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顧銘獨行出宮,兜兜轉轉,進了大將軍府后門。
大將軍陸恒常年在邊境,府中只有幾個日常維護的下人,偌大的宅邸,顯得極為冷清。
從后門進府,顧銘被一家丁帶到了府中一處小廣場。
準確的說,是個小型的校武場。
周圍一排排木架,擺放著各種武器。
而校武場中間,一位身形高挑,穿著黑色勁裝束發(fā)的女子正在舞槍,意氣風發(fā),風姿英颯。
正是軍武天賦第一,邊軍第一女將,陸無敵。
“咻!”
走進校武場,顧銘正準備打招呼,卻見陸無敵長槍一挑,將武器架上的一把長刀挑起,直射面門而來。
與此同時,陸無敵一個爆步,拖著長槍沖來。
“聽聞你一人獨斬數(shù)位強者,其中還有二品大圓滿,你不過初期波動,來,比試一番。”
陸無敵沖來,顧銘腦袋微微一偏,沒有接刀,而是躲開。
他更習慣搏命,不擅長比試。
眼看陸無敵轉瞬而至,他雙指一探。
下一瞬,捆仙繩射出,沖來的陸無敵躲閃不及,被繩子束住全身,在慣性的作用下?lián)涞乖诘兀燥@狼狽。
“現(xiàn)在知道了吧!”顧銘道。
陸無敵試圖掙斷繩子,卻發(fā)現(xiàn)無法撼動。
這繩子是何物,竟這般結實。
見識到繩子不俗,吃癟的陸無敵怒意漸漸消散,回道:“你這繩子當真神奇,難怪能斬殺數(shù)位強者。”
李凌宣已經(jīng)跟她通過氣,她知道顧銘身后有位神秘高人,盡管對繩子很好奇,她并未追問繩子的事。
“得罪了!”顧銘收回捆仙繩。
他伸手試圖拉起地上的陸無敵,卻被陸無敵揮手撇開,自己爬了起來。
陸無敵起身,拍了拍屁股和手上的灰,問到:“找我做什么?先給你提個醒,不管你做什么,邊軍不可能動。”
“明白!”顧銘頷首。
大將軍有恙,北荒勢必蠢蠢欲動,這種時候邊軍壓力很大,自不可能顧及到國內的事。
這也是趙家隱忍的最大原因,大將軍一死,邊軍這個最大的阻礙便會自顧不暇。
陸無敵率直,顧銘也沒彎彎繞繞,坦言道:“想請陸將軍去一趟滄州。”
“滄州?趙家族地!”陸無敵有些意外,道:“你不會是想讓我去殺趙家人吧!據(jù)我所知,趙家可有養(yǎng)了不少強者門客,甚至有位至強。”
“趙家那位至強已經(jīng)被我殺了!”
?????
陸無敵以為自己聽錯了,但聯(lián)想到顧銘的繩子,似乎也不無可能。
她愣神中,顧銘繼續(xù):“整個大順,一品至強者加起來恐怕也不過一手之數(shù),就算是趙家,最多也就一兩位.....”
“你太天真了!”陸無敵打斷,長槍地上一杵,道:“你把趙家想得太簡單了,趙家的勢力,可不是幾個族人。從都城到各州各縣,朝廷各級均是趙家門徒,更何況還有各州州軍,一州三五萬,加起來不低于三十萬。”
顧銘道:“如今大順,下有武夫亂世,上有官府魚肉,北邊還有金帳王庭虎視眈眈。可以說神州這片土地上,已是人人自危,若是這個時候趙家出現(xiàn)重點危機,你覺得,那些平日被趙家驅使的人,被趙家威壓的人,是會墻倒眾人扶?還是墻倒眾人推?
我不求有人幫忙推倒趙家這堵高墻,他們只需觀望不摻和就行。等到他們看到趙家勢微,自己就會把這堵高墻的墻角挖干凈。”
千里之堤潰于隙的道理,陸無敵不是不懂,但她還是不贊同,道:“你說的不無道理,單憑我,怕是闖不了趙家族地。”
“以你的修為,帶上大將軍精血,不說覆滅趙家族地,全身而退不是問題。”
“精血不能動,那是留給陛下護身用的,只能......”
