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

孫悟空心滿意足地打了個悠長的飽嗝。

“痛快！

俺老孫這三百年，肚子里總算有點熱乎氣兒了！”

蔡逸哲聞言微怔，試探著問。

“小蚊聽聞，佛祖曾有法旨，讓大圣饑餐鐵丸，渴飲銅汁，難道不曾供應？”

“哼！”

孫悟空鼻孔里噴出兩道灰氣，語氣帶著譏誚。

“如來哄了俺，把俺壓在山下。

你也定是被他哄了。

老孫自打被壓，從未見過什么鐵丸、銅汁！”

這倒奇怪，難道如來佛祖并沒安排？

蔡逸哲轉身望向五方揭諦與土地神，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佛祖……未曾如此安排？”

先前，揭諦神們一直冷眼靜觀二妖攀談，此刻突然提到佛祖安排，牽扯到自身，身軀頓時緊繃了起來。

涉及佛祖法旨，他們再不敢裝聾作啞。

金頭揭諦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聲音干澀。

“安排……自是安排了。”

“那為何大圣從未得見？”

蔡逸哲接著追問。

“這，這……”

五方揭諦眼神躲閃，互相推搡著，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上使息怒！

這事兒……這事兒怪不到幾位大神頭上！”

土地神眼珠亂轉，滿臉諂笑地打圓場。

“是，是這位妖，神猴，啊不，是大圣他老人家！

他從未開口喊過餓渴呀！

大神們也是恪守本分，等大圣吩咐不是？”

“啊！對對對！”

“正是此理！X4”

五方揭諦連聲附和。

“哦？”

蔡逸哲心中了然。

瀆職就是瀆職！

還亂甩鍋，推卸責任。

他看著土地神那張洋洋得意、仿佛立下大功的臉，頓時氣笑了，聲音陡然轉冷。

“不說，便不喂了？！”

“額……這……”

土地神臉上笑容瞬間僵住，冷汗刷地冒了出來。

好個刁滑的土地！

竟敢給齊天大圣吃掛落！

蔡逸哲心中冷笑，難怪日后這猴王脫困，見著土地就想讓他們伸出孤拐打兩棍。

根子恐怕就出在了這五行山土地神身上！

孫悟空瞇起金睛，饒有興致地在五方揭諦與土地神臉上掃過。

“俺老孫還道你們幾位，隔三差五便遠遠地偷瞄，是來探望哩！

還納悶怎么不到近前來。

原來是奉了旨意看守。

嘖嘖，怪不得，都是生面孔，怎會有這份孝心！”

“不是生面孔！

昔年你大鬧天宮，我等奉玉帝旨意，率天兵圍剿，曾打過照面！”

金頭揭諦臉色難看。

孫悟空不屑地撇撇嘴。

“那日凌霄殿前，似你這等金皮銀皮的潑毛神，多如牛毛！

俺老孫可記不得你等了。”

“呔！

你這妖猴！

此番在此羈押，還膽敢無禮，羞辱我等！”

銀頭揭諦勃然大怒，手中法寶光芒一閃，便要上前教訓一番！

“咳！”

金頭揭諦猛地扯了他一把，向他使個眼色，嘴角朝蔡逸哲嘟了嘟。

銀頭揭諦瞬間反應過來，冷哼一聲，悻悻地退后半步。

金頭揭諦深吸一口氣，對著蔡逸哲深深一躬，把柄落于人手，他態度立刻軟了下來。

“此事……確是我等疏忽！

萬望上使海涵！

日后定當謹遵佛祖法旨，不敢再有半分懈怠！

只求上使……莫要稟告佛祖降罪！”

把柄捏在對方手里，由不得他不低頭。

“哼！

俺老孫不稀罕如來那勞什子鐵丸、銅汁！

啃石頭喝風，也比受他施舍強！”

