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里。”蘇沐雨指著前方的枯井,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昨晚我在樹上蹲了許久,本是想找條出路,誰知千巧子那雙眼睛比鷹還利,一下就發現了下面的異常。”
此時的枯井看起來平平無奇,井口上的大石板紋絲不動,仿佛從未被人觸碰過。周圍的雜草叢生,藤蔓纏繞,掩蓋了歲月的痕跡。
“當時天色已晚,他們面前就一盆將熄的炭火。”蘇沐雨皺著眉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我還沒看清楚,千巧子就察覺出不對勁。看到四皇子和司衡凝他們在下面,我就覺得蹊蹺,讓千巧子去巷口守著,結果這家伙...”
說到這,她重重嘆了口氣,心底涌出一絲自責。要不是司空翊及時趕到,恐怕她和千巧子現在已經是兩具尸體了。想到這里,她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司空翊見狀,輕笑著上前扶她下了洼地。他的動作輕柔而穩重,仿佛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小鹿。
來到井口處,蘇沐雨突然感到一陣不適。旁邊的竹林幽深莫測,風吹過時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簌簌”聲。竹葉搖曳間,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視。
她正要丈量井口到竹林的距離,腳下突然踢到硬物,身子一個踉蹌。落葉被掃開,露出一個銹跡斑斑的物件。
司空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溫暖的手掌傳來令人安心的力度。“小心。”他低聲提醒。
枯葉堆里露出一面銹跡斑斑的八卦鏡,鏡面上的符文若隱若現。
“這...”蘇沐雨眉頭緊鎖,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確定,“昨晚那黑衣人就站在這里,該不會真的在施什么邪術?”
她蹲下身想要查看,卻被司空翊攔住。只見他用腳尖挑開周圍的落葉,露出完整的八卦鏡:“這是用來驅邪的法器,看銹跡年代已久,應該是當年玄陰殿事件后,前帝派人做法事留下的。”
他隔著手帕拾起八卦鏡,一股濃重的土腥味撲面而來。鏡面上的銹跡輕輕一碰就掉落,露出下面暗淡的銅質。
“若那黑衣人真有什么秘法,不會甘心只做四皇子的走狗。這其中必有隱情。”司空翊的目光在八卦鏡上逡巡,眉間浮現出一絲思索的神色。
蘇沐雨默然。雖然她在宮中經歷不多,但也知道司空翊說得有理。只是心中的疑慮揮之不去,總覺得這口井有古怪。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被井口吸引,仿佛那里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空翊,借你手帕一用,我要取些土回去查看。”她伸手想要接過手帕。
“何須你親自動手。”司空翊立即蹲下,用手帕包了一把泥土,始終不讓她碰觸。
蘇沐雨站在原地,仔細打量四周。竹林呈半月形將井口環繞,恰似太極圖中的陰陽分界,而井口正處于關鍵點上。
一股不安涌上心頭,她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臂,驅散突如其來的寒意。
“我總覺得這里不對勁。”她壓低聲音,生怕驚動了什么似的,“昨晚那黑衣人或許施了什么巫蠱之術,我和千巧子遇到鬼打墻可能就是這個原因。至于我為何沒事,大概是常年服用補藥的緣故。”
說到這里,她不由得想起昨晚的情景。
“此處不能多待,咱們先回去從長計議。”司空翊環顧四周,聲音沉穩,“突破口應該在千巧子身上,若在這里待得太久被人發現就麻煩了。”
四周風聲呼嘯,洼地里的溫度明顯低于常溫。以蘇沐雨異于常人的敏銳,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份詭異。
司空翊點頭應允:“回去后我立即派人暗查。那黑衣人據說是從北疆請來給帝王祈福的高人。”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
“四皇子一心想奪位,卻又不得不討好帝王,甚至找來什么高僧做法事。”蘇沐雨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這等兩面三刀之人,留著就是禍害。”
想到司空翊差點回不來,她心中更是憤恨。手指不自覺地掐入掌心,留下幾道淺淺的月牙印。
兩人沿著來時的路返回,落葉在腳下發出細碎的響聲。蘇沐雨時不時回頭望向那口枯井,總覺得有什么重要的線索被遺漏了。
回到破敗宮院時,千巧子已經醒了。他蜷縮在角落里,看上去比昨晚更加憔悴。見到蘇沐雨,他立刻撲了過來,眼淚鼻涕一起流:
“姑娘啊!小的還以為您遇害了,只剩我這賤命一條。”他抽噎著,聲音哽咽,“要不是手腳被綁,我早就撞死在墻上追隨您了!如今見您平安,小的這心總算放下了!”
蘇沐雨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千巧子雖然有時莽撞,但對她的忠心卻是毋庸置疑的。
“別哭了。”她遞過手帕,語氣溫和了幾分,“現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你還記得些什么?”
千巧子擦了擦眼淚,努力回想:“當時我在巷口守著,突然聽到一陣怪聲,像是有人在念咒語。我剛想去看看,就覺得頭暈目眩,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怪聲?什么樣的怪聲?”司空翊追問道。
“就像...就像寺廟里的誦經聲,但又不太一樣。”千巧子皺著眉頭,“聲音很低,聽著特別瘆人,還夾雜著鈴鐺聲。”
蘇沐雨和司空翊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姑娘,那黑衣人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千巧子突然激動起來,“我雖然沒見過他的真面目,但就是覺得特別邪門。您說他會不會是...”
蘇沐雨卻若有所思,她總覺得千巧子的話點到了什么關鍵之處。
破舊的院子里,晨光透過殘垣斷壁灑落進來,將少年單薄的身影拉得很長。
這小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壞事。他的肩膀不住地顫抖,像是被秋風中的落葉,隨時都會被吹散。
司空翊抿了抿唇,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他只不過是為了防止千巧子傷到自己,才把人綁起來的。怎么到了這小子嘴里,倒成了自己在背后使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