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有其表啊，簡直蠢到不可救藥。

事實上，郭氏出身并不低微。

雖說家中無官無職，但親戚眾多，在當?shù)匾菜阃迦思摇?

她本是家族嫡女，自幼受寵嬌養(yǎng)長大，按說應(yīng)當聰慧知禮，怎料到了最后竟成了這樣一副樣子，實在讓人費解。

而站在一旁的墨瑾昱則是面不改色地聽著。

他神色淡然，眸光平靜。

“娘，我很好，并沒有不適之處，您不必過于操心。”

他緩緩開口。

緊接著他又鄭重地說：“今日我是特意來看祖母的。”

“我想讓老人家安心一些。府中最近有些事情不太太平，我也該回來盡盡孝心了。”

聽了這話，老夫人的神情不禁微微一滯。

她本是為整個墨家的大局著想。

但每當面對眼前這個從小就聰慧過人的孫子時，總覺得底氣不足。

最后，她只能勉強露出一抹苦笑，點了點頭，道：“是，都是奶奶不好，聽了一些不該聽的話，說了些不該說的話，誤會你了。你現(xiàn)在也長大了，有些事情自有你的主意，奶奶以后不再過問就是了。”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

“現(xiàn)在我心里也輕松多了，以后再也不會像今日這樣了。”

郭氏見場面有些僵硬，心里也為老夫人感到尷尬，便笑著出來打圓場，想要緩和一下氣氛。

“你奶奶也是因為太關(guān)心你才這樣著急，生怕你的病剛好又落下什么病根，硯兒別往心里去，也不要怪你奶奶才是。”

然而，墨瑾昱始終沒有出聲。

這邊，

一個小廝走到門口，抬起手正打算推門進去，沒想到下一刻卻差點撲了個空。

還沒等他用力，那厚重的院門竟然被人從里頭打開了。

一個熟悉的身影裹著外衣站在門邊，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干裂泛白。

剛剛咳得彎下腰去，眼淚都忍不住流了出來，連站都快站不穩(wěn)了，口中喃喃喊了一聲。

“宋媽媽……”

宋媽媽一見到她的模樣，原本還有幾分嚴厲的臉色頓時變了，眉頭緊蹙起來。

“你在屋里？那你方才怎么不答應(yīng)我的話？”

醒黛扶著門框，一邊咳嗽，一邊艱難地開口解釋。

“昨晚上睡不著，覺得胸口悶得慌，就打開了窗戶，想著透氣能好受點，結(jié)果夜里風(fēng)大，我身子弱，被涼風(fēng)吹著了，第二天早上又發(fā)了燒，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覺竟一直睡到現(xiàn)在。剛才迷迷糊糊似乎聽到有人在叫我，這才掙扎著醒來。”

她說到這里，嗓音越發(fā)沙啞。

“那一整夜都在發(fā)燒，身上也沒力氣，現(xiàn)在喉嚨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恐怕是中了風(fēng)寒。”

她說完后又低低咳了幾聲。

宋媽媽聽了這番話，眼中閃過疑慮，卻也沒有再多問。

隨后，她擺了擺手，示意門口站著的小廝們都退下去。

既然已經(jīng)親眼看見她就在屋內(nèi)，顯然是沒人離開過，更不可能跑去了別的地方。

看來是自己之前誤解她了。

接著，她神色略緩地說道：“老夫人叫我特地來告訴你一聲，說今日你就可以離開墨府了。她還特別賞了你三十兩，當作這幾日幫府上辦事的工錢。”

末了，她又補充一句：“等會兒記得去賬房領(lǐng)了。”

“多謝宋媽媽。”

醒黛開口道。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襲來。

她用手緊緊壓住胸口，臉色在咳嗽中漸漸泛紅。

宋媽媽聽后點了點頭，眼神有些猶豫地看著醒黛。

但遲疑不過剎那，最終還是轉(zhuǎn)過身，帶著幾個下人緩緩走遠了。

等腳步聲完全消失在門外，屏風(fēng)旁守著的卉珍才急忙從陰影中跑了過來。

她一把握住醒黛的手臂，剛觸到的一瞬間就驚得倒抽一口涼氣。

“呀——這么燙！”

她慌張地抬起頭，語氣中帶著哭腔喊道：“你怎么燒成這樣了？我剛才看到你說話的時候身子一直在抖……這可不行，太嚇人了！要不我現(xiàn)在去求求宋媽媽，請她說句話讓你回府去瞧大夫，否則耽誤久了會出事的！”

醒黛擺了擺手，嘴唇已經(jīng)泛白，眼尾浮起虛弱的紅暈。

“別麻煩她了……你先幫個忙，傳個信兒回去，讓家里派個人來接我就行。”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幾近呢喃。

因為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這次不是假裝發(fā)燒，而是真的撐不住了。

若再不休息，別說獨自回房，恐怕走幾步就會昏倒在半路上。

到時候別說找人求助，連有沒有人發(fā)現(xiàn)都難說。

就在她們低語交談時，角落里的兩個小丫頭對視一眼。

其中一個年紀稍大些的姑娘站了出來，開口輕聲問。

“醒黛姐姐，我一會兒要去街上買些新茶，順路幫你送信如何？我認得你的家宅門牌。”

另一個也連忙插話補充道：“我也愿意幫忙，咱們一起去跑一趟。”

醒黛輕輕看了她們一眼。

“那就勞煩你了……謝謝你們。”

此時此刻，外間傳來窸窣的腳步聲。

只見剛才離開的宋媽媽竟又匆匆折返回來。

她推開廳門口的屏風(fēng)走進內(nèi)室。

在一片靜默中徑直走到主位的老夫人跟前，朝她輕輕搖了搖頭。

老夫人眉頭微蹙，面上掠過些許疑惑，心下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她到底是誰……

另一邊的墨瑾昱卻在此刻忽然笑了一聲，目光如炬地看向廳中央的空位。

他低聲自言自語般開口。

“這秦醒黛還挺聰明，知道避開宋媽媽的耳目，偷摸著跑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想來，她是怕被宋媽媽察覺自己還藏在府里，一旦暴露便會引來滅頂之災(zāi)。

老夫人聽到他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臉上的神情愈發(fā)不安，忍不住低聲開口問道：“瑾昱，昨天那個姑娘，真的是秦醒黛嗎……”

旁邊原本一直默默聽著的郭氏，也悄悄抬起眼睛，望向墨瑾昱。

墨瑾昱神色如常，淡淡地答了一句。

“不是，只是方淮序那邊送來的侍女罷了。”

“昨夜里就已經(jīng)安排出去了。”

秦錦睿站在回廊下，低聲答道。

“我已經(jīng)派了心腹暗中盯著他們的行蹤，一有消息便會立刻回報。”

“我只是圖個方便，為了讓祖母安心。”

“這事就不必傳出去了，姑母素來不喜歡方淮序，將這種人留在東宮恐怕多有不便。”

老夫人點了點頭，目光略顯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