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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密謀再起

春杏捧著醒酒湯回來時,蘇挽棠正在替蕭承煜整理衣襟。晨光透過窗紙,兩人交疊的影子投在墻上,像兩株根須纏繞的老梅。

“姑娘,湯來了?!按盒拥穆曇糨p的像貓兒,青瓷碗底與木桌相碰,發出極輕的“?!奥?。

蘇挽棠接過碗時,指腹觸到微燙的碗壁——春杏定是用帕子裹著跑的。

她正要說話,院外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是王氏?!笆挸徐系氖职瓷纤直?,指節因用力微微發白。

話音未落,屏風后便傳來那道尖細的嗓音:“你們兩個,到底在搞什么鬼?“

蘇挽棠的脊背繃直。她望著屏風上繡的并蒂蓮被燭火映得扭曲變型,想起三年前被關進族祠那日,王氏也是這樣從屏風后閃出來,親手扯斷她鬢間的珍珠簪。

“母親多慮了?!八砷_蕭承煜的手,轉身時帶起一陣風,吹得案幾上的信箋嘩啦作響,“女兒在整理祖母的遺物?!?

王氏從屏風后轉出,赤金步搖亂顫。她盯著檀木箱——那是老夫人臨終前讓人送到族祠的,鎖孔里還插著半枚銅鑰匙,“遺物?

你倒會挑時候?!八哪抗鈷哌^蕭承煜腰間的玉牌,又落在蘇挽棠發間的紅梅簪上,嘴角扯出個冷笑,“鎮北將軍府的三公子,半夜來幫你整理遺物?當我是瞎子不成?“

蕭承煜往前半步,擋住蘇挽棠的視線:“王氏夫人若覺得不妥,不妨去回了老夫人?!八室鈱ⅰ袄戏蛉恕叭忠У脴O重,“昨日老夫人還托人帶信來,說最記掛阿棠......“

王氏的臉色一變。她狠狠甩了下帕子“你最好小心點,別讓我抓到把柄?!?

腳步聲漸遠時,春杏才從門后探出頭來,蘇挽棠摸了摸她發燙的額頭,輕聲道:“去歇著吧,今日的事別往外說。“

春杏走后,蕭承煜關緊門窗,轉身時看見蘇挽棠正對著檀木箱發呆。

箱蓋半開著,里面整整齊齊碼著老夫人的舊衣裳,最上面放著塊繡著梅花的帕子——和方才春杏掉的那塊,針腳一模一樣。

“你覺得她會做什么?“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王氏扯亂的鬢發。

蘇挽棠將帕子疊成方塊,壓在箱底的《鹽鐵策》抄本上:“她若只是罵兩句,倒省心了?!八讣饽﹃渖w上的雕花,那是老夫人親手刻的“清歡“二字,“昨日周媽媽撞翻妝臺時,我看見她袖中露出半截紅綢——和蘇若瑤前日送我的那支發簪包裝,是同個染坊的顏色。“

蕭承煜的瞳孔微微收縮:“她要借蘇若瑤的手?“

“蘇若瑤昨日在茶樓說要請我看戲。“蘇挽棠忽然笑了,“西市的醉仙樓,最適合演些'嫡女與人私通'的戲碼?!八龔男渲忻霭雺K玉墜,與蕭承煜腰間的那半塊碰在一起,發出清越的聲響,“但她忘了,這京城里,不是只有相府的人長眼睛。“

窗外的麻雀突然撲棱棱飛走了。

蕭承煜望著她眼底跳動的光,喉結動了動,終究沒說什么。

夜更深時,相府西跨院的書房還亮著燈。

王氏捏著茶盞的手發抖,茶沫濺在裙上,暈開一片暗黃。

“夫人,蘇姑娘今日......“

“閉嘴!“王氏將茶盞重重砸在桌上,瓷片飛濺,劃破了跪在地上的嬤嬤手背,“去把周媽媽叫來?!八巴獾脑铝?,嘴角扯出個扭曲的笑,“蘇挽棠不是要當鳳凰么?

