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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嚴辭番外(1)

我是嚴辭。

嚴格的嚴,辭藻的辭。

這個名字本身就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鋒刃和距離。

從小到大,我習慣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學業、禮儀、未來的軌跡……嚴家這艘巨輪航行的方向,就是我人生唯一的坐標。

情感?那是多余的東西,是航行日志里不該出現的漣漪。

我像培養皿里被精心控制的樣本,理智、精準、冷漠。直到……那只莽撞的雀,撞了進來。

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某個我早已忘記內容的頒獎儀式后臺。她笨拙地抱著一堆雜物,低著頭匆匆走過,大概是哪個社團的苦力。

不小心撞到了我。東西散落一地,她慌慌張張道歉,蹲下去撿拾,發絲垂落,露出白皙的后頸,像某種易受驚的小動物。

我沒幫她,只是皺眉看著地上的狼藉,覺得她的慌張很礙眼。她抬頭看我,眼睛像受驚的幼鹿,濕漉漉的,帶著一種……不合時宜的認真?

我記不清了,只記得那眼神讓我心底某個角落莫名煩躁了一下,有些像那個陌生的聯姻對象,君蘭。

無關緊要的插曲。

后來,才知道她叫若棠。

她開始出現在我的視線邊緣。

圖書館固定的座位,球場邊遞過來的水,還有……那些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目光。

她看著我,像看一件稀世珍寶,又像看一團隨時會灼傷她的火焰。她的目光里有崇拜,有小心翼翼的喜歡,還有一種近乎愚蠢的執著。

那份執著,像一根細小的刺,偶爾會扎一下我自以為堅固的堡壘。但我很快會把它剔除。

雀再漂亮,也只是籠子里的玩物。

她笨拙地對我好。送手工制作的卡片,字跡歪歪扭扭;打聽我的喜好,送的東西卻總是差那么一點意思;在我打球后遞水,眼神亮得驚人。

幼稚又可笑。

我該厭煩的。

可有時,看著她在人群里偷偷望過來的眼神,心底會掠過一絲連自己都厭惡的、極其隱秘的饜足感。

像冷酷的國王,看著最忠誠、最不設防的臣民。

也許我們可以試試,哪怕注定沒有結果。

經常在劃定的軌道里走,有的時候忽然想打破軌道。

她和君蘭的那絲相像,讓我心中升起一絲叛逆。

我并不喜歡君蘭,若棠的出現讓我這絲叛逆有了落腳點。

我心想,和她在一起吧,她就好比是半個君蘭,就當是提前適應了聯姻的日子呢?

真正的轉折,在那次她送我禮物。

她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的,在我和朋友聚會的包間外徘徊許久。外面下著大雨。

我出去,看到她像個落湯雞一樣站在那里,懷里死死護著一個包裝簡陋的小盒子,渾身都在發抖,眼神卻亮得可怕,充滿了某種飛蛾撲火的決絕。

“嚴……嚴辭,生日快樂。”她聲音都在發顫,把盒子遞過來。雨水順著她的頭發、臉頰流下,狼狽不堪。

包廂里的音樂聲、笑聲隱隱傳來。朋友透過門縫看戲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背上。

那份被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心意”,那份不顧一切的熱切,在此刻顯得如此刺眼、不合時宜。像把臟兮兮的泥土丟進了精心打理的花園。

一股無名火猛地竄起。是惱怒她的不識趣?是厭惡她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還是……對那眼神里過于純粹的東西感到本能的恐懼?

“誰讓你來的?”我的聲音冷得像冰,比那天的雨水更冷。“拿走。不需要。”我甚至沒有接那個盒子,任由她的手尷尬地停留在冰冷的空氣里。

她的臉瞬間慘白,眼里的光,像被狂風驟然吹滅的蠟燭,一點點黯淡下去,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和茫然。

嘴唇抖得厲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眼神……像被拋棄在雨夜里的小狗,讓我莫名煩躁到了極點。

“滾。”我聽見自己吐出這個字,清晰而殘酷。看著她失魂落魄地轉身,踉蹌著跌進雨幕深處,那單薄的背影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雨水徹底沖垮消失……胸口某個地方,猝不及防地,狠狠絞痛了一下。

……該死!

我煩躁地關上門,把外面的風雨和那個身影隔絕。包廂里溫暖喧囂,可那疼痛感卻頑固地在心口盤踞。

那晚,我發起了高燒,燒得迷迷糊糊,眼前晃動的全是那雙熄滅的眼睛。是懲罰嗎?懲罰我的冷酷?我把它歸結為淋雨和該死的巧合。

再后來,她敲開了我的房門。

我讓她暫住在了我家。

我漸漸習慣了她的一切。

等第二次我過生日的時候,只有我和她,她送了我很多東西,還有一枚戒指,臨江忽然進來,看著兩個人熟絡的講話,我心中泛起酸澀,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感情。

她開心,我也會開心,她難過我也會難過。記得一個雨夜,她跑出門,我擔心的跟了出去,背起她回家,我不知道她在難過什么,我只知道我不忍心看她傷心。

不過在我心里,我們永遠是不可能的,我必須得聽從安排,和君蘭結為夫妻。

她忽然又搬走了,我心中空蕩了一陣,慶幸的是,高考結束后她又回來了。

我們默契的沒有提所謂男女朋友關系,她只是一周會在我的辦公室里待兩天。

她再一次入侵了我的生活。

不過,我看清我的心了,我喜歡她。

靠著喜歡她的勇氣,讓我想要去給她一個未來,雖然她本身就不需要我的承諾,她本身就很優秀。

我想找個機會告訴她,我愛她,我們以后會在一起,我一定會把婚約推掉……但是一切都沒說出口。

她對我無所不知,所以感動的同時,我還有懷疑:她該不會是為了什么吧?

再后來,她病了。

病得很重。

我竟然沒看出來她病了。

她病得蒼白又透明,像櫥窗里快要褪色的舊娃娃。

我懷疑她,我懷疑她是故意接近我,來套取資料給君蘭。

我的懷疑和試探到達了頂峰。

那段時間,她總是很安靜,看著窗外,眼神很遠,仿佛靈魂已經飄到了我看不見的地方。這讓我很不舒服。

她不該是這樣的。她應該像以前一樣,用那種明亮又愚蠢的眼神追隨我。

爭吵爆發在一個午后。她提到了那枚廉價的戒指。那個象征著她愚蠢執念的可笑金屬圈!

那時候,我剛好接到電話,一切的證據都指向她,我理所當然的覺得一切都是她的錯,她毀了我們的未來和以后。

一種被侵犯領地的暴怒瞬間攫住了我。“我留著它,就像留著你那些可笑的幻想一樣!”我口不擇言,話語像淬了毒的刀子,“不過是看你可憐罷了!你算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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