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手,還擊!”高煒大喊。
鎮北堡的弓箭手們紛紛張弓搭箭。雖然數量不及玄軍的火銃手,但他們都是百發百中的好手。
箭矢破空而去,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弧線。玄軍的陣型出現了短暫的混亂,但很快就恢復了秩序。
“準備擂木礌石!”陳伯良指揮著城墻上的防御。
玄軍的第一波進攻被擊退了,但這只是開始。第二波攻勢很快就來了,這次是云梯攻城。
數十架云梯同時搭上城墻,玄軍士兵蜂擁而上。鎮北堡的守軍奮力抵抗,擂木礌石不斷砸下,將一個個玄軍士兵砸落。
但玄軍的數量實在太多了。當一個士兵倒下,立刻就有兩個補上來。城墻上的戰斗異常慘烈,刀光劍影中,鮮血染紅了城墻。
“守??!一定要守住!”高煒揮舞著佩刀,親自上陣廝殺。
陳伯良也在另一側奮戰。他的箭囊已經空了,只能用腰刀近身搏斗。
戰斗持續了整整一夜。
當東方露出魚肚白時,鎮北堡的情況已經岌岌可危。城墻上的守軍折損過半,剩下的人也都帶傷。而玄軍似乎無窮無盡,不斷有新的部隊補充上來。
“大人!”一個士兵跑來報告,“南門……南門被攻破了!”
高煒和陳伯良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絕望
“死戰到底!”高煒舉起染血的佩刀,“全軍死守!一定要撐到援軍到來!讓清狗看看,我們這些邊軍不是慫包!”
“死戰到底!”剩下的守軍齊聲吶喊。
這是鎮北堡最后的吶喊。
與此同時,潼關行宮內。
“啪!”茶盞摔碎在地上,茶水濺了一地。李自成雙目圓睜,臉色鐵青:“這不可能!前線不是剛傳來消息說一切平安嗎?”
宋獻策站在一旁,眉頭緊鎖:“皇爺息怒。這事兒確實來得蹊蹺,玄軍突然回師,恐怕早有預謀。”
“預謀?”劉宗敏冷笑一聲,“分明是王永吉、司馬銘那兩個奸賊又在耍花招!他們定是勾結韃子,故意放虎歸山!”
大殿內群情激憤,將領們紛紛叫嚷著要去大同府找那兩人算賬。
“夠了!”李自成一拍桌案,茶具叮當作響,“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趕緊想辦法!”
羅虎上前一步,鎧甲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皇爺,鎮北堡還在堅持,咱們立刻派兵增援如何?”
“來不及了。”劉芳亮搖頭,語氣沉重,“松原鎮邊墻守軍太少,韃子必然能找到突破口。就算我們現在出兵,等趕到時恐怕……”
他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田見秀撫著胡須,目光閃爍:“不如撤回金陵據守?丞相已在城中儲備了三十萬石糧食,只要把百姓疏散,家眷轉移,憑借城防未必不能熬退玄軍。”
這話提醒了李自成。長安城墻確實堅固,經過多次加固,已是銅墻鐵壁。若是精簡守軍到三萬人,這些糧食足夠支撐五年。
“皇爺!”羅虎拱手道,眼中閃爍著戰意,“給末將一萬五千人馬,再從高一功那調一萬五千,保管守他個三五年!”
李自成陷入沉思。殿內一片寂靜,只有火把噼啪作響。
“皇爺,”宋獻策適時開口,聲音低沉,“襄京府也是都城,二軍師在那邊經營得不錯。要不咱們先把老小送到襄京避避風頭,再做定奪?”
“干脆全軍退往江陵,圖謀江南如何?”李自成忽然說道。
“不可!”羅虎立刻反對,聲音中帶著憤怒,“襄京是咱們的根基,若輕易放棄金陵,韃子必然壓境。到時候難道還要繼續退?那和喪家之犬有何區別!”
陳永福也道:“再說江南也不好打。朱賊太子的水師今非昔比,咱們如何過得了玉水?”
李自成皺眉:“就守著襄京周邊幾個府,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皇爺,”宋獻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取江南之策,當從上游順流而下。我們可以在襄京訓練水師,積蓄實力。這期間,金陵決不能丟。至于朱賊太子,據說他在江南橫征暴斂,民怨沸騰,再過兩年,說不定百姓都盼著咱們去了?!?
就在眾人爭論不休時,又一名信使匆匆趕到。
“報!”信使跪地,聲音顫抖,“鎮北堡東面城墻被玄軍炸開一角,守軍傷亡慘重!”
大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李自成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傳令下去,立即準備轉移。讓高一功率軍死守金陵,其余人馬護送家眷先去襄京。”
“皇爺!”羅虎還想說什么。
“就這么定了!”李自成揮手打斷,“現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實力。等到時機成熟,我們自然會殺回來!”
第二天一早,大批車馬開始從潼關出發,向云陵方向駛去。李自成坐在馬車里,透過車窗看著漸漸遠去的關城。
“皇爺,”宋獻策騎馬跟在車旁,“襄京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二軍師說一切照舊安排。”
李自成點點頭,沒有說話。他望著窗外飄落的雪花,神情復雜。
【總有一天,】李自成在心中默默道,【我們會回來的?!?
而在另一邊,陳永熙站在漢口碼頭邊,望著滾滾玉水,心中五味雜陳。江面上商船往來如織,船帆如林,一派繁華景象。然而他卻從這繁華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微風拂過江面,帶來陣陣潮濕的水汽。遠處傳來船工們此起彼伏的號子聲,混雜著商販的吆喝,構成了一幅熱鬧的江南水鄉圖景。
關于太子的傳言,從他踏入江陵的那一刻起就沒斷過。不論是襄京府的大順官員,還是左家門下,甚至是沿途的百姓,都在議論太子忤逆不孝、殘暴不仁的事跡。這些傳言像是一團亂麻,讓他難以理清頭緒。
“這位客官可是要打聽船運的事?”
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陳永熙的思緒。他轉身看去,只見一個身著藍布長衫的中年商人正笑瞇瞇地看著他。
“正是?!标愑牢醮蛄恐鴮Ψ?,“敢問閣下是?”
“在下諸小江,是這碼頭上的老船主了?!敝心耆斯傲斯笆郑翱纯凸倜嫔?,想必是初來乍到?”
陳永熙點點頭:“確實。不知姚掌柜可否為我解惑?”
“這里說話不便,不如到茶館一敘?”諸小江做了個請的手勢。
茶館里,濃郁的茶香彌漫。諸小江給陳永熙倒了杯熱茶,臉上帶著幾分無奈:“大人有所不知,如今這船運可不比從前了。”
“怎么說?”陳永熙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諸小江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以前要是有藩王府的官員要坐船,我們求之不得,一路上免稅通關,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涩F在……”他搖了搖頭,“就算是官船,沒有戶部總稅務司的免稅單,一個子兒也免不了?!?
“免稅單很難開?”陳永熙眉頭微皺。
“難!”諸小江一拍桌子,茶水在杯中晃動,“必須是真正的公務軍務之船才行。而且免稅單上得注明船型、貨物、人畜情況,一樣都不能差。稍有不符,就得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