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便利店，空氣中彌漫著新泡即溶咖啡的香味，玻璃門外有晨跑的人走過，帶動清爽的風穿過店內。

安站在貨架前，一手拿著早餐面包，一手認真對照著價格標簽。

她在學習。

白晝一邊坐在收銀臺后，一邊偷瞄她的動作。

她動作小心得像是在解某種機關裝置，遇到疑惑就停住思考，完全不像是在簡單地整理食品貨架。

他想笑，但忍住了。

“這個，”他終于走過來，指了指她手里的標簽槍，“要這樣壓，按一下就粘了，不用每次都對齊毫米級。”

“可是你昨天貼得很整齊。”

“昨天是我心情好。”

她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低頭繼續動手。

她今天穿的是他借的灰色運動帽衫，袖子蓋到掌心。顯得整個人更輕、更淡，也更遠。

白晝本能覺得，她從來都不是“屬于日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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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便利店門響。

門外走進一位穿制服的中年男子，胸前掛著“社區警務”字樣的牌子。

他掃了眼四周，笑著說：“例行巡查，最近有幾起偷車案，街區排查一下監控。”

白晝站起來：“需要我們配合調資料？”

“暫時不用。”警員看向后方的倉門，“你們這多了個女孩？”

安正巧從后倉出來，手里拿著紙箱。

她看到警員，微微一愣，手指緊了一下。

白晝注意到了。

“啊，她是臨時幫工。”白晝隨口道，“我堂妹，家里吵架了暫時住這兒。”

安沒看白晝，只低頭把紙箱放到地上，小聲說了句：“你好。”

警員打量了她幾眼，沒再多問，留了聯絡卡片就離開了。

門關上后，便利店重歸安靜。

白晝沒有立刻說話，只是看著她微抿的嘴角。

她剛才很明顯地緊張了。

不是普通人的緊張，而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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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官方的人。”他說。

“我沒有。”

“剛才你連呼吸都屏住了。”

安低頭：“我不喜歡他們。”

白晝不再追問。他知道她不會說實話。

那一刻，他更確定了：她有事在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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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便利店打烊后，白晝坐在收銀臺后刷手機，忽然聽見倉門輕響。

他躡手躡腳地繞到后方，只看到一抹身影拎著小包，正打開后門。

“你要去哪？”他的聲音在黑暗里響起。

安一震，停住了。

她沒回頭。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帶著包？”

她沉默。

“你在逃？”

“不是。”

白晝走近幾步，聲音壓低：“你不信我？”

安背對著他，肩膀輕輕顫動。

許久，她才回頭。

那一瞬間，白晝看到她眼神里閃過的情緒——不是慌張，不是害怕，而是……失落與疲憊。

“不是不信你，”她聲音有點啞，“是我不能拖累你。”

“你以為你什么都不說，就不會拖累人了嗎？”

她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白晝看著她：“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安。”

安咬著唇，沒說話。

心底卻在翻涌——

她記得第17次那天夜里，她也是這樣離開，他卻追了出來。

他說：“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然后他死在她面前。

那一瞬間的殘像從記憶深處泛起，讓她幾乎站不穩。

她靠著墻，閉了閉眼。

白晝看到她臉色不對，伸手扶住她：“你沒事吧？”

她輕輕搖頭：“我只是……忽然很累。”

白晝嘆了口氣，把她拉回來：“回來吧。”

她沒有掙扎，任由他牽著手往里走。

夜風把門輕輕吹合，那把鑰匙“咔噠”一聲鎖上。像是命運替她做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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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前靠在后倉床上，望著天花板。

閉眼前，一句對白在腦海浮現——

第17次結束前，白晝在她耳邊說：“你不要再回來了。”

那是他最后的愿望。

可她，回來了。

這一次，她不會再讓他替她擋槍。

這一次，她要試著，把自己交給現實，而不是記憶。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