孫悟空似是頗為惱怒如來佛祖，冷哼一聲，將猴頭扭了過去，不再搭理眾人。

也是，他還有幾百年才能脫難，此刻戾氣還未消散。

倒還需謹慎相處。

蔡逸哲心中了然，心思翻轉。

自己需在此長住，不宜與看守神將徹底鬧僵，況且他壓根也無法上報。

當下借坡下驢，語氣稍緩。

“此事……暫且記下。

望諸位日后謹記職責，莫要再怠慢大圣。

至于大圣飲食，我在此時，便由我一力承擔吧。”

“謝上使開恩！”

金頭揭諦如釋重負，連忙道。

“上使既已見過大圣，山中清苦，不如移駕我等居所稍歇？”

“神將美意心領了。

我還要與大圣敘談一番。

日后空閑定會去諸位神將處拜訪。”

“我等恭候大駕，既如此，那便先告退了。”

金頭揭諦拱手，將住址告知后，帶著其余四揭諦，駕云匆匆離去。

“土地還有事？”

蔡逸哲目光掃向還賴在原地的土地神。

五方揭諦法力高強，乃是天庭正神，還當尊重些。

對這欺軟怕硬、實力低微的鬼仙，他連表面客氣都懶得維持。

“沒！沒！

小神只想在上使跟前多伺候一會兒！

上使若有差遣……”

土地神點頭哈腰，與先前的倨傲判若兩人。

“不勞費心。

土地不是還有巡山職責嗎？

自便即可。”

眼見上使語氣開始不悅，土地神當即告退。

“是是是！

您看小神這老糊涂！

一見上使仙顏，連本職都忘了。

小神這就去巡山。

告退！告退！”

他一邊諂笑，一邊躬著身子倒退出十幾步，才化作一股灰煙狼狽遁走。

“大圣，我欲在此小住一段時日，陪大圣解解悶，大圣不介意吧？”

驅散掉無關人等，蔡逸哲直接道明來意。

“俺老孫此前不曾有個搭話的，你肯留下，自是求之不得。

先前毛神、土地皆稱你為上使，你可是從靈山或天庭來的？”

“此事說來話長，容我日后慢慢與大圣訴說。”

孫悟空眼中金光流轉，嘿嘿一笑，不再追問。

……

山腳宅院內。

“砰！”

廳門關上。

身著白色法衣的波羅揭諦第一個按捺不住。

“那上使究竟是何來路？！”

“還能是何路數？

那佛門印記做不得假，定是某位佛陀座下行走！”

銀頭揭諦沒好氣地灌了口涼茶。

“可他這法力也太忒低了些。

我等也曾在靈山當值多年，何曾見過如此弱小的使者？”

波羅僧揭諦眉頭緊鎖。

“定是身負我等看不透的過人之處，才得佛陀青眼！

不然怎不見哪位菩薩指點我等。”

摩訶揭諦嘿嘿一笑，不知是夸贊還是覬覦。

“左右無事，猜猜他背后是哪位大能？”

銀頭揭諦來了興致，一拍桌子。

“我押如來佛祖！

山頂壓貼放他進來，必是佛祖派人考察我等！”

波羅僧揭諦搶先道。

“荒謬！

當世佛祖若派人，何須遮掩印記？

依我看，定是彌勒世尊座下！”

波羅揭諦立刻反駁。

“不對不對，我看是燃燈上古佛座下，才有此等寬廣心胸。”

“要我說，沒準是某位菩薩假托佛旨……”

“嗐，你們都錯了！

我猜是天庭來使，我感應到其體內似修有道門神功，因有佛祖壓貼，這才拿無標識的佛門印記遮掩。”

“你這更離譜……”

……

廳內頓時吵作一團。

五方揭諦似是在此待得久了，好不容易有個新話題，徹底八卦起來。

突然，不知是哪位揭諦說了一句。

“此事是否需要上報天庭、靈山？”

廳內瞬間死寂。

所有目光，齊刷刷聚焦在一直沉默不語的金頭揭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