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院子兩年前就被父親賣了。”盧韶華的聲音哽咽，“我被關在府中整整兩年，如今好不容易逃出來，卻找不到他的蹤跡。”

柳映雪給連秀使了個眼色，后者會意，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你怎么會來我這里？”柳映雪問道。

“我從府中逃出來就被人販子賣給了青樓，從青樓逃出來后，我躲在乞丐堆里。”盧韶華低下頭，“聽人提起這家酒樓，就抱著最后一絲希望來了。”

“為何是這里？”

“因為......”盧韶華遲疑片刻，“我聽說這里的老板娘與盧芷柔有些淵源。”

“盧芷柔是你什么人？”

說起這個名字，盧韶華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堂姐，一個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大小姐。”她冷笑一聲，“表面上溫柔善良，背地里心狠手辣。府里但凡得罪過她的人，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這時，連秀回來了，在柳映雪耳邊低語幾句。

柳映雪點點頭，示意連秀帶她下去休息。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她若有所思。

暮色四合，一縷涼風拂過窗欞，吹散了雅間里氤氳的茶香。

柳映雪站在窗邊，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案幾上那盞未動的清茶上。茶水早已涼透，就如同眼前這個昏睡的女子一般，透著幾分凄涼。

“小姐，她睡得太沉了。”連秀輕聲說道，擔憂地看著榻上的盧韶華。

柳映雪微微頷首，走到榻前。燭光下，盧韶華的面容愈發顯得蒼白，眼下一片青黑，顯然是許久未曾安眠。她的衣裳雖是上等綢緞，卻已皺褶不堪，發髻也松散了幾分，哪還有半分國公府嫡小姐的體面。

“這般狼狽，倒真像是被休棄的棄婦。”柳映雪輕聲感嘆，目光落在盧韶華微蹙的眉心。

連秀正要說話，榻上的人兒卻輕輕動了動。盧韶華緩緩睜開眼睛，一時不知身在何處。待看清周圍環境，她猛地坐起身來，衣袖無意間掃落了案幾上的茶盞。

“啪”的一聲脆響，茶盞摔得粉碎。

“對不起，對不起！”盧韶華慌忙要去收拾，指尖卻被瓷片劃破，一滴鮮血順著指尖滴落。

“別動。”柳映雪按住她的手，“連秀，去拿藥箱來。”

連秀應聲退下，房中一時陷入沉默。燭火搖曳，在墻上投下兩道交錯的影子。

“實在抱歉，我太累了，沒聽到你們進來。”盧韶華低著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還打碎了小姐的茶盞。”

柳映雪不置可否，只是打量著眼前這個看起來柔弱卻倔強的女子。她的眼神黯淡無光，像是被生活磨去了所有鋒芒，卻依然強撐著一口氣不肯認輸。

“你父親正在滿城找你。”柳映雪淡淡開口，“聽說已經找到了城南，你真的決定不回盧國公府了？”

“那里已經不是我的家了。”盧韶華攥緊了衣袖，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即便你現在過得不好，但在盧國公府你好歹還是個嫡小姐。”柳映雪看著她蒼白的面容，“出來了，你什么都不是。”

“即便是做個掃地丫鬟，也比待在那個冰冷的府邸強。”盧韶華抬起頭，眼中帶著幾分倔強，“至少，我能活得像個人。”

柳映雪輕笑一聲，“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

“什么事？”

“皇上已經下旨，要把你妹妹盧芷柔嫁給西幽國二皇子。”柳映雪頓了頓，看著盧韶華逐漸僵硬的表情，“你祖父為了保全她，打算讓你代嫁。”

盧韶華身子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抓著衣襟，指尖的傷口滲出的血跡染紅了白色的衣裳。

“那二皇子不僅心狠手辣，府中還有正妃和眾多妾室。”柳映雪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若嫁過去，下場可想而知。”

此時連秀端著藥箱進來，看到盧韶華慘白的臉色，不由得擔憂地看向柳映雪。

“小姐，我替她包扎吧。”

柳映雪點點頭，退到一旁。燭光下，她看著連秀細心地為盧韶華處理傷口，后者卻像是失了魂一般，任由擺布。

良久，盧韶華才回過神來。她的眼中已經沒有了淚水，只剩下一片死寂。

“我一直以為，至少祖父是疼愛我的。”她的聲音帶著幾分自嘲，“可到頭來，在盧芷柔面前，我依然是可以隨意犧牲的棋子。”

“小姐，我真的不會再回去了。”盧韶華抬起頭，眼中帶著決絕，“那個大小姐的名頭，對我來說形同虛設。從來就沒有人把我當做真正的嫡女看待。”

柳映雪沉默片刻，“好，我可以收留你一段時間，直到你找到自己的出路。”

“多謝小姐。”

“不過我要提醒你，”柳映雪的眼神陡然變得凌厲，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最討厭麻煩，若你日后敢背叛我，就算你是個弱女子，我也不介意親手了結你。”

盧韶華被她眼中的寒意嚇得一顫，連忙道：“小姐放心，我絕不會做出背叛之事。”

柳映雪走到屏風后，取出一套衣裳，“連秀，你和她換上。”

盧韶華接過衣裳，有些不解，“小姐？”

“讓你換就換。”

在柳映雪的精心打扮下，連秀活脫脫變成了另一個盧韶華。從發髻到衣著，每一處細節都被她仔細調整過。

“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做嗎？”柳映雪問道。

盧韶華茫然搖頭，看著鏡中與自己七分相似的連秀，一時不知所以。

“讓連秀裝扮成你的樣子離開，那些見過你進來的人就會以為你已經走了。”連秀解釋道，“這樣國公府的人來查，也查不到小姐頭上。”

“原來如此。”盧韶華恍然大悟，“是我考慮不周。”

“你一直深居簡出，不知這些也正常。”柳映雪淡淡道。

她喚來青蓮，吩咐她帶著裝扮成盧韶華的連秀離開，還特意讓人帶些吃食，好讓外人看到酒樓的善意。

等人走后，柳映雪讓盧韶華梳洗一番。溫熱的水汽氤氳中，盧韶華的容貌愈發清麗脫俗。她的五官精致秀美，眉眼間帶著幾分清冷的氣質，若不是一直被忽視，只怕比盧芷柔更受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