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雨聽著眾人的恭維，不由莞爾：“你們呀，都被我平日里的點心給養刁了嘴。再說了，醫者父母心，救人是本分。”

“小姐過謙了。”韓嬤嬤正色道，目光中滿是敬重，“您的確是難得的善心人。今日在臨川宮，若非您醫術高明，解了公主的病痛，怕是...”

她話未說完，蘇沐雨已輕輕擺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過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今日大家都累了，早些休息吧。”

眾人見她面露倦色，這才想起她剛從臨川宮回來，忙催促她去休息。

“小姐，讓奴婢服侍您沐浴更衣吧。”云翠殷勤地說道。

蘇沐雨輕輕搖頭：“不必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回到自己的房間，蘇沐雨本想躺下歇息，卻又想起要將今日給臨川公主開的方子記錄下來。她走到書案前，取出醫案簿，提筆正要書寫。

忽然，她的目光被梳妝臺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吸引。那里壓著一封信，若非露出一角，幾乎難以察覺。

蘇沐雨心頭一跳，放下毛筆，輕輕取過信封。拆開的瞬間，一縷熟悉的木香飄散開來，她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這香氣...

她急切地展開信紙，上面寥寥數字：“今日子時，聽雨軒中相見。”

筆跡蒼勁有力，正是司空翊的手筆。

蘇沐雨將信紙貼在胸前，眼眶微微發熱。這些日子的思念與等待，終于要有個結果了。她走到窗前，望著漸暗的天色，心中五味雜陳。

“咚咚咚。”

門外傳來千巧子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姑娘，奴才來收拾艾草灰。”

“進來吧。”蘇沐雨收斂心緒，聲音依然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

千巧子端著木桶進來，見她神色愉悅，不由打趣道：“姑娘這是遇著什么好事了？方才領賞時都沒見您這般高興。”

蘇沐雨抿嘴一笑：“你這張嘴啊...”

她略一沉吟，還是說道：“空翊來了，他在宮里。”

千巧子正要倒艾草灰的手一頓，腦海中閃過那個雨夜的畫面。那夜，他親眼看見司空翊冒著大雨，翻墻進了明月宮，只為給發燒的蘇沐雨送藥。

“姑娘...”千巧子欲言又止，“您可要當心些。宮里眼線眾多，萬一...”

蘇沐雨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她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的宮墻，“可是有些事，不試試又怎么知道結果呢？”

“今晚陪我去聽雨軒。”

“姑娘，您說什么？”千巧子放下手中的茶盞，不確定自己是否聽錯了。

蘇沐雨轉過身來，月白色的裙擺在地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司公子既然來過我的院子卻沒有進來，想必是有什么難言之隱。那晚知道此事的只有你，今夜他約我在聽雨軒相見，我正愁該帶誰同去，你倒是最合適不過。”

千巧子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那天夜里的情形又浮現在眼前：月色朦朧中，司空翊的身影在院墻外若隱若現，他本想上前詢問，卻見對方轉身離去，留下一封信箋。

“可是姑娘，”千巧子猶豫著開口，“夜間出門終究不太安全。要不要告訴云翠姐她們......”

“不必。”蘇沐雨打斷了他的話，“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趕緊回窩睡覺，半夜時分在院外等我。記住，絕不可對任何人提起。”

千巧子低頭應是，退出房間時仍能感受到蘇沐雨凝重的目光。

待千巧子離開后，蘇沐雨獨自坐在梳妝臺前，望著銅鏡中的自己。鏡中人眉頭微蹙，眼底藏著揮之不去的擔憂。她取出司空翊留下的信箋，紙上的字跡有些潦草，似是匆忙之中所寫：

蘇沐雨將信箋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仿佛要從這寥寥數語中看出些什么端倪。司空翊身受重傷卻不告訴她，這讓她既擔心又惱火。

“你這人，真是越來越會惹我生氣了。”她輕聲嘆道，隨手將信箋放入袖中。

為了晚上能保持清醒，蘇沐雨從藥匣中取出一粒提神的藥丸。這是她特制的藥方，效果溫和卻持久。服下藥丸后，她躺在榻上假寐，耳邊是院中蟬鳴聲此起彼伏。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夜深人靜時分，蘇沐雨才睜開眼睛。她輕手輕腳地起身，推開窗戶向外望去。天空中烏云密布，月亮時隱時現，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氣息，似乎要下雨了。

屋內只有云翠一人值夜，此時正趴在桌邊打著輕微的鼾聲。平日里機靈活潑的丫頭，此刻睡得正香。蘇沐雨知道不能就這么悄悄離開，若是云翠半夜醒來找不到人，定會驚慌失措。

她輕輕推了推云翠的胳膊，“云翠，醒醒。”

“姑娘？”云翠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您餓了嗎？要不要奴婢去端些吃的來？”

“不用。”蘇沐雨按住她要起身的動作，語氣溫和，“我睡夠了，想看會兒書。打道回府歇著去，不必在這里守著。”

云翠還想說什么，蘇沐雨已經轉身取了本醫書，做出一副專注的模樣。見狀，云翠只得應了聲“是”，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待腳步聲漸遠，蘇沐雨立刻放下書本，從柜中取出一件厚實的深色披風。她又帶上幾顆補血益氣的藥丸，以防萬一。最后用白紗遮住面容，這才悄然出門。

剛出小院，遠遠就看見明月宮門口有人提著燈籠等候。那人影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正是千巧子。見蘇沐雨走近，他連忙上前行禮。

“姑娘，您來了。”千巧子壓低聲音說道，“我已經打探過了，今晚值夜的侍衛都在東南角，只要我們從西邊小路走，應該不會被發現。”

蘇沐雨點點頭，示意他帶路。兩人沿著宮墻根行走，借著樹影的遮掩，向聽雨軒的方向摸去。

夜風漸起，吹得樹葉沙沙作響。蘇沐雨裹緊了披風，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司空翊為何要在這個時候約她見面？又為何要如此神秘？種種疑問在她心中盤旋，卻找不到答案。

忽然，前方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千巧子立刻拉著蘇沐雨躲到一棵大樹后。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不止一個人。蘇沐雨屏住呼吸，只覺得心跳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這邊沒什么異常。”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

“那就繼續巡查其他地方吧。”另一個聲音回應。

等腳步聲完全消失，千巧子才松了口氣：“是巡夜的侍衛，還好我們躲得快。”

蘇沐雨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跟著千巧子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