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犯的線索暫時斷掉，還和話癆主教進行了人生長談，今晚的行程自然也要告一段落，埃萊克特拉主教發揮能者多勞的優秀精神，主動將兩位綁架犯扭送到警察局。路明非則是順著河灘，打算去橋區的“勇敢者酒吧”踩點，順便銷贓今晚收獲的左輪。

刨除掉被魔女踩死的佛朗西斯科的非凡特性，以及達克霍姆接受對方地盤之后分給路明非的好處費，這還是他第一次憑借自己的“手藝”獲得收入。

都說財富自由是男孩能夠挺直腰桿的基本，第一桶金更是他們這輩子都不舍得丟掉的珍寶，于是走在河邊的男孩也不由得輕快起來，卻又在看向泛著緋紅月色的塔索克河時陷入沉默……

“到底還是沒找到幕后黑手。”路明非踢著石子，又彎腰撿起一把碎石，邊走邊往河里丟，發出一連串“咕咚”聲，在工廠運作和船只行駛的聲音中并不明顯，就像在貝克蘭德這個繁華的經濟舞臺上，沒人會在意嘈雜背景音里，曾經存在過哪些聲嘶力竭的大喊。

這時候要是有個舉著“鐵口直斷”棋子的神棍出現就好了，就算明知道對方是騙子，路明非也會掏出幾便士給對方，請求大師為了正義和公理，一定要經過深思熟慮之后再胡言亂語……

等等，神棍？

路明非靈光一閃，手里石子散落一地，動作介于準備覓食的兔子和即將行竊的小偷之間，警惕地看向四周，確定四下無人之后逆走四步，用中文念誦咒文，最后壓著聲音說：

“愚者！”

灰霧空間的大門朝他敞開，曾經的“寢室長”回到了他宿舍的衍生區域，哪怕不是舉辦塔羅會的時間，但這里依舊保持著二十二道高背椅和巨人殿堂似的穹頂，朦朧灰霧后方的深紅星辰閃爍，像是迎接主人歸來表達出俯首稱臣的討好意味——

這當然不是在歡迎路明非，而是同樣被拽上來的“愚者”先生！

“……”

前幾秒還在熟睡的克萊恩雙手抱頭，下午接受了格斗訓練，晚上又參加了自己的入隊歡迎會的他從肉體到靈體都瀕臨極限，穿越灰霧時“霍納奇斯……弗雷格拉……”的囈語更是讓人神經抽痛，忍不住像險些溺水的倒霉蛋一樣大口呼吸，眼睛里也帶著噩夢余韻似的驚悚。

“……這玩意可不能當煙抽啊。”路明非本來想正經打個招呼，奈何高坐首位的家伙不停地吞吐霧氣，表情比犯病的癮君子還要嚇人，以至于他開口就沒經過大腦，頓了兩秒才摳著桌子說：“晚上好，克萊恩。”

“……”克萊恩眼睛都不眨一下，發呆似的直勾勾盯著下方男孩，眼中迷蒙逐漸消散，呼吸也逐漸平穩，可聲音卻藏著精神病人似的癲狂：“現在幾點？”

“凌晨一點左右？”路明非的懷表帶不上灰霧，但他想起了之前聽到的鐘聲，那是午夜十二點的象征，在加上之后浪費的時間，大致給出了結果，“反正還沒到兩點。”

“哦。”克萊恩豎起中指，借著還沒散干凈的酒勁說：“我可以弄死你嗎？”

路明非也知道大半夜吵醒別人很不道德，但還是忍不住耍寶，捏著蘭花指扭捏道：“不要啦~”

一句話，成功將“愚者”先生和“皇帝”先生自己惡心得夠嗆，前者以手掌充當醒木，將桌子拍得砰砰作響，最后還是忍不住起身逐路明非而走，丟手絹似的繞長桌跑了三圈才癱坐回首位，無奈道：

“希望你今天不是喊我起來睡覺的……”

“不敢，不敢。”路明非心里有愧，再加上有求于人，立刻拍著胸脯表示自己不是那么幼稚的家伙，以后非必要不會打擾對方休息，隨后又是一連串馬屁道：

“雖然我很想念風度翩翩、神秘莫測的‘愚者’先生，但今天確實有正事相求。還請周長老施展神通，幫我算一算貝克蘭德東區綁架犯的幕后黑手。”

他大致描述了今晚的所見所聞，又痛斥魯恩的國王陛下枉為人君，用廢話兼貫口的形式描述了貧民窟飽含血淚的生活條件，最后又表示經歷過九年義務教育的新時代有志青年實在看不過去。

聽得克萊恩頭都大了，呆滯許久才重新恢復運轉：“不用把我家之前的生活環境說得那么詳細……”

在他的哥哥班森成長為家庭頂梁柱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大學生克萊恩都是家里的“米蟲”，父親的撫恤金只夠私立文法學校的學費，后續霍伊大學的學費依舊讓莫雷蒂一家在溫飽邊緣打轉。雖然只是零散的記憶，但克萊恩依舊感觸頗深：

“我真的很想幫你、幫貝克蘭德東區的人……但，占卜也是要講基本法的，那兩個綁架犯都被送進監獄了，你有沒有留下他們的隨身物品？”

“九九成新的手槍算嗎？”

“我也不知道，可以試試。”

“那就行動！”路明非熱情高漲，從椅子跳下走到克萊恩面前，拍打著對方的靈體：“像馬兒一樣跑起來！”

“我連夜打飛機去貝克蘭德。”克萊恩先是虛著眼睛吐槽，但看到格外鮮活的男孩，還是忍不住為他高興幾秒。比起憂郁哀傷的無根浮萍，有夢想和正義的人總是格外耀眼，于是他真的考慮起自己去貝克蘭德的可能性：

“戴莉小姐接到了貝克蘭德的調令，還沒有出發，但我要用什么理由送她或是跟隨呢？”

“戴莉小姐？”路明非有些八卦地問。

“一位序列7的‘通靈人’，你應該很快就能見到她了。”克萊恩有些苦惱地說，“和你的請求沒有太大關系……要不，你來一趟廷根？”

“那手槍上的‘味’都散得差不多了吧？”路明非也敲了敲腦袋，隨后又是靈光一現：“你說，“愚者”先生連祈禱都能收到，那獻祭呢？”

“嗯？你會？”克萊恩瞪大眼睛，“那可是高級儀式，我還沒學到那部分。”

“我學了，等著！”路明非果斷模擬出下墜的感覺，從灰霧空間中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