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田師叔理解家?guī)熞黄嘈模硗猓R行前，家?guī)熢愿酪皇拢胱屛疫@林師弟，能與田師叔座下張師弟敘敘舊。”

見田不易應(yīng)下，齊昊心底也微微松了一口氣，再度笑著開口道。

田不易輕哼了一聲，敘舊？是怕自己不夠氣，故意提起來給自己添堵吧？

可惜，他蒼松小覷了他田不易，他田不易好歹是得道之人，豈是那般氣量狹小之輩？

“老七自己看著辦吧？”

田不易大手一揮，反正他心里有底，那林驚羽就算修為再高又如何？會教奇才不算本事。

林驚羽早就等著了，只不過，來時，師父和師兄再三叮囑，讓自己不可觸那矮胖子的霉頭，這才忍到現(xiàn)在。

此時得田不易準許，林驚羽頭一轉(zhuǎn)便朝張小凡走去，張小凡望著幼時同伴，臉上也露出一抹感慨之色，輕聲道。

“驚羽，你長大了。”

“你也是，小凡！”

一句話，讓林驚羽眼眶一紅，心中百感交集，張小凡聞言再次一嘆。

“是啊，都三年多了，我們也都長大了，也該長大了！”

“小凡，當年那件事……”

林驚羽鼻頭一酸，忍不住開口說道，可話還沒說完，張小凡便伸手抓著林驚羽的胳膊，打斷了他的話。

稍高一點的身形，讓張小凡的目光，帶著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好了，驚羽，當年的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你我現(xiàn)在都是青云弟子，往事皆已矣，由命不由人，又何必執(zhí)著？”

張小凡輕聲一嘆，忍不住出聲勸慰道。

跟什么都不知道的林驚羽不同，張小凡清楚里面所有的細枝末節(jié)，他不希望林驚羽太過于執(zhí)著過去。

草廟村慘案，兇手看似是普智神僧，可真要說起來，應(yīng)該是兩個人，普智神僧和蒼松道人。

可在內(nèi)心深處，張小凡更愿意相信，真正導致這一切的，是高高在上，一言而決眾生的天命！

是普智親手殺了草廟村全村，可若是蒼松不出手偷襲，以致普智重傷垂死，又因為蒼松身份，讓普智不敢上山求助，最終才會在慌亂憂慮之下，心神失守犯下如此大錯。

當然，蒼松道人也不會想到，普智神僧身為一代高僧，竟會犯下如此殺孽。

而普智神僧之所以心神失守，一個是普智對長生執(zhí)念太重，另一個，卻又是因為普智心懷慈悲。

是的，心懷慈悲。

因為心懷慈悲，所以犯下滔天殺孽，聽起來很可笑，對嗎？可現(xiàn)實就是如此的可笑又荒謬。

若非心懷慈悲，普智不會在林驚羽被擄的時候，未知來人目的如何，便強行出手相救，從而被蒼松利用這點下毒偷襲。

若非心懷慈悲，普智不會在已經(jīng)身受重傷的情況下，還要強行拼命，就是怕蒼松這‘魔教妖人’，一怒之下犯下殺孽。

若非心懷慈悲，普智更不會將噬血珠帶在身邊，日夜佛門降魔密法施于其上，從不間斷，以致被邪念侵蝕，犯下大錯。

心懷大慈大悲之人，卻在臨終之際，犯下如此大錯，又是何等的可悲？

可這一切，卻又不能全怪普智神僧和蒼松道人，張小凡自己亦是其中關(guān)鍵。

當時，若非是張小凡心存善念，半夜去給普智送飯，讓普智看到了希望，普智也不會感念他心中善意，傳他佛門心法，以期他能夠替他完成夙愿，并為了讓他能夠順利拜入青云，最終犯下如此大錯。

所以這一切，正如普智神僧自己所言，萬物皆是緣，命中早注定。

恨普智嗎？

張小凡并不恨，只是感慨命運弄人，且不說，那日普智曾救他兩次，便是如今普智已經(jīng)含恨而終，他又能如何？

恨蒼松嗎？

張小凡也不恨，蒼松亦不過是個可憐可悲之人罷了，只不過，他既犯下大錯，又導致草廟村村民慘死，張小凡早晚要將其繩之以法。

張小凡真正恨的，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命——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世人之命運，為何由天而定？

而林驚羽在聽到張小凡此言之后，卻是瞪大了雙眼，不知該如何作聲，只怔怔出神地看著與當年有些相似，卻又不似當年那憨厚倔強的故人。

“驚羽，你如今已至玉清四層，若是有空，可向蒼松師伯請命，下山去祭拜一番。”

張小凡嘆息了一聲，心底有些不忍，伸手輕輕拍了拍林驚羽的手臂，便轉(zhuǎn)身退了回去。

他是大竹峰的廚子，修行又不錯，拾柴，取材等各種事情都是自己來做，偶爾還會去山里采些山珍，所以田不易也不怎么管他的去處。

這半年來，上下山自由的張小凡也曾下山去過幾次草廟村。

一眾師兄見張小凡神情有異，還以為他又想起了往事，正想要前去安慰，卻是之前一直伴在蘇茹身邊的田靈兒更快一步。

田靈兒來到張小凡身邊，看著張小凡少有露出感傷的神情，心里一陣心疼，雙手輕輕抓著張小凡的手臂，小聲寬慰道。

“小凡，沒事的，都已經(jīng)過去了。”

“師姐放心，我沒事。”

張小凡先是一愣，卻是沒有想到田靈兒會跟他這般親近之舉，反應(yīng)過來后，便對著田靈兒輕笑了一聲，回道。

三年多來，除了那次在幽谷的時候，張小凡為了救田靈兒，將其從潭邊抱走之外，這還是兩人第二次這般親近，而且還是田靈兒主動的。

倒是一旁的宋大仁，鄭大義等人，看著站在一起的張小凡和田靈兒，先是面露驚訝之色，隨后紛紛露出幾分莫名笑意。

身為當事人的張小凡和田靈兒或許未曾注意到，可宋大仁等幾個師兄，卻是看得出來，平日里兩人關(guān)系何等密切。

尤其是這半年來，張小凡功課結(jié)束之后，每天依舊堅持去后山練劍，而田靈兒也照例跟著一起，然后又一起回來做飯。

田不易和蘇茹看著田靈兒的舉動，倒也沒有太大反應(yīng)，或許是早已習慣了，反而是露出幾分女兒長大了的感慨。

而站在中間的齊昊，目光落在田靈兒和張小凡身上，尤其是落在兩人的手臂上，心里有些復雜。

可一想到恩師臨行前的叮囑，齊昊不由得在心底嘆息了一聲，又見林驚羽站在那里出神，便笑著主動開口說道。

“這位姑娘，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田靈兒，田師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