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燼染略顯不自在地向旁邊挪動了幾步,面容依舊平靜,但耳朵卻悄然泛起微紅,他張了張嘴,目光落在夏蓮川身上,卻不知該如何回應。
芙蓉笑容凝結,放在桌子上的手握了起來,指節泛白,馬小雅見此情景,語氣中帶著幾分鄙夷地說:“夏姐,你這也太沒邊界感了吧?”
夏蓮川眨巴雙眼,故作無辜的問:“有嗎?”,馬小雅逮住機會,開始大肆批判,“大家都是體面人,你一上來就叫別人的小名,有點不合適吧?畢竟只有關系親密的人之間才能這樣說,你一個陌生人這么叫,會被人笑話的。”
“是嗎?確實哦,那我就不跟著芙蓉妹妹叫你小雅了。”
夏蓮川裝傻充愣,氣得馬小雅撅起嘴,忍不住拍桌子,芙蓉連忙安撫她,讓她不要沖動,趙宇打趣說:“不知小夏你夢到小江總什么了呀?”
夏蓮川抱起雙臂,挑了下眉,說:“我干嘛要告訴你們?”,一句話得罪所有人,大家的臉都綠了,餐桌的氛圍降至冰點,她還不知收斂,拉著江燼染的胳膊站起身,說:“今天不是要去野餐嗎?我們倆負責去購買食材,其余人就負責出節目吧!”
說完便拉著江燼染離開,還沒關門,就聽馬小雅氣得咬牙切齒地說:“從沒見過情商這么低的人!”,芙蓉嘆息一聲說:“可能想搏上位吧!”,趙宇自以為是的評判說:“底層上來的人都這樣,野心勃勃!”,景浩然也來了一句,“有點像跳梁小丑了,同情小江總,被這樣的人纏上也很無奈。”
夏蓮川聽后忍不住笑出聲,江燼染意味深長地問:“你到底是因為跟我一起出來開心,還是因為氣到馬小雅他們才笑成這樣?”
夏蓮川松開他的胳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說呢?”不與眾人在一塊時,江燼染也變得活潑起來,打趣說:“可能是我魅力無邊,讓某些人愛得情不自禁,笑得合不攏嘴。”
夏蓮川忍不住扶額,她正想損江燼染兩句,助理貓姐拿著一疊合同走來,“小江總,這是制片人提交的戀綜嘉賓薪資成本預算,請您過目。”
江燼染不僅擔任戀綜嘉賓,也作為資方代表處理些日常事務,他看了眼合同細節,跟貓姐確認后,拿出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夏蓮川好奇的問:“戀綜嘉賓薪資成本是什么?”
“片酬啊,雖然不多,但畢竟是上節目,需要給大家工資補償的。”
“啊?”夏蓮川一臉茫然,“多少?我怎么不知道?”
“每個人8萬左右,因為是跟幾家金融公司合作,所以直接以報酬的形式計入工資中,估計下個月應該能收到了。”
夏蓮川想起自己跟瀾海投資簽了入職合同,下個月就能拿到八萬工資,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看江燼染的眼神猶如天神降臨,熾熱且迷戀,讓江燼染有些受寵若驚,忍不住說:“就八萬塊錢而已,你也太夸張了吧?”
“你信不信,我對你現在絕對是真愛,金主爸爸!”
江燼染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連忙快步走開,夏蓮川趕緊追上去,問:“我可是因為拍綜藝差點溺亡,這算不算工傷?能不能加錢?”
“我考慮下吧!”
“阿染,我對你的愛就像無理數,無法測量,沒有長度,綿延不絕呀——”
本來還帶著情緒錄綜藝,得知有不菲的報酬后,夏蓮川被激勵到,變得十分積極主動,惡毒女配就惡毒女配吧,能拿這么多錢還抱怨什么。
以前只在鏡頭中按照導演要求扮綠茶,如今在鏡頭外比鏡頭里還舔絕對主角江燼染,這讓一向視夏蓮川為陰險狡詐壞女人的江燼染十分不安,那種一睜眼就看到夏蓮川湊上來的恐懼讓他都有點PTSD了。
不過他也終于知道該如何拿捏夏蓮川了,少則幾十,多則幾百便能讓她心滿意足,笑得無比開心,漸漸發覺她也不是那么恐怖,只是有點窮而已。
戀綜節目的宗旨在于展現俊男美女之間的甜蜜戀情,吸引觀眾目光;而對于資本方而言,則是借此提升心戀APP的知名度,助力其順利完成上市目標。
軟件定位高端婚戀市場,關鍵在于展現精英階層的生活風貌,激發觀眾的向往與追捧,導演按照資方的要求,安排一些浪漫片段,通過與普通人的對比,凸顯其生活的詩意與美好。
其中,作為浪漫焦點的野餐派對,更是節目的核心亮點。
在夏蓮川拉著江燼染買菜過程中,其他人去古著店淘金,復古的唱片機,珍藏版的黑膠碟片,播放出適合跳華爾茲的圓舞曲,幾人踩著節奏便跳了起來,隨性自在。
景浩然淘到一把音色極佳的小提琴,在音樂停頓后,拉起一步之遙,趙宇牽起芙蓉的手,跳起探戈,芙蓉也不扭捏,步伐輕快,在趙宇的帶動下盡顯女性魅力,馬小雅的驚呼聲作為畫外音凸顯他們的才華和不凡。
另一邊,夏蓮川與江燼染充分展現了金融人的精明與理智,提前細致詢問了每個人的喜好與忌諱,依據節目組提供的預算精心規劃,備齊了蔬菜、肉食、海鮮、零食等各類食材,考慮周全。
最終,他們還特意選購了紅酒與鮮花,以添雅致。
理性與感性并存,相互對照間,讓人在感受市井煙火氣的同時,還能體會生活的儀式感與美好,本來是兩撥人兩種類型,卻在導演精妙的安排和剪輯下,渾然一體。
夏蓮川沒什么才藝,便待在廚房做飯,洗菜備菜全都由她完成,其余人需要點拍攝素材,導演便讓他們露兩手,趙宇拿著鐵鍋瘋狂炫技,夏蓮川看得心驚膽戰,擔心他要將廚房給點燃,景浩然和馬小雅說說笑笑,將夏蓮川腌好的肉用鋼針穿起來,準備做燒烤。
芙蓉穿戴圍裙護袖,親手做了一道西紅柿炒蛋,攝像頭全程跟蹤拍攝,菜盛到盤子里后,她端到江燼染面前,在眾人的注視下,滿眼期待的看江燼染拿起筷子品嘗了幾口,見他面露微笑,夸贊芙蓉的廚藝精湛。
拍攝結束后,江燼染迅速走進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猛灌了半瓶。見夏蓮川正望著他,便解釋:“芙蓉做的西紅柿炒蛋鹽放多了,有點咸,喝點水解解渴。”夏蓮川表情夸張的學著他的模樣,揶揄說:“我看你在鏡頭前吃得挺歡的,還夸人家是大廚呢!”
