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我也先回家啦。”

侯天樂看了一眼手機上已經接近十點的手機，這還是他人生第一次在外面呆這么久。

“我媽怎么還沒有給我打電話。”侯天樂不禁喃喃自語道。

程言生有些無奈地說道，“哥，你多大了？”

“十八啊。”侯天樂似乎一時之間并沒有理解程言生的意思。

程言生望著滿臉無辜的侯天樂，“你已經畢業了，不是小孩了，你還想讓你爸媽把你當年還沒有長大的小屁孩啊。”

侯天樂撇了撇嘴，“我高興。”

侯天樂說完，從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后面有事再喊我。”

“哥哥再見。”姜夏小小一只的站在路邊，對著已經坐在車窗內的侯天樂搖晃小手。

“天高路遠，有緣再見。”侯天樂臭屁的說了一句略帶中二的句子。

這是他新從小說里學到的，也是終于在現實中用出來了。

程言生扯了扯嘴角，很想告訴別人自己不認識他。

等侯天樂走后，就剩下程言生三人。

程言生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孟司悅，“要我幫你攔一輛車么？”

孟司悅輕輕搖了搖頭，陪我再走走吧。

說完，就輕輕邁起裙子里露出的一截光滑如玉的小腿，向前走去。

程言生拉著姜夏，不緊不慢的跟了過去。

“你爸不給你打電話么？”

孟司悅邁著輕盈盈的步伐，卻是朝著程言生小區的方向。

隔得不遠，就是兩個紅綠燈的距離。

“他平時的話學校有事，會去江陵。”

程言生走在旁邊，姜夏拽著程言生的衣角，緊緊的跟著。

程言生雙手插在口袋內，沒有接話。

片刻后，孟司悅突然回頭，笑盈盈的說道，“我還以為你會繼續往下問呢。”

“我像這么不懂事的人么。”

說完，程言生從口袋掏出根煙，自顧自的點燃了一根。

煙霧繚繞。

片刻后，程言生余光看了一眼孟司悅，“我以為你會介意呢。”

孟司悅的裙玦被晚風微微揚起，美眸里蕩漾著笑意，“我像這么不懂事的人么。”

兩人相視一笑。

“今天謝謝你，那個李子豪，我的確不知道該怎么拒絕別人。”

孟司悅停下腳步，認真的說道。

“小事，以后再有這種事找我就好，一次一百，親兄弟明算賬。”

孟司悅被逗的捂住了嘴。

“晚上沒事吧。”

程言生望著孟司悅清澈的眼神，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程言生深深吐了一口煙圈，“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常想一二，不思八九，事事如意。”

孟司悅的雙眸輕微的閃動了幾下，她望著程言生的臉，帶著不屬于這個年齡段的豁達與瀟灑。

“我臉上有臟東西？”

“啊，沒。”孟司悅迅速扭過頭，臉上閃過一抹嫣紅。

她知道自己失態了。

很快，三人在程言生的小區門口停了下來。

“后面拍照片的時候，再聯系我吧。”

孟司悅剛才一直在細細咀嚼著程言生的那句話，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原本就好看的臉上，被清風掃去了偶爾沾上的灰塵。

揮手告別。

程言生望著孟司悅離開，于是便牽著姜夏，走進小區。

“哥，你們在說呀，我怎么一句沒有聽懂。”

程言生望著還小小的姜夏，帶著笑意，“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姜夏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程言生出現在市區一條略顯雜亂的商業街。

這里聚集著不少當鋪和民間借貸公司。

2006年，銀行抵押貸款手續繁瑣，對抵押物和個人資質要求極高，尤其對于一個剛滿18歲，沒有固定收入來源的“學生”來說，近乎不可能。

民間借貸，是唯一快速獲取大額資金的途徑，但代價高昂且風險巨大。

程言生走進一家掛著“鴻發信貸”牌子的門面。

里面陳設簡單，煙霧繚繞，幾個面相精明的男人在打牌。

看到程言生進來，一個叼著煙、穿著花襯衫的光頭男人抬了抬眼，懶洋洋地問：“小兄弟，有事？”

“抵押貸款。”程言生言簡意賅，將帶來的帆布包放在桌上，拉開拉鏈，露出里面的紅色房產證和戶口本。

光頭男來了點興趣，放下牌，示意旁邊一個小弟去拿。

慢悠悠地翻看著房產證，看到地址和面積，又翻開戶口本，看到程言生那頁剛滿18歲的信息，眉頭皺了起來。

“剛滿18？小兄弟，你這年紀…房子是你的？”

“戶口本上戶主是我父親，已經沒了，我是唯一繼承人。”

“房產證正在辦理繼承過戶，這是受理回執和相關公證書。”程言生早有準備，將一疊蓋著紅章的文件推過去，語氣平靜。

光頭哥仔細翻看著文件，眼神在程言生過分年輕的臉上和他沉穩老練的應對間逡巡。

他混跡江湖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眼前這個少年，眼神里的沉靜和說話滴水不漏的勁兒，讓他感覺不一般。

“房子地段還行，但面積小，又是老小區。按市價，最高能給你估二十萬。”

豪哥彈了彈煙灰，開始壓價，“不過，你這情況特殊，剛成年，沒收入來源，風險太大。我們放款也要擔責任，最多給你十六萬，月息五分（年化60%），先扣三個月利息。”

“抵押期間，房子使用權歸我們，還不上錢，房子直接歸我們處理。”

條件極其苛刻。十六萬塊，先扣掉一萬五利息，實際到手只有十四萬五，月息五分更是高利貸中的高利貸。

程言生臉上沒有任何被羞辱或憤怒的表情，他甚至輕輕笑了一下。

程言生眉宇輕揚，這并不是他第一次貸這種，所以并沒有被唬到，“豪哥是吧，咱做生意講究個誠意。”

“房子市價保守三十來萬，您壓到十六萬，可以，我認行情。但貸十六萬，月息五分，先扣三個月？”

程言生搖搖頭，嘴角微微揚起，“您這不是做生意，是趁火打劫。”

“所以呢。”光頭男看著眼前的男孩，臉上帶著幾分嘲弄。

程言生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卻帶著更強的壓迫感，“我敢押上唯一的房子，就說明我背后一定有能翻身，能還錢的路子。您今天給我行個方便，下個月這個時候，我連本帶利還十七萬。”

“多出來的五千，是謝禮。如果還不上，房子您按十六萬收走，您穩賺不賠，但您若按剛才那條件，我大不了去找別家，我相信這里想掙錢的聰明人還是非常多的。”

豪哥瞇著眼，重新打量著程言生。

眼前這個少年，對借貸門道的把握，簡直像個混了幾十年的老江湖。

他提出的方案，雖然利息還是高，但比自己的開價合理不少，而且多出來的五千“謝禮”很誘人，最關鍵的是，他展現出的那種篤定和潛在實力，讓豪哥覺得這筆生意風險可控，甚至可能是個長期客戶。

沉默了幾十秒，空氣仿佛凝固。

豪哥猛地掐滅煙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小兄弟，有點意思！行，就沖你這股勁兒，哥信你一回，就按你說的，不過丑話說前頭，到期還不上，房子可就是我的了！”

“一言為定。”程言生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