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機緣,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激動的心情。
碧波宮內,三十余名太監忙碌著,將一味味珍貴藥材倒入池中。藥香四溢,氤氳蒸騰,整個大殿都彌漫著濃郁的藥氣。
“脫光了進去。”陳公公淡淡道,“記住,待會不管發生什么,都要保持清醒。”
錢明遠點點頭,脫去衣衫跳入藥池。溫熱的藥液包裹全身,他頓覺渾身毛孔舒張,說不出的舒服。
“陛下待會親自為你灌頂。”陳公公說完,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碧波宮內氤氳繚繞。
青銅燈柱投下的昏黃光暈與水汽交織,恍若夢境。殿內三十六座溫泉池水波蕩漾,每一池都蘊含著不同的天地靈氣,在月光下泛著微微熒光。
錢明遠泡在池中,看著裊裊升起的水汽,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正愣神間,遠處樓閣二層,一道白衣身影飄然而至。
正是那位平日里威嚴端莊的女帝柳玉華,此刻竟似褪去了帝王光環,宛若一尊出塵仙子。
一雙玉足輕點水面,晶瑩剔透,如同兩朵初綻的白蓮。纖細的腳踝沒入水霧,愈發顯得縹緲出塵。她身著一襲白色紗衣,在水汽中若隱若現,仿佛隨時會消散在這迷蒙夜色中。
“陛、陛下......”錢明遠下意識想要起身行禮,但隨即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又縮回了水中,“臣身在水中,無法行禮。”
水面泛起漣漪,映照著他略顯窘迫的面容。這種場合,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自處。
“無妨。”柳玉華的聲音清冷如玉,卻又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和。今夜的女帝與往常不同,少了幾分威儀,多了幾分神秘。她蓮步輕移,水面隨她的動作泛起圈圈波紋。
“陳供奉應該已經告訴你了,今夜朕要為你灌頂,重塑武道根基。”她的目光落在錢明遠結實的肩膀上,“這對你來說,是一次機緣。”
錢明遠心中忐忑,手指無意識地攪動著池水:“臣惶恐,這等殊榮,實在......”
“你既有心為朕效力,這便是你應得的。”柳玉華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
水汽氤氳中,錢明遠看到女帝取出一個檀木盒子,里面整齊地擺放著數十根銀針。每一根都閃爍著寒光,針尖處隱約可見符文流轉。
“到池邊來,背對著坐好。”
錢明遠依言而行,找到水下的石階坐下。水珠順著他健碩的背脊滑落,肌肉線條分明。他能感覺到身后傳來的溫熱氣息,那是女帝靠近的征兆。
柳玉華取出銀針,開始在他背上施針。每一根銀針都精準地刺入穴位,帶來一陣酥麻感。
“陛下,這灌頂究竟......”錢明遠忍不住開口詢問。
“少說話。”柳玉華手上力道加重,“細心體悟氣脈。”
錢明遠吃痛,不敢再多言。銀針一根根刺入穴位,他整個后背如同刺猬。每一根銀針都牽動著不同的經脈,讓他感覺全身血液都在沸騰。
水波輕蕩,映照著殿頂的琉璃瓦,折射出斑斕的光影。遠處的青銅香爐中,檀香緩緩升起,與水汽交織,營造出一種奇異的氛圍。
“陛下,下官忽有一事相告......”錢明遠猶豫著開口。
“何事?”柳玉華的聲音依舊平靜。
“您不是說,神識能覆蓋整個宮殿嗎?那現在......”
話音未落,腰間一針扎來。
“啊!”錢明遠驚呼出聲。
“閉嘴,準備灌頂。”柳玉華面色微紅,顯然對這個問題有些惱怒。
銀針次第拔出,唯獨腰間那根留著。每拔出一根,錢明遠都能感覺到一股暖流在經脈中流轉。那些原本堵塞的經脈仿佛被打通了,氣血運行更加順暢。
“觀想天龍圖。”柳玉華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錢明遠閉目入定,腦海中浮現出那尊威武不凡的武神像。武神手持長劍,目光如電,周身繚繞著無盡威壓。這是他從小就烙印在心底的形象。
柳玉華輕咬朱唇,玉手緩緩按上他的脊背。她的手掌溫熱,卻又帶著一絲涼意,讓錢明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剎那間,數十處溫泉翻涌,天境威壓彌漫開來。水面上騰起道道白氣,在月光下化作奇異的符文,不斷沒入錢明遠的體內。
錢明遠只覺得渾身經脈如同被烈火灼燒,每一寸血肉都在顫抖。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痛楚,仿佛要將他整個人撕碎重組。
柳玉華的手掌在他背上游走,引導著那些狂暴的能量在經脈中運轉。她的動作輕柔而堅定,像是在彈奏一首無聲的樂曲。
水面上的符文越來越密集,宛如仙霧繚繞,錢明遠迷迷糊糊中緩緩睜開雙眼。恍惚中眼前不再是金碧輝煌的皇宮,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涼的沙漠。耳畔不再有女帝的輕語,身邊也不見了那道仙姿玉貌的倩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披著臟污白袍的魁梧男子。那人背對著他盤膝而坐,肩膀寬闊如山,即便是坐著,也給人一種頂天立地的壓迫感。
錢明遠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眼前這道身影。不出意外,這應該就是開國太祖——柳勇。
“跟上。”太祖突然睜開眼,丟下兩個字便起身前行。他的聲音沙啞低沉,仿佛帶著幾分歲月的滄桑。
錢明遠暗自腹誹,從美人灌頂到被糙漢子拉著野外拉練,這轉變來得未免太快了些。他踉蹌著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快步跟了上去。
朝陽初升,金色的陽光灑在無邊的沙漠上,將黃沙映照得金光閃閃。微風拂過,卷起細小的沙塵,在空中飄舞。
這些日子,太祖就像個悶葫蘆,偶爾蹦出幾個字,但始終無法交流。倒是錢明遠因為無聊,總愛自言自語。
“老柳啊,”錢明遠一邊走一邊說道,“你猜我剛才在外頭干嘛呢?”
太祖充耳不聞,繼續前行。
“你那曾曾曾曾孫女親自給我灌頂呢!”錢明遠眨眨眼,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說來也怪,你長得這么普通,怎么生出那么好看的后代?”
太祖依舊不理會他,腳步絲毫不停。
錢明遠也不在意,繼續絮絮叨叨:“不過說真的,你這后人有點狠啊。那灌頂的痛苦,我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渾身發麻。”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逐漸走出沙漠地帶,腳下的黃沙漸漸變成了戈壁。途中,錢明遠還意外收服了一頭野駱駝,取名“小野”。這讓艱苦的跋涉多了幾分樂趣。
小野性子溫順,走路穩當,錢明遠騎在上面,總算不用再在烈日下步行。不過每當他想偷懶多休息一會兒,太祖總會投來一記冷眼,讓他不得不繼續趕路。
一路上,太祖始終保持沉默。錢明遠雖然話多,但也漸漸習慣了這種沉默。他發現,在這片荒蕪的大地上,即便不說話,也自有一番韻味。
夜幕降臨時,太祖忽然開口:“再堅持片刻就能離開這片黃沙了。”
這突如其來的長句,讓錢明遠和小野都愣住了。一人一駝齊齊轉頭,看向那個始終沉默的背影。
“這段時日,這一戰讓你有何感悟?”太祖仰望星空問道。星光灑在他的臉上,勾勒出幾分柔和的輪廓。
“除了受苦,好像啥也沒學到。”錢明遠如實回答,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