我偏要讓她的翅膀,還沒展開就被扯下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周媽媽佝僂著背走進來,袖中隱約露出半截紅綢。

王氏招了招手,兩人的影子在墻上交疊,像兩株盤根錯節的毒藤。

“今夜子時......“王氏的聲音輕得像落在窗紙上的雪,“去把春杏的箱子翻了。“

夜漏更深時,王氏的繡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細碎的響。

她攥著帕子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月白緞面裙角掃過廊下的蘭草,帶落兩片枯瓣——這是她今夜第三次往書房跑了。

書房門虛掩著,燭火在窗紙上投出三個影子:周媽媽佝僂如蝦,劉嬤嬤挺直腰背,還有個生面孔的小丫鬟縮在角落,腕子上系著相府三等仆役的青絳。

王氏推開門的瞬間,三人同時跪了下去,地磚上的涼意透過膝蓋往上鉆,卻比不過王氏眼里的冰碴子。

“廢物!“王氏抄起案上的茶盞砸過去,青瓷碎片擦著周媽媽的耳際釘進門框,“讓你們翻春杏的箱子,翻出什么了?

半塊帶字的帕子都沒有!“她踉蹌著扶住椅背,鬢邊赤金步搖撞在檀木上,“蘇挽棠那小賤人,連身邊的丫鬟都防得鐵桶似的?!?

周媽媽抖著手指去撿地上的茶盞碎片,指甲縫里還沾著春杏箱底的樟木屑:“夫人明鑒,春杏那箱子底下墊著老夫人給的朱砂符,奴才們碰都不敢多碰......“

“朱砂符?“王氏突然笑了,笑聲像破風箱拉過銹鐵,“好個蘇挽棠,連老夫人的牌位都搬出來壓我。“她踉蹌著走到書案后,抽出張撒金箋在燭火上晃了晃——正是白日里蘇挽棠袖中露出的半角,“可老夫人能護她一時,護不了一世。

她不是仗著會彈《鳳求凰》討太后歡心么?“

劉嬤嬤突然抬頭,眼底閃過精光:“夫人是說......“

“找人往她琴里塞半塊男式玉佩?!巴跏系闹讣咨钌钇M撒金箋,“再買通戲班的雜役,等她彈到緊要處,當眾'發現'琴腹里的東西。

到時候滿宮貴女看著,太后的臉往哪兒擱?“她頓了頓,又補了句,“那玉佩......“目光掃過角落的小丫鬟,“就用你哥哥在鎮北將軍府當差時,偷拿的那半塊?!?

小丫鬟渾身劇震,青絳腕子重重磕在磚地上:“夫人,那是要掉腦袋的......“

“掉腦袋?“王氏彎腰捏住她下巴,胭脂味混著夜露的涼鉆進小丫鬟鼻腔,“你哥哥上個月賭坊欠的三十兩銀子,是誰替你填的?

你娘的藥錢,還想不想要了?“她松開手,小丫鬟癱坐在地,“明日卯時三刻,把東西送到周媽媽手里?!?

周媽媽上前扶住王氏的胳膊,袖中紅綢掃過她手背:“夫人放心,奴才這就去西市找劉記銀樓,照著鎮北將軍府的樣式,再刻半塊......“

“慢著?!巴跏贤蝗话醋∷滞?,盯著燭火里跳動的金箔,“再加把火。

讓蘇若瑤明日約蘇挽棠去慈恩寺上香,路上找兩個地痞'沖撞',再讓巡城衛'恰好'路過......“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散在燭芯爆響里。

與此同時,東跨院的暖閣里,蘇挽棠正把老夫人的梅花帕子按在《鹽鐵策》抄本上。

窗欞外的更漏敲過三更,蕭承煜的影子在她身側投下片暖融融的暗,像團燒得正旺的炭。

“她要動太后。“蘇挽棠突然開口,指尖停在抄本最后一頁的批注上——那是老夫人用小楷寫的“太后喜松風“,“白日里她看我發簪時的眼神,和三年前在族祠扯我珍珠簪時一模一樣?!八D身時,繡鞋尖蹭到蕭承煜的皂靴,“上次她能買通穩婆說我克母,這次就能買通人說我私通?!?