顧銘打斷:“你覺得,一滴精血護得住陛下?趙家不除,再多精血,也是徒勞。”
陸無敵沉默。
她也知道,顧銘說的是事實。
等到她爹一死,趙家便不再顧忌,一滴精血護得住一時,卻護不住一世。
短暫沉默,她問到:“這件事我一個人難成,我需要傳信邊軍,暗中調些好手。”陸無敵說著,看向顧銘:“要是能把你那繩子借我,這件事定會事半功倍。”
“好手已經(jīng)給你準備好了。”顧銘笑了笑:“至于繩子,給你也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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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趙相府。
書房中,趙德敬坐在賓位,而主位上,坐著的是個杵拐杖的年邁老翁。
此人名為趙宏斌,乃上一任的大順左相與趙家家主,下野后入了趙家族老會。
“叔父,那顧銘實在是囂張,竟然以武之身與我趙家........”
“砰!”
趙德敬憤慨,趙宏斌拐杖重重杵地,讓趙德敬不得不閉嘴。
趙宏斌道:“這個顧銘連折我?guī)讉€強者一個至強,已成大患。這種人,若不能為我們所用,最好是除掉。”
“難!”趙德敬嘆氣:“之前已經(jīng)試過拉攏此人,只是失敗了,這才準備除掉他,可惜,也失敗了.......”
“哼!”趙宏斌冷聲打斷,斥責到:“你就是書太多,典型的文臭熏壞了腦子,你那叫拉攏?毫無誠意,別說顧銘,就是我,都覺得你那更像是挑釁。”
斥責完,趙宏斌又道:“再試一次,我從族中帶來一物,他不可能不心動。若他歸順則罷,要是不從,送他歸西。”
“怎么送?”趙德敬語氣不順到:“難不成再搭上一位至強?陸恒命不久矣,這種時候,我覺得,還是以靜制動的好。”
“族中強者傾巢出動,奔赴都城而來,這人再強,能擋得住四位強者一位至強的圍殺?”趙宏斌幽幽又道:“退一步,就算他擋住了,還有北荒大祭司。”
趙德敬聞言,猛地起身:“北荒大祭司.....什么意思?”
“完顏比哈的人頭已至金帳王庭,北荒大祭司準備親自南下都城賠罪,有這位兜底,顧銘必死。”
“叔父,來者不善啊!近些年北荒本就強勢,何來賠罪一說?此來必是圖謀不軌。”
“此人,是我趙家請來的。”趙宏斌打斷,道:“陸恒一死,北境鐵騎必然南下,到時候大順拿什么擋?與其基業(yè)盡毀,不如主動求和。
族中已與金帳王庭密合,陸恒一死,北荒揮軍南下,我趙家力挽狂瀾,為大順博得一絲和談生機。
到時候北荒提出廢黜李姓皇室,我趙家順勢改朝換代,不僅挽救萬民于水火,亦成我趙氏大業(yè),可謂萬全。”
“呵!萬全!”趙德敬沒好氣到:“代價呢!”
“割讓北境三州,從此附屬北荒自治。”
趙洪斌說完,聽得趙德敬胡須抖動,枯槁的拳頭死死攥著。
趙家祖上雖與金帳王庭同支,可那是祖輩的事,他生在大順長在大順,從未認同過自己北荒出身,甚至因為祖上淵源,骨子里對北荒充滿抵觸。
李姓皇室已經(jīng)沒落,趙家有能力也有信心接管大順,可....
可如今,趙家竟要向金帳王庭割地俯首。
他趙德敬身為當代家主,必然惡名傳世,代代受人唾棄。
對于他這種人來說,地位有了,權勢有了,還有點追求的,也就身后那點名聲了。
這也是德清宮中,他會被顧銘以通北之語氣吐血的原因。
“德敬啊!”
看趙德敬面色難堪,趙洪斌寬慰道:“我知你亦有風骨,不愿擔那傳世罵名,可如今局面,若不妥協(xié),亡的可不止是我趙家,七百年大順,亦成云煙。”
對于趙宏斌的寬慰,趙德敬并非不懂。
但向北荒俯首,他難以接受。
可不接受又有什么辦法?族中已定的事,他除了執(zhí)行,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