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白水縣大牢。

崔道元提著淬毒的倒刺鐵鞭踏入牢房，身后兩名差役拖著血跡斑斑的刑具箱。

他獰笑著用鞭梢抬起方鴻下巴：“方少爺，昨晚睡得好嗎？今天咱們玩點新花樣。“

“你們真要與李捕頭為敵！”

在老獄卒憤怒的目光下，兩名差役默然上前，一左一右支起方鴻。

“慢著。“

李凡的身影擋在牢門前：“《大虞刑律》明載，不得刑訊逼供，崔大人是要當眾違法？“

崔道元當即怒道：“輯陰司辦案，刑部的律條可管不到。”

“確實，刑部律條不管輯陰司，但是……”

李凡深深看了兩名差役一眼，意味深長道：“崔大人是輯陰司的大人，自然不怕。”

他話鋒一轉，“但你們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你們是輯陰司的人嗎？到時候出了問題，刑部的律法就得和你們講道理了。”

崔道元正要發作，其中一名差役突然猶豫道：“李捕頭說得也對，我看了方鴻的卷宗，按流程應當先……“

“滾開！“崔道元一腳將其踹翻在地。

而另一名差役見狀，悄悄放下手中工具：“崔大人，小人家中有事，先行告退！”

崔道元怒道：“媽的，一群廢物，我自己來！”

李凡在一旁冷笑，盤算著再如何給對方制造些麻煩。

但沉重的鐵靴聲突然響徹走廊。

六名玄甲鐵衛魚貫而入，面具下的眼睛泛著精光。

老獄卒眼神一怔，脫口而出：“輯陰司鐵衛！”

緊隨其后，林染緩步走入：“認得就好，省得我費口舌解釋了。”

“此案涉及妖邪勾結，白水縣大牢即日起由輯陰司全權接管，無關人等可以走了。“

所謂輯陰司鐵衛，是由競爭入司的失敗者，或是天資不足以入司的人員組成。

他們實力只是相較于輯陰司正牌旗官而言弱了些，但相較于普通差役，實力已算不錯，甚至其中還有入境者。

只待積累到足夠的功勞，也可以特批入司。

“押往刑房！“

林染一聲令下，豺狼般的鐵衛野蠻推開縣衙眾人。

“錚！“

鐐銬扣住方鴻四肢時，李凡的劍終于出鞘三寸。

林染玩味看著李凡握住劍的手掌：“李捕頭，想清楚，你這一劍出鞘，就是抗法了。“

嘴上說著勸阻，但林染眼中滿是迫不及待，就等李凡出劍。

李凡怒目而視，但終歸緩緩將劍歸鞘，轉身就走。

“輯陰司辦案，無關人等回避吧。”

見李凡沒有拔劍，林染只覺無趣，將一差役驅離牢房。

命鐵衛將方鴻帶入最深處的刑房里。

笨重的鐐銬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方鴻被鐵鏈懸在刑架之上。

“現在沒人打擾了。“林染親自執起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知道這是什么？扎進指甲縫，能讓人疼得看見前世今生...“

話音未落，針尖悄然刺入。

瞬間，方鴻渾身肌肉繃成鐵塊，卻死死咬住嘴唇。血從齒縫滲出。

崔道元興奮地記錄著：“李凡是否指使你？“

方鴻將身體的痛楚轉化為憤怒，大聲怒吼：“指使你媽！”

“還嘴硬！”

崔道元也拿過一根銀針，狠狠刺入方鴻指尖。

方鴻痛的冷汗直流，手指疼痛的抽搐起來。

待緩過來一些后，崔道元冷笑一聲，又插入一根。

哀嚎傳遍整個大牢。

當十根手指都插滿銀針后，方鴻哀叫的嗓音已經變啞。

崔道元輕蔑道：“這就不行了？”

“怎么樣，想好了怎么說嗎？”

十指入心的疼痛不斷刺激著方鴻的神經，第一關自己就有些熬不住了。

但想到方慶安的叮囑，方鴻目光又堅定起來，扛住才有希望活下去。

“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與李凡無關！”

“繼續！”

林染寒聲道。

……

太陽下山，李凡提著食盒來到大牢。

“止步，輯陰司辦案，無關人等退下。”

鐵衛冷冷舉起鋼刀。

“放他進來！”

林染當然沒有這么好心。

他還得讓李凡見著方鴻的慘狀呢。

當李凡看見方鴻時，對方已經陷入了昏迷，渾身都是傷痕。

崔道元見著李凡進來，怪笑一聲，提起一桶水就朝方鴻潑去。

“啊！”

方鴻瞬間被激醒，渾身抽搐著喊叫。

聞著空氣中散發出來的那股咸味，李凡怒道：“你用鹽水！”

“啊？李捕頭你不知嗎？方少爺身上有傷，萬一傷口感染死了，上頭查起來……”

“我這也是為了方少爺好，怕他傷口感染了。”

說著，崔道元又潑出一桶鹽水。

方鴻傷口被鹽水浸透，劇烈的痛楚再次占據了他的大腦。

李凡深吸一口氣，緩緩平復心情，冷冷的看著這一切。

隨即他放下食盒，徑直離開。

方鴻暫時不會死。

林染要的是方鴻指認，把他弄死，沒了人證，反而對李凡有利。

可兩日過去，方鴻卻始終咬死不指認李凡。

這不禁讓林染錯愕，也讓差役們有些驚訝。

他們甚至都做好了只要方鴻一指認李凡，便通知李凡立即逃跑的準備。

送飯的差役每日盯著牢房，卻只見方鴻一日比一日虛弱。

“沒想到，你居然是塊硬骨頭。”

林染已經不再對方鴻用刑了。

倒不是他大發慈悲。

而是方鴻氣息已經十分微弱，若是再用刑，只怕會直接死去。

“還是白水縣條件差了些，若是在輯陰司大牢，還能做得更好些。”

崔道元頗為遺憾，自己帶的刑具不全，還有些更厲害的家伙沒帶過來。

“總旗大人，眼下該如何是好？要不押往江州？”

“那兒有個寶貝，只傷靈魂，不傷肉體，還能再試試。”

林染臉色陰沉，思索了許久。

最后看向方鴻：“最后再給你一次機會，認了，我現在就放你回家。”

那刑架上不成人形的血人，嘴唇微動，氣若游絲。

但聲音卻清楚的傳入了二人耳中：“認……你媽！”

林染重重合上案卷，眼神陰郁，狠狠道：

“告知全城，罪犯方鴻，勾結邪祟拐賣人口，論罪當誅，明日菜市口問斬！”

“監斬官，李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