瞬間引起大家的關注，測試者如中大獎，有人仰天長嘯，有人又哭又笑，有人呆若木雞，有人又蹦又跳，當真是各有風騷。

測出靈根會被引上高臺，精確測量靈根并記錄，然后被護送出大殿，只要愿意加入景室山，便可入求道院，從道童做起。

英武青年大步上前，一滴血從指尖滲出，竟然圓滾如珠，懸于空中，好似鉛汞。

這正是武道宗師才有的手段，操縱自身鮮血。

血滲入中央寶珠，很快就有瑩瑩亮光浮現，五行之中代表金的方位刻度突然轉動起來。

“上品金靈根！”守在這個靈根測量法器前的正是求道院中第一批學生中的狗子，如今被院長荀況取了個名字——景誠，景誠憨厚一笑：“大哥你中了，這可是上品靈根，非常稀罕！”

青年故作平靜，壓不住的嘴角卻彰顯了他內心的激動。

“大哥怎么稱呼？請隨我來高臺，再精確測量一遍。”景誠轉身引路。

“叫我姬羽便可。”青年大步登上高臺，測出來自己居然是單金上品靈根，最終58分，距離地靈根也不遠了。

姬羽原本只是打算來見見那位云海閣主，看看這位是吹起來的名望還是有真本事，卻沒想到意外之喜，自己居然是上品金靈根，倒要走一番求道院，看看如何修道。

那赤足少年站在儀器前，用針刺了半天才引出一點血，整個人搖搖晃晃，隨時都會暈倒的樣子，唯有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倒好似一只貍奴。

姬羽的腳步下意識的減慢，想要確認一下這少年的靈根。

卻只見一滴血滲入寶珠，忽然綻放出耀眼的青色光芒，代表水的刻度直接沖過大半。

“這，這，這是天，天靈根！”景誠激動的有些結巴了。

赤足少年忽然一呆，然后笑了起來，明明面色蒼白，卻燦爛到了極致。

幾乎是頃刻間，尹喜和聶正就同時趕了過來，上品靈根已經測出來了好幾個，天靈根還是第一次！

“他沒有石牌，信息沒有記錄。”聶正對著尹喜傳聲道。

沒有石牌的外來者，只有一種可能——士人帶的奴仆。

尹喜不動聲色的對著少年施展了望氣術，卻見其氣原本灰白，卻忽然生出金紅兩色，紅氣化祥云，金氣化彩鳳，氣象激蕩，有大變革。

“灰白煞氣有早夭之狀，此女一朝測出靈根，立刻演化祥云金鳳，從此大不同！”尹喜笑著送“少年”到高臺上，用五行定靈盤精確一測：“單水天靈根，8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