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夫“站”在這片漆黑的廣袤空間中，仔細搜索著。

沒有。

這片空間中，確實再沒有第二個存在的痕跡了。

“可如果這樣的話，怎么會阻礙我的意識圓滿再生呢？”

約瑟夫認真思索一番后，開始翻找起意識之海中的記憶。

他事無巨細，從這具身軀剛出生之后，一直往后翻找，每一件小事都不放過。

還好，意識運行的速度奇快無比，要不然他這么一番翻找，真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

而也是在這樣的翻找下，他終于找到了一個可能性的原因。

“萬古血河，門檻之上！”

約瑟夫再一次震驚。

這個家伙的秘密，真的是一挖一個令人震驚，他今天都都要震驚麻了。

這家伙真就是一個小地方的一環小巫師？

約瑟夫都忍不住想吐槽了。

他這一生，都沒見過這么離譜的家伙！

至于《萬古血河》殘卷……約瑟夫是知道的。

他以前也接觸過，練過，但是門都沒有入，就差點瘋了！要不是社長當時出手相救，他大概已經瘋了。

傲慢那個家伙，倒是把《萬古血河》殘卷入門了。

但是根據傲慢所說，這也就是一個能夠進入意識空間的法門而已。似乎還有些什么秘密，但是傲慢也沒能參透。

結果現在，從這個叫羅曼的家伙的記憶里，約瑟夫才知道了《萬古血河》殘卷真正的秘密！

“他躲在門檻之上？”

約瑟夫猛地向漆黑天空中的某個方向看去。

……

李航站在門檻之上，看著滿世界的漆黑，沉默良久。

穿越了。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在幾個小時前還躺在出租屋里睡覺，結果現在一睜開眼來，就來到了這個詭異的世界。

很明顯，他就是穿越了。

而且還穿越成了一個沒有身軀的意識體。

“我這是穿越成了啥？天道意識？”

李航下意識地這樣想到。

然后他發現了一件事——對于穿越這件事，自己好像比想象中容易接受。

“就感覺……好像我已經穿越過一次了一樣？”

李航冒出了一個無厘頭的想法。

但是這件事顯然不可能，因為他清楚地記得，自己之前并沒有過什么穿越的經歷。

當然，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接下來該怎么辦？

“目前來看，我好像真成了一種類似于‘天道意識’的東西了，而這片世界，似乎正在初生的狀態中，什么都沒有……”

李航看著外面一片漆黑的世界，這樣想著。

“除了我身處的這快地方。”

李航這樣想著，又“看”了一眼自己所處的環境。

這是一片類似于云朵一樣的平臺，大約只有五十來個平方，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就只有他這一個意識體的存在。

“接下來，我應該開天辟地？”

李航這樣想著，又往外面的黑暗世界看去。

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地排斥著外面這片黑暗世界，總覺得里面藏著恐怖的東西，這可能來源于人類基因里對黑暗未知的恐懼。

而對于身下所處的這塊云平臺，則是莫名有一種親近感、安全感。

“……開不了一點。”

李航很快就有了決定。

如果說開天辟地，是要外面把這黑暗世界劈開的話，那么他拒絕。

至少他現在雖沒了身軀，但還能思考，可要是踏入外面那個黑暗世界，他都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還是躺平吧。

這么一想，李航不動彈了，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外邊那片黑暗世界。

“如果說要把我的穿越經歷寫成小說……那肯定是最無聊的一本。”

