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

眸子的歡欣只持續(xù)了短暫歲月，它很快又恢復冰冷，但語氣中已經(jīng)沒了之前的冷漠。反而帶著一絲教導的意味。

”當天機眷顧于身，既定亦可改變。忠誠值得歌頌，變化同樣該當謳歌。作為‘天機’的眷者，你要記住，別太死板古板，更別固守老規(guī)矩。你對‘既定’的感悟不錯，不過有句話講偏了，置身事外的并非‘存在’，而是‘虛無’。“

林默第一次覺得自己悟性不夠用。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理解這段話的含義，但越想越糊涂。

比起”天機“的謎之發(fā)言，他更喜歡”詭譎“的直來直去。說謊總比實話容易，不用絞盡腦汁去理解這些玄之又玄的話。

難怪”天機“的信徒們一個個神神叨叨的，老板都這樣了，手下能正常就怪了。林默在心里暗自吐槽，但臉上卻不敢表現(xiàn)出來。

雖然對這些玄之又玄的話不太理解，但林默很識相，懂得如何討好上司。他一臉誠懇地點頭，看起來像是把所有內(nèi)容都理解了似的。

”天機“對此不置可否，那雙眸子里的螺旋紋路緩緩轉動，似乎在思考什么。

場面突然安靜下來，凡人與神就這樣尬聊著，二人都無從開啟新話茬。幽域中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空氣一時間變得膠著起來。

最后還是林默硬著頭皮開口：”那個……恩主大人……“

話還沒說完，幽域就開始波動，眸子微微抬起：”說。“

”……“

【剛要說的，您這一打岔我都忘了。】林默在心里暗罵自己沒用，連話都說不利索。

林默揉了揉額頭，繼續(xù)道：”既然我現(xiàn)在棄……承蒙您的庇護，那，那位……“

又被打斷了。

”無妨，不必在意。它自知無趣，絕不會刁難你。“”天機“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似乎對那位并不放在眼里。

”……呃，我是想說背信之咒，就是游戲里的那個……“林默小心翼翼地說道，生怕又被打斷。

”哼，不過是它的嫉妒之火罷了。你已經(jīng)在我羽翼之下，這點妒火傷不到你分毫。怎樣面對神明，輪不到你來擔憂。“”天機“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傲然，仿佛在說這些都是小事。

林默一頭霧水。

【誰的嫉妒？誰的妒火？】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怪？】

【那我該操心什么？該怎么跟您相處？】

【我這人除了會撒點謊，其實挺好說話的，但您嘛……】

【嘖，有點難辦。】

林默不敢多嘴，只是機械地點頭，心里卻思緒萬千。各種念頭在腦海中翻騰，就像是一鍋煮沸的水。

他不是個愛糾結的人。當信仰已經(jīng)改變，那就安心接受。反正他相信這一切都是樂子神的一場大戲。

【以”詭譎“的性格，它不會平白吃這么大的虧。自己的棄誓肯定在它的預料之中。】

【不，說不定還是它親自推動的！】

【它到底想干什么？】

【當臥底也該去”智慧“那邊啊，來”天機“這邊算什么？】

【難道是為了坑害我這個同道途的搭檔？】

【等等！】

林默突然想起柳武說過的信仰融合。這個念頭就像是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他無序的思維。

【莫非這話當真？】

【莫非這位愛整活的神想和”天機“合二為一，所以才讓我來打前站？】

【背棄誓言后唯有一個信仰了，哪來的融合？怎么融合？】

林默心中疑惑重重。往常在”詭譎“面前，這些問題他都敢問出口。但在”天機“面前，他卻不知該不該開口。生怕說錯一句話，就會惹惱這位高高在上的大佬。

場面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還是那雙眸子打破了尷尬。

”有疑惑就問。吾乃掌控‘虛空’真諦之神，看透天地萬象，所知甚多。就算是它不知道的事，讓我來為你答疑解惑。“”天機“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

”！！！“

林默沒想到會等來這樣的回應，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雙眸子，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眼前這位還是那個高冷的”天機“嗎？

不對勁啊，”天機“怎么這么好說話？

從前咋沒看出來？

但他還是不敢像在”詭譎“面前那樣放肆，只是小心翼翼地問：”‘繁星’在“正義”的試煉中救了我，是您請神明駕臨的嗎？“

他還記得那句【吾守信而來】，思前想后只能想到那場三神參與的對局。這種天神間的秘聞本不該讓玩家知道，林默也沒指望得到答案，只是試探一下和”天機“聊天的尺度。

但讓他意外的是，那雙冷漠的眸子竟然回應了，并且給出了明確答復。幽域中的氣息變得柔和起來，就像是春日的微風。

”是，也不是。它只是與我和‘智慧’達成了協(xié)議。我改寫了‘繁星’神諭者的天機，作為回報，它需要為‘我的信徒’擋下一劫。“

【它的信徒！？】

【果然！】

林默瞳孔一縮，真沒想到歪打正著。他的心跳加速，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涌上心頭。原來從一開始，他就在”天機“的算計之中。

這個認知讓他既驚訝又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安心。至少現(xiàn)在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個意外，而是”天機“早就預見的結果。

其實當時”繁星“天梯的出現(xiàn)，讓林默心中很是五味雜陳。

他那時并不確定是何種機緣，能讓”生機“之從神降尊紆貴來救自己一條狗命。

但結果是好的，自己的命被救下來就是好事一樁。

他望著幽域中那雙冰冷的眸子，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浮現(xiàn)。那雙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冷漠而無情，讓人不寒而栗。幽域中的寒意似乎滲透進骨髓，林默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天機“早就預見了這一切？】

【從那場試煉開始，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這個想法讓林默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幾分自嘲。笑聲在幽域中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多么諷刺啊。當他以為自己掙脫了”天機“的枷鎖，開創(chuàng)了新的篇章時，卻發(fā)現(xiàn)連這份”自由“都是”天機“早已安排好的劇本。就像一個精心設計的騙局，而自己就是那個沾沾自喜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