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跟著李元穿過回廊，目光掃過武堂各處，心中已將這武堂的運營模式盤算了個七七八八。

在這方天地，絕大多數人都在氣血境界打轉。

尋常人若能突破氣血境，便可在縣衙或者幫派謀個差事；若能達氣血二轉以上，在城中都能算個人物。

而像岳師這樣的三轉練骨境高手，即便在青石城中也是絕對的中流砥柱。

“難怪下河村能在這邙山腳下立足...“沈淵暗自思忖。

武堂主要招收下河村周邊五六個村落的少年。這一批新弟子共八人，每人每月僅學費就需十兩紋銀——這已是尋常農家半年的收入。

若算上補元液、藥浴等額外開支，每個弟子月耗至少二三十兩，如此算來，武堂單是基礎收入就有近二百兩。

“不過...“沈淵瞥了眼演武場上正在對練的弟

們，心中了然。

這些少年中，能突破氣血境的恐怕不足三成。大多數人練上三五年，學些拳腳功夫便回家謀生去了，而這已經是這幾個村莊中家境殷實的人家了。

正思索間，一陣濃郁香氣撲面而來。

只見前方紅磚小院炊煙裊裊，門楣上“膳堂“兩個鎏金大字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這才是武堂真正的財源。“李元壓低聲音道，“膳堂專收武者們在山中獵獲的異獸。一頭真正的異獸，單是血肉被師傅們料理后就值上百兩銀子。“

沈淵恍然大悟。難怪武堂能在窮鄉僻壤維持這等規模——普通弟子的學費不過是添頭，真正的收益來自山中珍稀資源。

這也解釋了為何岳師要親自進山采藥，想必山中另有玄機。

“今日這鍋'赤血湯'，用的可是蠻牛心頭精血。”

李元舔了舔嘴唇，“一碗下去，能抵三日苦修。沈師弟，你劍法大成，正好添益元氣...“

沈淵隨李元踏入膳堂的剎那，突然察覺到數道銳利的目光。

只見靠窗的方桌旁，一名身著錦緞武服的青年正冷眼打量著他，這人面容陰鷙，狠狠地盯著沈淵，在夕陽下泛著妖異的光芒。

李元壓低聲音，面色凝重，“是趙家老大趙陽，十來天前就已突破氣血一轉，怎么你與他有仇，上次趙海領你去春色樓時我就想問了，你與趙家若是有什么誤會，我可以調節...“

沈淵眉頭微皺，趙家是為了自家哥哥的撫恤，聽從九霞山弟子的命令對自家出手，這種生死大仇，絕不是靠調節能解開的。

“李師兄好意心領了。“沈淵輕聲道，“我與趙家之事乃不可調節的大仇，我卻是不能放過他們的。“

話音剛落，趙陽已拍案而起，桌上的碗碟震得嘩啦作響：“沈淵！你好大的膽子！“

膳堂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過來。

趙陽大步走來，每踏一步，地面都微微震動，顯示出深厚的氣血修為。

“我弟弟趙海至今臥床不起？“趙陽雙目赤紅，“那日你在春色樓對他做了什么？“

沈淵心中有些驚訝。

那日自己與李元早早離開，卻是不知道自己離開后趙海不知怎么竟是臥病在床了嗎？

這倒是喜事一件。

他正要開口，李元卻搶先一步擋在中間：“趙師兄，此事恐怕另有隱情。不如等岳師回來...“

“滾開！“趙陽一聲暴喝，右拳帶著呼嘯風聲直取李元面門。

這一拳勢大力沉，若是擊中，怕是連石板都能打碎。

電光火石間，沈淵身形一閃，右手如靈蛇般探出，在趙陽腕間輕輕一指點出，這一點看似輕描淡寫，卻精準地打在氣血運行的節點上。

“啊！“趙陽慘叫一聲，整條右臂頓時軟綿綿地垂了下來。

他踉蹌后退，滿臉不可思議：“你...你這是什么妖法？”

不過是以境界壓人罷了，他基礎劍法圓滿，如今氣血一轉的境界也都走了3%的進度，這趙陽雖然比他突破早個十來天，但連虎煞十三劍都沒資格修煉，頂多進度上與他齊平，論劍術修為更是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沈淵負手而立，淡淡道：“趙師兄，說話要講證據。那日我與李元師兄早早離開，令弟自己貪杯留在春色樓，與我有何干系？”

“放屁！“趙陽怒吼，左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我弟弟親口所說，你給他下了'禁血散'！今日我就要讓你也嘗嘗這滋味！“

說罷，他猛地拔開瓶塞，一股血色煙霧頓時彌漫開來。

趙陽卻是得理不饒人，不想放過這個名正言順的機會，故意以此為借口對沈淵出手。

周圍弟子紛紛避讓，有人驚呼：“是九霞山的秘藥！”

沈淵眼中寒光一閃，這趙陽竟敢在武堂公然使用這等下作手段！

他身形急退，同時抄起桌上茶壺，手腕一抖，壺中茶水化作一道水幕，將血霧盡數擋下。

“趙師兄好大的手筆，連九霞山的禁藥都能弄到，看來關系匪淺啊！”

一擊未得手，趙陽已是冷汗涔涔。

聽到沈淵似笑非笑的話，心中更是一沉。

若是讓沈淵跑去九霞山告發他們的所作所為，那不提張合會怎樣，他們趙家肯定是完了。

心中對沈淵的殺意更甚，必須盡快讓張合過來，只憑他自己完全不是這沈淵的對手了。

‘該死，這泥腿子，怎么這么快就突破了。’

殺意與妒意交織、氣上心頭，竟是讓他一口逆血噴出。

沈淵眼中寒光更盛，右手已悄然按上劍柄。

“趙師兄這是要殺人滅口？“沈淵冷笑，手中茶壺突然炸裂，碎片如利箭般射向趙陽。

趙陽倉皇后退，卻見沈淵身形如鬼魅般欺近，劍指直取他咽喉。這一指看似簡單，卻蘊含基礎劍法中“白蛇吐信“的精髓，快若閃電。

“住手！“

一聲暴喝如雷霆炸響。

眾人回頭，只見一道雄壯身影不知何時已立在門口，廚袍無風自動，周身罡氣繚繞。

趙陽如見救星，慌忙跪地：“李師傅明鑒！沈淵他...“

“閉嘴！“李師傅袖袍一揮，趙陽如遭雷擊，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墻上。

李師傅冷冷掃過地上那攤血色粉末，臉色陰沉如水：“九霞山'禁血散'，好大的膽子！這里是吃飯的地方你竟敢撒毒。”

“看在你吃了大虧的份上...交錢！我也就不罰你了。”

李師傅轉向沈淵。

沈淵抱拳行禮：“弟子一時激憤...”

“你做得對。”

李師傅擺手打斷他的話，眼中精光閃爍。

“武道修行，快意恩仇。趙陽用毒害你，罪該萬死！你出手殺他，理所應當。”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趙陽面如死灰，癱軟在地。

“不過這里是武堂，不可殺人。你等各自歸去吧。”

說罷轉身離去，回了后廚。

李元拍了拍沈淵肩膀，低聲道：“師弟，莫要在意，武堂之中不可殺人，這是早已定好的規矩。李師傅是膳堂大師傅自然要維護這里的規矩...”

沈淵望向李師傅離去的方向，心中了然。

武道之路，終究要靠實力說話。而趙家...不過是他踏上巔峰的第一塊墊腳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