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冰玄又指著遠處的山頭。
“比如這座方圓百里的大青山,聽說就被分成了幾十個山面,只要你有錢,就能在官府租下一片或者幾片山面。
不過這也是有條件的,租一年可不行,打底都要十年,每年按時給朝廷上繳租金,而這租金也就是賦稅。”
說著,聞冰玄朝某個方向拱了拱手,笑著又道:
“陛下愛民如子,自然不會忘記獵戶百姓,陛下嚴令,承包獵場的富戶,都必須聘用當地獵戶,而且也規定好了他們需向富戶上交的數額,這個數額與此前各種賦稅加起來,可是少了許多。
總之一句話,以前獵戶是向朝廷上稅,而實行包獵之后,獵戶們則是給富戶交東西。”
說著,聞冰玄看向王巖:
“王巖,你就是獵戶,你覺得這包獵如何?”
王巖臉上泛起一陣苦笑,他也無奈的朝某處拱手,說道:
“陛下隆恩浩蕩,天下獵戶真是感恩戴德。”
說完后,他神情轉而變得有些凝重,又道:
“但可惜,各地的富戶們,恐怕不會像陛下一樣,為百姓著想。”
聞冰玄就說得更直接了:
“朝廷規定的各種賦稅,種類雖多,但數額不大,可落到各地,卻是層層盤剝,老百姓實際需要上繳的財物錢銀,起碼是朝廷規定的一倍以上。
朝廷官員都是飽讀詩書、習武養心之人,尚且如此,那些富戶,又怎么可能大發善心,只按照朝廷規定向獵戶收取?”
聞冰玄說著又是一陣搖頭:
“實不相瞞,我家在吉安府也是一方富戶,家里本就有眾多田產,可聽聞包獵之事,我爹和幾位兄長,全都跟惡狼見了大肥羊似的,每日奔走攀附,就為能從官府承包下一片獵場。
我二哥曾跟我說過,若是家里能承包下山頭,不出三年,家產就能至少翻五倍,聽他說完如何盤剝獵戶的各種方法,我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可笑的是,我眼下在江氏武館的各種花銷,都是家里給的,將來,我還要用那些從獵戶身上盤剝下來的銀錢,繼續修煉。”
說完,聞冰玄不由大笑起來。
王巖能聽出他笑聲中的無奈。
但此刻,他心里卻想到別的事情。
“若包獵一旦執行,搞不好,只怕山野水澤周邊的獵戶們會發生暴亂,那些流民之所以出現在青山周圍,會不會跟這件事有關?”
正想著,長街北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許多百姓跑上街頭,奔走呼喊:
“楊縣令發話,他要出錢幫助縣城遭了火災的人家新修住宅!”
“家里損了房屋、錢財的,都可以去衙門門口登記!”
“若是喪子,楊縣令出錢撫恤!”
聽到這個消息,那些原本一臉沮喪的百姓,頓時全都雀躍而起。
很快,眾人便朝著縣府衙門狂奔而去。
對這位新到任的楊縣令,更是感恩戴德,高聲稱頌。
王巖不禁說道:“這楊縣令看著一臉冷漠,做事還真不含糊,但為何是‘楊縣令出錢’?而不是衙門出錢?”
聞冰玄一笑:“衙門哪兒有楊氏有錢,這六族在九州的勢力大得嚇人,皇上的后宮,都有六族妃嬪,皇后的位置,更是由六族女子輪流來坐,都是幾百年不成文的規矩了,哼,別說幫著修房子,便是要楊縣令重新建一座縣城,對他而言,也并非難事。”
比起楊縣令的財大氣粗,王巖倒是更在意他的境界。
“聞師兄,青遠縣四家武館的武師,可有崇虛境巔峰?”
“這我就不清楚了,四位武師,皆是崇虛境,有沒有到達崇虛境巔峰的,誰也不敢過問。”
“這楊縣令看著也就三十五六歲的樣子,如此境界,還真是可怕。”
聞冰玄拍拍王巖肩膀。
“用不著羨慕,咱們的大師姐,那可是云海境。”
王巖聽完后,不由愕然道:
“什么?大師姐比師父的境界還更高?”
聞冰玄正想說什么,卻忽然看向長街南面。
王巖轉過身去,只見大隊人馬正朝這邊走來,卻正是江氏武館諸位師兄、師姐。
回到江氏武館,三師兄看著眼前火燒后的房屋樓閣,驀然握了握拳頭。
他回過頭來,目光掃向眼前河字輩眾人。
王巖和其他人都紛紛低頭。
這次的火情雖是有人暗中所為,但也是河字輩弟子失察。
正等著三師兄的訓斥,以及之后四師兄的嚴懲,這時,卻見三師兄忽然俯下身來,朝眾人拱手說道:
“慕容焉城拜謝諸位師弟、師妹。”
聽聞此言,王巖與河字輩眾人抬起頭,全都一臉愕然。
“拜謝諸位師弟、師妹!”
三師兄身后那些錦字輩、繡字輩、山字輩師兄與師姐,也齊聲喊出此言,并拱手下拜。
“不敢!”
河字輩眾人連忙俯身還禮。
片刻后,三師兄將大家一一扶起。
他指著面前那些用背簍裝著的武館資源,說道:
“危難關頭,諸位師弟、師妹,為保住武館資源,險些喪命,不愧是我江氏弟子。”
三師兄又看向大家,接著說道:
“自今日起,這一代河字輩弟子,基礎資源永世翻倍。”
聽聞此言,眾人一陣激動。
“基礎資源永世翻倍?”
沈亦山瞪大了眼睛。
“這一年下來,每人可不就是幾百兩銀子?”顧婪姍說道。
眾人狂喜間,王巖說道:
“三師兄,我那時候在外面幫忙,所以......”
三師兄淡淡一笑:
“王巖,那你可就要多謝這些平輩的師兄、師姐了。”
沈亦山把手搭在王巖肩上:
“嘿嘿,小師弟,先前我們都跟著你沾光,這回你也別跟我們客氣。”
王巖一笑:“那就多謝了。”
隨后,不用等楊縣令派人來重修,三師兄便安排下錢銀,招攬了不少屋瓦工匠。
當天下午,江氏武館那些被火燒過的地方便開始重新修建。
至于武館后院的那口甕鼎,竟是無人過問,這讓王巖倍感古怪。
黃昏時,王巖正準備返回青山,江寅卻將河字輩眾人聚集在一起。
他詢問了許多火情細節,并不時提出各種疑問。
不僅是他,王巖更是看到,這一整日,錦字輩七人都在武館大門進進出出,又時常聚集在各個火點商談議論。
應該是在推測幕后兇手。
等江寅問完,眾人散去后,王巖走到他面前。
“五師兄,你們不是全都去支援黎陽縣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