《關于我穿越異界當天道卻天天躺平的那些事》

主角穿越到異世界，成了天道意識，卻因為懼怕危險而天天躲在安全屋里不動彈，一直躺平到時間的盡頭……聽著都無聊。

但是真不想動。

而且很神奇的，感覺很幸福。

是的。

看著外邊一看就很危險的世界，自己卻躺在一塊安全的地方，這種感覺太幸福了！

比夏天下雨的時候，躺在屋里的涼席上聽著窗外的大雨聲還幸福。

他可以躺到天荒地老。

李航就這樣靜靜地躺著，聽著外面異世界的“黑暗雨聲”。

他完全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

在這樣一個環境中，他的感知已經不準確了。

而且因為沒有身軀的緣故，他也不會餓、不會渴，所以也無法從身體感官上來判斷時間的流逝。

他就是這么一直靜靜地躺著，幸福著。無聊時，就回憶過往，然后幻想“如果當初怎么怎么樣，自己會怎么怎么樣”之類的事，來打發時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航突然發現，外面的黑暗世界，似乎有了點異樣。

他“看”到了東西。

在一片完全漆黑的世界中，他看到了漆黑蠕動，黑暗中有一根根柱子升起，從遠及近，像一條漫長的上升階梯，一直延伸到他身下這塊平臺的邊緣。

在一片完全漆黑的世界中，看到這一切，這是一種非常神奇的體驗。

或許不應該說“看”，而應該是感知。

但結果一樣，他就是看到了。

不止如此，他還看到了一個疑似活物的東西！

一個沒有形狀、一團扭曲的蠕動黑影，從遠方最下層的階梯，一步一個柱子，飛快地沿著這漫長的上升階梯向上跑來！

這讓李航瞬間緊張起來。

那些柱子是怎么回事？那個會動的蠕動黑影又是什么玩意兒？！

但讓他離開身下這塊云平臺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思索著，然后一邊看著那蠕動黑影飛快接近。

很快，那蠕動黑影就順著漫長的上升階梯，來到了他眼前。

蠕動黑影，就這樣站在最后一根、也是最接近云平臺的那一根柱子上。

李航，也聽到、或者說是感應到一段信息。

“&）*@#！*@&！”

李航聽不懂對方的語言，只能感受到對方的惱怒情緒，感受到那其中的惡意、敵意。

這讓他立刻往后挪，移動到了云平臺的最邊緣，離那個蠕動黑影遠遠的。

對于蠕動黑影的叫囂，自然也就沒有作出回應。

蠕動黑影停了下，又“說話”了。

而這次，它用的竟然是國語！

“你果然沒死，羅曼！”

李航驚了。

都說全世界在講中國話，怎么就連異世界都講中國話啊！

而且，對方怎么好像認識自己一樣？可是叫的名字卻是“羅曼”，是不是認錯人了？

李航依舊沒有回應對方。

自己都能變成意識體了，他不知道在這個世界還會發生什么詭異的事，說不定就連回一聲，都能變成遭殃的原因，就像孫悟空應了一聲就被裝進葫蘆里那樣。

所以他沒有回應。

蠕動黑影卻還在說話，這一次惡意敵意沒那么強烈了，還帶上了如釋重負的輕松和笑意。

“我差點忘了，我占據了你的意識之海，你現在什么記憶都沒了，就跟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什么都不知道。”

這一段，蠕動黑影說的還是中國話。

“這種用神語作日常交流語言的感覺，還真是挺神奇的，真美妙……我還要多謝你給了我這樣一種全新的體驗。”

這蠕動黑影還是個話癆，李航暗想。

對于蠕動黑影之前的話，也有了許多猜測：占據了我的意識之海？我沒了記憶？難道說，自己之前的錯覺不是假的，自己真的已經穿越過一次了？而穿越后的自己，被眼前這個蠕動黑影占據，奪去了自己穿越后的一切記憶？黑影口中的“神語”，指的就是中國話？……

蠕動黑影，還在說著。

“我之前也沒想到，《萬古血河》殘卷，竟然還有這種神奇的功能。”

“我想，就算是社長來了，看到這一切，也要驚嘆不已，呵呵。”

“而現在，這一切我就收下了。”

蠕動黑影說到最后一句，“語氣”中甚至帶上了一種優雅的意味。

然后，蠕動黑影往平臺上走來。

但是走上不來。

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墻，阻止他上來平臺。

蠕動黑影一滯，馬上又作了第二次嘗試，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它的動作一次比一次暴烈。

