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領斥候在城市外巡查的卡萊諾恩風塵仆仆地折返，一進到軍營的議事廳就迫不及待地向篝火后的將軍開口：

“您一定得聽聽我的新發現！

我偽裝成行商在南方的村子中偵察，發現當地的人類似乎是陷入了饑荒，越是往南災情越重。

根據我的打探，是人類的統治者在兩個月前陸續從鄉下地區加重賦稅，但根據核對糧倉的官員反饋的數據對比，這部分糧食沒有真正進到城里，它們像是不見了！”

“哦？”什么事情需要收集那么多糧食？

或者，他們這樣加稅是故意的嗎？要達成什么目標？

“災難導致鄉下人口流失，根據口供，那些人大都是往城里避難。

我與普查人口的靈蜥對賬后發現，可能只有逃難者十分之一的人口真正到了城市里，這是考慮了路途以及城市中的...損耗。”

也就是說，這部分人口憑空消失了，被轉移到了某個隱蔽的地方。

人本身就具有極高的價值，活人可以貢獻勞動成果，可以創造發明，也可以充當士兵。

死人也渾身都是寶——諸多邪門的法術都需要施法材料，且靈魂是惡魔的硬通貨，如果要召喚什么強大的惡魔，必然是要有足夠的靈魂獻祭的。

本來中斷的線索在此時似乎又有了調查的依據——矮人王子仿佛憑空消失，人類的公爵也好似蒸發不見，現在又有這么多平民流失在人間。

沒有地方能悄無聲息、毫無痕跡的存下這么多人，所以——這里定然是存在特殊空間，就是不知道該怎么進入。

足夠強大的法師都可以制造類似的空間，比如精靈的隱士會將自己的居所藏在森林里，必須得在傍晚，沿著溪流倒著走十步再回頭，才能闖進去——這常常是騙小孩的故事，但確實有幾分真實性。

法師們也許可以從這一點出發，利用學識破解闖入的方式——問題在于這和維茨進行推理一樣，魔法可不是純粹的能量對轟，是有幾分技巧在的。

如果能分析出大概位置，無需法師們出手，維茨就能激活現實之劍將之暴力破開——但這種隱藏空間最大的難點就是尋找入口。

“我知道了...”維茨以為卡萊諾恩就這么多消息要匯報，但很快就收獲了新的驚喜。

“我還發現當地人在崇拜不知名的神靈。”卡萊諾恩記起這事眼中也不由浮現出憂慮：“一些傳教士在宣傳‘眾生之父’，按照他們的宣稱，這是位執掌慈愛、親情、幸福、傳統、平等、憐憫的善神，但我從沒聽說過這位存在。”

維茨也沒聽說過。

“祂還被稱作萬物之神。”

不，大家都聽說過。

維茨憐憫地瞥了眼這個學識一般的精靈：

“你聽說過祂，并且應當被教導對祂敬而遠之，在前些日子，我們的軍隊也遭遇了祂的信徒。

你怎么會不知道瘟疫之王的諸多別稱？難道這不是荷斯塔的必修課嗎？”荷斯塔相當于精靈王國的大學，在圖雷爾各國的都城是標配，它培養的是法師和魔劍士、學者，此外，荷斯高塔也是強大的魔法塔。

卡萊諾恩流露出窘迫的憨笑，支支吾吾的解釋著：“在科普教育之后..我沒能得到高塔的錄取書。”

“那你最好在伊茨坎祭司的軍隊學校中認真聽講，斥候必須懂得一些必要的知識。”

維茨略有點委婉地勸誡這個文盲好好讀書。

總不能學識水平連只憑借傳承經驗和日常見聞的蜥人軍官都不如——一些偏門的地方語種還是維茨現學的呢。

梭羅士作為戰士，是沒靈蜥那么繁多的學識傳承的。

卡萊諾恩更是羞澀，兩只耳朵都紅到了頂。

維茨開始總結剛剛得到的消息——

看起來是納垢教團趁機會在災區大范圍蠱惑群眾，這是有先例的，對于災民來說，沒有神的吸引力能比得過納垢教團。

或許六神足夠親善，但祂的神力怎么能及百呼百應的納垢呢？

只要你向納垢祈禱，納垢便能給予回應，沒有更多的前置條件。

而對于聯盟中的人神來說，想要聯系祂們必得繁長的儀式，或特殊的條件，有時候甚至連牧首都無法溝通到諸神。

那些黑暗大能確實表現出了無所不知的浩瀚神力，其他三神都足夠挑剔，唯有納垢來者不拒——這是一副噩夢般的景象。

再完善的組織也不能事無巨細的照料好每一個災民，但凡有一個災民無意間向神靈求助，被納垢聽見，事情就變得不可控了。

更何況許多納垢惡魔制造的瘟疫根本無解，或者說，只有它們能解，這時候絕望下的感染者就太容易倒向納垢的懷抱了。

維茨不敢怠慢，他最重視的就是納垢教團的動向，這下好了，萬物會亮了明牌。

埃芬剛進門就被維茨抓了壯丁：

“埃芬.綠野，我授你將令，任你為第2軍團和第3軍團的總指揮，即刻開赴東方港以南的滿月流域。”第2軍團便是駐扎在東方領的蜥人軍團，第3軍團明日就會抵達領地邊境。

“這領地內的權貴任你生殺，物資任你支配，用一切辦法救濟災區，并處置所有‘眾生之父’的頑固崇拜者。

若發現萬物會教徒和畸變者，處決！焚燒！不得有誤！”

“是！將軍。”領命以后埃芬才來及匯報自己的見聞：

“我接觸了一些陌生的邀請，謹慎查探后確認是前公爵穆阿茲的舊臣遺孤。

他們的父母被泰伊斯公爵迫害，所有忠于前公爵的家族都遭受了清洗，如他們這般僥幸存活的人聚集在一起，密謀反對新公爵。

我從這些短命種身上得到了一些線索——泰伊斯公爵與名為‘新月隱修會’的刺客組織有長期合作。”見將軍似乎不明白這個組織，埃芬半是自夸半是科普道：

“‘新月隱修會’是次大陸的灰色組織，也叫‘隱沒之刃’，我在‘守林人’試煉中進行探險時，曾與他們的刺客交手...他們都是陰影法師，本領確實有過人之處，但我技高一籌。

他們內部有四個階層——‘隱修者’是所有刺客的統領，這個組織唯一的話事人。

其下便是刺客大師，由最精銳的刺客擔任。

再往下是有刺客頭銜的正式成員，全是施法者。

最外沿的準組織成員散布在短命種的各個階級，使隱修者能得到最全面的外界消息。

短命種的國王對他們無可奈何，只能放任他們存在，古老種族不在乎這些陰溝中的蟲子，在他們主動招惹之前也不會計較當地的紛爭。”

“現在這種情況結束了。”維茨不冷不熱地評價，熟悉他的精靈立刻意識到有人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