蕭承煜的手覆上她手背,掌心的溫度透過帕子滲進來:“我派了暗衛守著相府角門,王氏的人今夜出了三撥。“他從腰間解下玉牌,用指腹蹭掉邊緣的銅銹,“方才周媽媽去了西市劉記銀樓,我讓暗衛跟著,聽見'刻半塊鎮北府樣式的玉佩'?!?

蘇挽棠的瞳孔驟然收縮,指尖掐進掌心:“她要往我琴里塞東西。“她突然笑了,笑得眼尾都彎了,“上個月太后賞的焦尾琴,我前日讓春杏拿到琴坊調過弦——“她從妝匣里取出張字條,是琴師留的,“琴腹里新嵌了塊和田玉鎮紙,除非用刀劈開,否則根本碰不到琴囊?!?

蕭承煜低頭看那字條,墨痕里還沾著琴坊的檀香味:“那慈恩寺的局呢?“

“蘇若瑤昨日在茶樓說要請我看戲,今日又差人送了慈恩寺的香?!疤K挽棠把字條折成小方塊,塞進蕭承煜的玉牌繩結里,“她當我是三年前的蘇挽棠,可她忘了,如今京城里,連賣糖葫蘆的老張頭都知道......“她踮腳替他理了理領口,“蘇姑娘的傘,是鎮北將軍府的傘?!?

更漏又敲了一記,這次近了些,像是敲在人心口上。

蕭承煜望著她發間的紅梅簪,那是他昨日在胭脂鋪挑的,說像她在族祠外折的第一枝春梅:“明日我陪你入宮?!?

“我阿姐昨日遞了牌子,說太后想看看新得的南海珊瑚?!笆挸徐蠌男渲忻鰤K明黃緞子包的東西,打開是枚拇指大的珊瑚珠,“阿姐說,太后見了這珠子,準要留我們用早膳?!?

蘇挽棠接過珊瑚珠,觸手溫涼,像浸在晨露里的紅瑪瑙。

窗外的天色已經開始泛青,她望著蕭承煜眼底的星子,突然想起三年前雪夜,她縮在族祠破窗下,聽見墻外有人說:“鎮北將軍府的三公子,最見不得姑娘家受委屈?!?

“明日卯時三刻,我在角門外等你?!笆挸徐咸嫠龜n了攏披風,“春杏的箱子,我讓暗衛守著;王氏的人,我讓阿兄調了巡城衛盯著?!八D了頓,又補了句,“還有,你那把焦尾琴......“

“已經讓春杏用老夫人的朱砂符裹了三層?!疤K挽棠把珊瑚珠塞進他手心,“該怕的,是他們。“

東邊的天際泛起魚肚白時,王氏的書房終于熄了燈。

周媽媽扶著她回房,經過東跨院時,聽見里面傳來清越的琴聲——是《鳳求凰》的調子,松濤聲里裹著點雀躍,像要撞破晨霧似的。

王氏的腳步頓了頓,赤金步搖在晨光里閃了閃。

她望著東跨院飄起的炊煙,突然覺得那琴聲里藏著根針,正往她心口扎。

而此刻的蘇挽棠站在窗前,望著蕭承煜的背影消失在角門外。

春杏捧著銅盆進來,溫水里浮著片桃花瓣。

她低頭洗手時,看見水面映出自己的臉——不是三年前縮在族祠里的蒼白,而是像老夫人說的,“我們蘇家養的,該是雪地里的紅梅“。

“姑娘,“春杏遞來帕子,“蕭公子說卯時三刻在角門外等,可要讓廚房備些點心帶著?“

蘇挽棠擦著手,目光落在妝匣上的焦尾琴囊上。

琴囊口露出半寸紅綢,是她昨夜新換的,和王氏袖中那截,倒像是對兒雙生的。

“備兩盒棗泥酥。“她對著鏡子插好紅梅簪,“太后愛吃甜的?!?

窗外的麻雀撲棱棱飛過,銜走了檐角最后片夜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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