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陳雨說道：“店里春季限定的錦華系列，我們準備推出兩款唇脂和一款粉，主打桃花色調。”

她的看向桌上的樣品盒，里面裝著精心調制的新品。每一款都經過反復調試，力求完美。

“真的嗎？”岳惜霜眼睛一亮，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妝玉閣的口脂我可是愛不釋手，去年冬天那款橘色簡直太絕了！我直接干完一整盒，還給外地的姐妹們寄了好幾盒呢！她們都托我再幫忙買些。”

陳雨嘴角微揚，看著岳惜霜興奮的模樣，不禁想起當初開發這個系列時的種種困難。“這次的春季限定，你可以多買幾支備著。”

“為什么要多買？”岳惜霜歪著頭，眼中閃過疑惑。

陳雨將一個精致的漆盒推到岳惜霜面前，“因為它只在春天這一季銷售，錯過這波檔口后面就別想再買。”

“啊？”岳惜霜驚呼，聲音里帶著幾分不滿，“這也太狠心了吧？要是用習慣了怎么辦？”

陳雨笑意更深，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那就等明年春天。”

一旁的岳惜雨皺起眉頭，神色間帶著擔憂，“這樣做生意，會不會影響鋪子的名聲？”

房間里安靜了片刻，只聽得見窗外的鳥鳴聲。陳雨轉頭看向岳惜雨，目光沉穩，“我問你，如果一家鋪子不賣某樣東西，你就不喜歡這家鋪子了嗎？何況這東西只有妝玉閣才有。”

岳惜雨低頭思索片刻，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倒也不會，不過這樣豈不是把客人往別家推？”

陳雨搖搖頭，站起身走到窗邊。街上行人如織，各家鋪子門前都掛著新做的招牌。“做生意不是一家獨大的事。若整條街只有我們生意好，反而不是好事。樹大招風不說，若其他鋪子都開不下去，這條商業街馬上就得涼涼。”

“可是...”岳惜雨還想說什么，卻被陳雨打斷。

“想想看，你們逛街時，會不會想看看各種不同的鋪子？”陳雨轉身問道，目光掃過屋內的三個姑娘。

三人不約而同地點頭。陽光透過她們身后的窗戶灑進來，在地上投下細長的影子。

“這就對了，”陳雨繼續道，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一條街要繁華，需要各種鋪子相互襯托。至于胭脂鋪子，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款式，不可能人人都愛妝玉閣的東西。”

王以筠這時插話道：“說起來，我讓人買過市面上的仿品，質量確實差很多。顏色看著像，但上臉就原形畢露了。”她說著，從隨身的荷包里取出一個小巧的胭脂盒，“你們看，這就是仿的，跟真品比起來差遠了。”

陳雨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如果你的朋友用了仿品，你會怎么做？”

“當然是讓她試試真品，讓她知道差距在哪里。”王以筠毫不猶豫地回答。

陳雨輕笑，“這不就得了。”

三個姑娘恍然大悟。確實，妝玉閣的產品質量擺在那里，根本不愁沒有客人。就像金陵九福坊的香料，每年冬天限量一百盒，不也是供不應求？

陳雨從柜子里取出一個精致的木匣，“這次春季限定還有贈品。”她打開匣子，里面是一個鑲嵌著鏡子和彩繪水晶的漆盒。

“天啊！”三個姑娘驚呼出聲。鏡子和彩繪水晶都是稀罕物，能做成贈品著實讓人意外。

“這個水晶是...”岳惜霜湊近仔細看著，眼中滿是驚嘆。

陳雨點點頭，“是從南疆來的，顏色十分特別。”她輕輕撫摸著漆盒表面的紋路，“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的。”

天色漸暗，院子里的燈籠已經點起。丫鬟們已經來催了好幾次，但三個姑娘還是依依不舍。

陳雨看著窗外漸暗的天色，溫聲道：“時候不早了，再不回去，你們的母親該擔心了。”

送走了三個姑娘，陳雨抱著已經睡熟的幺娃，帶著其他孩子往客棧走去。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

到了客棧，正巧遇到蘇巖。他站在樓梯口等候，見到陳雨便快步迎上來。“東西都收拾好了，直接去碼頭吧。”他溫柔地牽起陳雨的手，另一只手接過熟睡的幺娃。

夜色中的碼頭燈火通明，幾艘大船靜靜地停泊在岸邊。蘇巖領著陳雨走向一艘雙桅船，船身在水中輕輕搖晃。因為舷梯太窄，二歡和三美不敢走，小七和蘇巖只好輪流抱著孩子們上船。

船艙內的空間不算太大，但收拾得很整潔。陳雨和二歡三美還有秦霜住一間，蘇巖則和小七他們住另一間。其他人早已化裝混入船上，各就各位。

子時過后，船身輕輕一震，開始向北行駛。陳雨站在船艙門口，望著漸漸遠去的紫陵鎮。夜風吹拂著她的發絲，帶來淡淡的水腥氣。

船艙里傳來孩子們的說笑聲，蘇巖走到陳雨身邊，輕輕攬住她的肩膀。“進去吧，外面風大。”

陳雨點點頭，最后看了一眼遠方的夜色，轉身走進溫暖的船艙。

船行半月，終于抵達錦城。

寒風呼嘯，江面波濤起伏。陳雨裹緊斗篷，站在甲板上望著眼前繁華的碼頭。遠處商鋪林立，各色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來往船只穿梭不息，岸邊的腳夫們吆喝聲此起彼伏。

“總算到了。”陳雨暗暗松了一口氣。一路北上，她最擔心的河面結冰并未發生，倒也算得上一路順遂。只是這寒風刺骨，讓人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船艙里傳來一陣干嘔聲，打斷了陳雨的思緒。她轉身快步走進船艙，就見陳三美蜷縮在角落，小臉煞白。

“三美，再堅持一下，馬上就能上岸了。”陳雨心疼地撫著小姑娘的背。這個貪吃的丫頭暈船暈得厲害，半個多月下來瘦了一大圈，原本圓潤的小臉都皺巴巴的了。

“姑姑，我...我不想再坐船了...”陳三美虛弱地靠在陳雨懷里，聲音帶著哭腔。

“不坐了，不坐了。”陳雨輕聲安慰，目光掃過船艙內其他三個孩子。

讓她欣慰的是，其他孩子都適應良好。尤其是陳大佑，這孩子的表現著實讓她意外。只見他正端坐在窗邊，嘴里念念有詞，背誦著書中內容。

因為她說過在船上看書容易傷眼，這個八歲的小男孩便改為背書，一遍又一遍，從不喊累。有時候陳雨半夜醒來，還能聽到他小聲地背誦。這份專注與耐心，在這個年紀的孩子身上實在少見。

“大佑，休息一會兒吧。”陳雨出聲提醒。

陳大佑抬起頭，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姑姑，我不累。這些詩詞很有意思。”

“覺得枯燥嗎？”

“不會。”陳大佑認真地搖頭，“每讀一遍都能發現新的意思，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