到后面，李航甚至能感受到外面那片漆黑的世界，都在因為它的暴烈而震動。

但蠕動黑影就是上不來。

這讓原本已經很緊張的李航，稍微放松了下來。

看樣子，對方進不來。

終于，蠕動黑影停止了動作。

李航感覺到，它似乎有一種氣喘吁吁的意味，喃喃自語，信息無意識地擴散，也被李航捕捉到了。

“先登者為王，先登者為王……只允許有一位王？你在這里等著我吶？！……”

蠕動黑影沉默半晌，突然怒極反笑。

“用神語來說……打了一輩子獵，卻被鷹啄了眼。”

“不過問題不大。”

蠕動黑影接下來沒有再說國語，而是換了另外一種李航無法理解的語言，不斷說著什么，那種“語氣”的感覺，非常溫柔，很有耐心。

同時，蠕動黑影的形態也發生了變化，變成了完全的人形，一邊說著，還一邊比手畫腳。

很多話語，動作，都是重復的。

這種感覺，就像……

李航琢磨一會兒，想起來這種感覺是什么了——就像一個最優秀的幼師，在教小孩學語言。

李航一下就懂了：這家伙是真把自己當成一個失去了記憶、什么都不懂的嬰兒，在重新從頭教自己！而最終目的，顯然是要把自己從這個云平臺上騙出去！

略一思索，李航終于有了反應。

卻不是回應對方，而是裝作正在努力理解對方、學習對方。

這似乎讓蠕動黑影精神一振，教學得更加賣力了。

不得不說，蠕動黑影不知是用上了什么神奇能力，教學能力非常強，強得離譜。沒多久，李航還真的學會了這種未知語言的一些簡單詞匯概念。

但他表面上，還是裝作理解能力弱、進度緩慢的樣子，并且始終沒有以信息回應對方。

就這樣，兩個“人”，一個盡心盡力地教，一個裝模作樣地學，不知道過了多久。

外面的漆黑世界，漸漸有了變化。

好像沒那么黑了。

很快，李航發現，不是好像，而是確實。

黑暗在收縮，越來越多的地方，有光亮發出。

蠕動黑影也越來越急切，不斷用那種教導的語言，哄騙李航出去。

“我是你爸爸，寶寶，出來吧，爸爸帶你回家了……”

李航就繼續裝模作樣，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無動于衷。

黑暗不斷收縮。

很快，李航就看到外面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了。

萬里無云的天空，明明看不到光源，卻藍燦燦的。

下面，是一望無際的平靜海面。

海里，還有一座座從遠到近，逐次升高的石柱。

很美的世界。

可惜，一大片黑暗，充塞在這片世界中，像是一塊惡心的污漬。

這片黑暗，還在繼續收縮。

蠕動黑影，也愈發急促地哄騙。

李航則是裝都懶得裝了，一動不動了。

“……”

蠕動黑影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猛地停下，不再說那種教導李航的語言，而是重新換上了中國話，“語氣”很明顯地氣急敗壞，無能狂怒了。

“你他媽的在耍我！？”

很標準的一句國罵，看來這個蠕動黑影占據他的記憶，學到了不少。

但立馬，又自我懷疑，“不可能，你明明應該沒有了記憶，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耍我？！不可能！不可能！……”

蠕動黑影的情緒很強烈。

李航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種絕望和慘然，像是一只窮途末路的敗犬。

再結合他之前推測的，這個蠕動黑影占據了自己身體、奪取了自己記憶、后邊還想再一次哄騙自己出去殺掉自己的事，李航一時之間，頓時有了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和得意，下意識地都想嘲諷對方來爽一爽了。

但還是壓抑住了這個念頭。

他也不確定自己回應了對方后，會不會有什么糟糕的事發生，畢竟這可是一個連記憶都能占據、還能找到自己最后意識所在的詭異世界，一切還是謹慎為好。

行百里者半九十，不要倒在最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