江燼染冷哼一聲,下巴上揚,抱起手臂,“還不是拜某人所賜,我好好的一個基金經理,莫名緋聞纏身,被迫參加綜藝演戲洗白自己,身不由己啊。”
看江燼染傲嬌的小模樣,夏蓮川手中的砍刀剁著牛肉,皮笑肉不笑,“可把你委屈壞了,技不如人就要承認!”
“你是看不起金主爸爸嗎?扣獎金!”
“好吧,我錯了!”
夏蓮川趕緊認錯,經過幾天的接觸,兩人不再像剛開始那般彼此防備,漸漸熟絡和交心,鏡頭下扮演著各自的角色,鏡頭外討論興趣愛好等日常。
夏蓮川原本以為,江燼染應該與芙蓉他們更有共同話題,畢竟他們談論的是國外的留學生活、欣賞過的美景以及品嘗過的美食。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江燼染的反應竟與自己如出一轍,同樣充滿了好奇與驚訝。
無人處,江燼染敞開心扉,告訴夏蓮川,他自小跟著母親顛沛流離,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十五歲時被母親送出國留學,由在國外定居的外祖母幫忙照料,而過慣了自由日子的祖母對他并不上心。
他繼承了母親的聰慧,自小學習就很好,連跳了好幾級,15歲時就被國外大學錄取,那時江岸正在處理交易所的事,顧不上他,江燼染獨自一人踏上異鄉求學。
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他都缺少同齡好友,年紀相似的跟不上他的思維,年長的又無法共情于他,他總是被孤獨感包圍,為了盡快回國與母親團聚,他將所有心思撲在學習上,不像芙蓉和景浩然他們,享受留學生活,體驗異國風情。
回國后,他被母親安排進入公司實習。由于年紀尚輕,不諳人情世故,繼兄弟故意刁難,導致他受到同事們的排斥和針對。在這種情況下,他愈發顯得局促不安,唯有埋頭苦干以應對困境。
不知為何,夏蓮川與他產生了一些共鳴。撇開年齡不談,他們兩人恰巧在同一年告別了熟悉的故土,踏足陌生的地域,獨自在外謀生,皆因與眾不同而遭到同事的排斥。
盡管戀綜只是工作的一部分,但對于年輕人而言,婚姻也是該考慮的大事。夏蓮川以年長者的身份,分享了自己的心得:“盡管我的戀愛經歷并不順利,但我依然堅信,愛是世間最美好的事物,你不妨嘗試一下。”
江燼染喝了口紅酒,思索了下,“或許吧,但我也不知道怎么開始。”
“感情嘛,就是你向前一步,她靠近一點。人家芙蓉對你的心思那么明顯,即便不是綜藝安排,也能感受到她的真心,你也要做點什么,展示下自己。”
“要不您老先示范下?”
“這里又沒我喜歡的人,沒動力!”
江燼染笑了起來,與夏蓮川碰了一杯,紅酒又見了底,“不如這樣,你打電話給喜歡的人表白,我就主動給芙蓉彈奏一首鋼琴曲表明心意。”
“你這是要玩真心話大冒險啊,”微風拂面,夏蓮川的長發飄揚,“我就喜歡跟人打賭,就讓姐姐告訴你,勇敢的人是怎么做的。”
夏蓮川腦海中對于愛情的回憶一片空白,唯一能搭點邊的,只剩張可棠這個渣男,好在張可棠不靠譜,開玩笑這種事找他最合適。
在江燼染的注視和期待下,她撥通了張可棠的電話,“你先別說話,聽我慢慢講,”她搜腸刮肚,思考電視劇中主角的表白,學著他們的模樣,盛情款款的講了一堆,什么從見你第一面就喜歡了,對你的愛持續了十年之久,永遠愛你之類的。
本來在拍芙蓉他們的攝像機,不知何時對準了兩人,夏蓮川開的免提,只聽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子聲,通過話筒傳遍整個片場:
“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在洗澡,你一會兒再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