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從不會在乎我們的生死，我們卑賤如螻蟻，就像滿月河畔定期生長的野果，倒下一批，還會再孕育一批，向權貴奉獻所有的愛和產出。

我們難道不是生靈嗎？最賤的畜生都要有生存的權利！為何要剝奪我們的生命呢？

只因為勛貴要在城堡中召開奢侈的聚會，我們就要餓死？

誰會施舍給我們仁慈？豈不是只有那偉大的父神！在祂面前我們才能得到公正和平等！

你破碎的心一定要交給祂，你盡可信任祂，愛戴祂！

唯有祂才能將平等生存的權利還給世人，因祂的慈光臨到癱子與君王，使瘸腿的乞丐與傲慢的領主同席。

祂是無所不能的救主！至上的真神！

祂的嘆息能撫平一切傷痛，祂的注視將帶走所有困苦！

禮拜祂！贊美我們的拯救者！

祂是眾生之父！萬物之神！”

眾生之父的福音比瘟疫傳播的更快，整個東方領都聽到了來自萬物之神的呼聲。

這福音被口口相傳，飛一樣的在東方港南方的受災地區亂長。

...

夜色如濃稠的蜜糖般傾瀉而下，將整座東方港包裹在金色的光暈中。

維茨望向南方的領主城堡，高聳的尖塔與圓頂宮殿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鑲嵌其上的琉璃瓦片反射著搖曳的燈火，宛如星河墜入人間。

烏頓海文是在提醒城堡有問題？還是說這又是一起錯誤的誘導？

維茨掃視著盛夜下繁華的市區，狹窄的街巷間，懸掛的銅燈投下斑駁的光影，香料與玫瑰水的芬芳混雜在暖風中，撩撥著行人的鼻尖。

絲綢鋪就的露臺上，身著錦緞的貴族們斜倚在繡金靠墊上，他們隱隱約約的窺視著蜥蜴人的駐扎地址，討論的話題大概離不開冷血種的行動。

樓臺間，侍女們手執孔雀羽扇，輕輕搖動間帶起陣陣香風，為貴胄們嫵笑。

銀盤中的蜜餞無花果泛著琥珀色的光澤，琉璃杯里的石榴酒蕩漾著寶石般的深紅。

更遠處傳來烏德琴纏綿的弦音，混著舞娘腳踝金鈴的脆響，在夜空中織成一張奢靡的網。

剩飯被侍從丟到流經城市的小河中，黑暗中蠢蠢欲動的乞兒悄然游到水中覓食。

面包與果、肉還能取回，美酒便只能與水一道吞進腹中了。

不愧是豐饒的海角之地，恐怕也就牧地能與之奢華媲美。

維茨抬手比了個手勢。

一對獨立的眼球在半空中浮現出來——它們如同兩個獨立的小球，鼓凸在三角形的頭部兩側，覆蓋著細小的鱗片。

隨后是有著鮮明輪廓的頭部一下子從黑暗中凸顯，看似粗糙的皮膚覆蓋著細密的顆粒狀鱗片。

然后是修長而奇特的四肢無中生有般“變出”，使它成為一個整體。

身形與靈蜥相近，但它的五指分成明顯的兩組，像精巧的鉗子一樣對握——兩指在內，三指在外，非常適合抓握纖細的樹枝。

和其他的史堅克家族成員一樣，它有著細長的尾巴，只是它的皮膚將近半“溶于”環境——那是變色能力在部分起效，古圣高明的生物造詣使得變色龍擁有絕佳的光學隱身能力。

這雙眼凸出的人形蜥蜴就是聯盟最出色的獵手‘變色龍’了，此類蜥蜴人在潛行、獵殺、誘導獵物的造詣上，在全聯盟都是第一梯隊的。

與同一批次的陶瑞爾散兵相比，它們更為隱匿，但武器制式導致它們的攻擊范圍遠不如低地精靈，且移動速度稍遜一籌。

或許缺了幾分熱血種的靈動思維，但比起沙漠各國用于宮廷陰謀的刺客，變色龍絕對更專業。

自從上次遇襲后，維茨就抽調了一個小隊的變色龍時刻伴隨自己左右。

不得不說，這些無形獵手使用起來確實方便，特別是在涉及人類事務時：

“去東方港的城堡探一下，發現任何異樣即刻向我匯報，必要時可以殺死任何目標。”

變色龍打出手勢領命，向后一退，就消失在了空氣里。

維茨接著自言自語般分發命令：

“監視這座城市，追蹤任何可疑分子，必要時可當場擊斃。”

影子里的士兵紛紛應命，無聲無息間，這座被熱血種實控的公爵領已然被冷血種掌控了暗面。

調查正處于僵局，他不好上來就打死一個嬉皮笑臉的公爵，起碼得隨便找個由頭。

只能確定這新公爵八成是有問題，與矮人王子失蹤的案子緊密相關。

再考慮到‘無暇冠冕’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這便是叛國通敵！

一夜很快就過去，正如維茨預想的那樣，歸來的變色龍沒有發現什么異樣。

總不能是公爵真的沒有異常，更可能是他們知道冷血種的手段，知道自己正在被暗中監視，與那幕后黑手斷絕了聯絡。

是魚總是要浮出水面的，為了抓住這條大魚，維茨不介意浪費一點時間——公爵已經是甕中捉鱉，早晚就給他抄家了，但維茨更希望利用他引出無暇冠冕的重要角色。

今日的會議即將開始，出乎意料的是，最先找上維茨匯報的是伊茨坎祭司，它可沒什么偵察任務——維茨怕給它累死了。

“古老的仇恨銘記在城市的上空，恐懼和絕望籠罩在城市的陰影下，墓地中被遺忘的靈魂在烈日下嚎叫，我看見了令人窒息并吞噬一切的邪惡陰影，那是忤逆了古圣秩序的魔法力量在呼嘯著涌入這片熱血種的領土。

沉重的黑暗魔法在地面上沉積，它是不被古圣允許的腫瘤和癌癥！

死去的正在活過來！活著的正在死去！”祭司的大呼小叫讓維茨一頭霧水，這聽起來是個預言，但伊茨坎那模樣不像是在說語言。

看將軍還不明白，伊茨坎頓時急了眼：

“一頭強大的不死生物正在歸來！它的陰影籠罩了整個東方領！”

這下維茨聽懂了。

“封禁東方領，把城市中的所有貴族都軟禁起來，派出探子徹查腳下的土地...以追查黑暗諸神教團的名義。”這實質上是越權的暴政行為，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軟禁又不是監禁，起碼他們還能正常活動——在特定的區域。

反正給出了理由——大多數人都會接受維茨的道理的。

只要他們接受道理，那維茨就是合法的，不接受道理，那就跟他們講講道理。

他可以派出最好的律師、法官伊茨坎去談話，也可以從圣戰軍團找幾個學識卓越的修士跟人類領主談談，或者親自去跟他們談心，維茨最不缺的就是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