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大比第一輪考核結束了,第二輪比賽將會在一個時辰后繼續。
松海洞天內變得十分安靜,不再有人爭論下場比賽誰能贏,都有誰可以進入外門,是知書客王道宏厲害,還是主院第一的那個背刀少年,亦或者是秦真。
不過認為秦真可以成為第一的并不多,雖然方才他與虹影陸譯岳的大戰確實精彩,可他不照樣身處在第二等嗎?
先前在分院大比的時候就輸了,難不成過了這幾天就可以戰勝那個人了?
第一輪的考核只是為了快速清人,第二輪考核才是剛剛開始,從這一輪之后,考核不再是單方面挑選,每個人的對戰都是無差別由抽簽決定。
所有人的內心都十分忐忑,希望下一場的對手不要太強,可以挺進第三輪。
考核過后即便是沒有進入外門,第三輪的獎勵也要遠遠大于第二輪,將會進入離子殿得到最頂級的待遇。
至于第四輪,大多數想都沒有想過,那已經是十六強了,決定未來在外門中獲得的資源。
第五輪也就是決戰,選取外門大比的第一名。
抽簽這種東西有的時候命運要大于實力,就像第一輪就被淘汰的虹影陸譯岳,有誰會真的當他只有這種水平?
被秦真選到也只能自認倒霉了。
終于,時間到了,洞天內所有考生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擂臺上的考核長老,落在他手中從木箱中抽出的紙條。
考核長老抽出了第一張紙條,看著上面的名字微微挑眉,隨后拿出了第二張,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
“第一場,王道宏對戰華宜融。”
聽到這兩個名字,全場嘩然。
怎么會在第二輪的時候,兩個奪冠熱門就碰到了?
偏偏不是離山的背刀少年與秦真遇到他們,而是瑯琊王氏與江東華氏的兩名天才碰到了一起。
哪怕是離山這些晉級到第二輪的學徒,聽到這個結果,都十分震驚。
搞小動作這件事很常見,以考核長老的修為,就算是他們近在眼前都看不出對方可以作弊的可能。
但怪就怪在,即便是演都不敢將這兩個人提前這么早出來。
云端之上瑯琊王氏與江東華氏的代表,臉一下就黑了起來,下面的所作所為全都在他們的眼中,自然知道這是天意如此。
可這真的是太碰巧了,身為世家的人,他們不像天山劍宗那樣,完全不在意宗門的名聲威望。
無論是哪家被率先淘汰,面子上都掛不住。
重新挑選。
無論是這些外來的賓客,還是離山內部的人,腦海中都蹦出來同一個想法。
不僅僅只是為了那些人,也是為了了離山,這都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那兩個年輕人卻不是這樣想的。
王道宏和華宜融兩人同時起身,他們兩人隔空望,似乎是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
他們兩個人來到離山的目的都很簡單,也很純粹。
一個是想要閱讀離山的古籍,一個是想要挑戰天下英杰。
考核長老剛想將紙條扔回里面,重新進行抽取,他們便已經上了擂臺。
他抬頭看天,詢問那些大人物的意愿,得到的結果一樣,重新挑選。
“還請兩位回到原座,此……”
兩人就像是沒有聽到他說的話一樣,已經站在了對立面,似乎是等待著比賽開始的聲音。
考核長老有些不知所措,哪怕是他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云端上的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擂臺上的那兩個后輩完全不在乎所謂的家族,他們太過年輕了。
霞云峰峰主說道:“某以為,既然他們兩人愿意打,那就讓他們兩人打。”
有位離山輩分極高的李姓長老冷哼一聲:“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
霞云峰峰主表情不變,平淡的說道:“某有沒有說話的份,你可說了不算。”
李長老氣極反笑:“老夫說了不算,那這離山還有誰說了算?”
身為離山當今一位宗族的族長,他的身份高到離譜,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哪怕是那些境界實力在他之上的人,都要對他禮儀有加,今日甚至還被質問有沒有資格。
霞云峰峰主說道:“在某看來,想要某閉嘴,那就要展示你的實力,要是倚老賣老,某不介意讓你長點記性。”
“這就是我們霞云峰峰主嗎?真是好大的威風,以下犯上都可以說的這么有理,在我們游回山莊發生這樣的事情,早就被掃地出門了!”
忽然,有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傳來。
霞云峰峰主看去,覺得此人有點面熟:“你是不是姓楊。”
游回山莊的楊姓老人應付了一聲。
還不等他說話,霞云峰峰主的聲音便將其打斷了。
“那就對了,某說怎么除了聲音語氣,就連樣貌都這么像啊,原來你是他爹啊!”
“你見過我兒?”
“見過啊!”
“在哪?”
“當年有個自稱姓楊的,也是來自游回山莊,擋著某殺人,順手殺了。”
“你……”
“你是想他,所以想陪他去了嗎?”
霞云峰峰主面對眾人依舊云淡風輕,似乎在他眼中根本不是事,殺了就殺了。
面對這尊殺神,即便是離山內部都不知道要怎么辦,當年對方的實力便已經近乎獨步天下,現在很有可能已經接近宗師了。
他走上前,所有人都忍不住倒退一步,生怕其大開殺戒。
“比賽就要開始了,你們都不打算看了嗎?”
霞云峰峰主笑了笑。
……
……
考核長老也沒有辦法,只好將擂臺讓給了這兩個年輕人。
這場戰斗瞬間吸引了洞天內所有人的眼球,無論是參加比賽的學徒,還是位高權重的宗門長老,對于這一場比賽都無比期待。
知書客的名號如雷貫耳,猶有當年天曉明槍蘇印尊的威風。
華宜融名聲不顯,但是出自江東華氏,并且從兵營中走出,實力無需多言。
這兩人五年后必將是青梅宴煮酒登榜的強力人選。
如今他們在修行剛剛起步的階段戰斗,究竟誰勝誰負?
王玄云來到了秦真身旁,看著秦真對這場戰斗沒有一點興趣的樣子,于是打趣道∶
“這兩人無論是誰都將你是奪得榜首中最大的對手,現在他們兩個提前相遇,必將有一個會被淘汰,怎么樣?是不是很開心。”
秦真說道∶“最應該關心的是你才對吧!畢竟當時你可是敗在華宜融手中,他要是被淘汰,輪次不如你,估計最開心的就是你了吧!”
王玄云拿起扇子,輕笑一聲∶“本少爺心胸可不狹隘,技不如人,認賭服輸,這有什么可開心的,一時輸給他,難不成我一輩子還會輸給他?”
現在誰強誰弱未來會怎么樣,誰也說不清楚,歷史上反超的事跡比比皆是,沒有必要因為這一點小事放在心上。
況且就是真的比不過那又如何?
中古以來,天下的格局再也難以被打破。
除非是一場浩蕩的劫難,才能沖擊世家仙宗的底蘊,但從古至今,這樣的大劫總共才多少?
當今最強的國家是大晉,可除了大晉還有無數國家,各大宗族幾乎不理世俗,沒了一個國家還會有第二個國家,無非是所在的地盤多了個別的姓的國家罷了,一如既往,沒有絲毫變化。
一個人的實力再高,高的過天?
一個人的天賦再高,厚的過地?
百年之后依舊只是成為一杯黃土。
說著說著,臺上的兩人已經打了起來。
華宜融現在所展現的實力相比于之前更強,顯然當時在與王玄云打的時候還隱瞞了實力。
王玄云微微瞇眼,手中的永花甲扇搖的越來越快,似乎是在衡量著如今臺上與華宜融打的人是他,該怎么抗衡。
既然他在隱藏實力,本少爺就沒隱藏實力嗎?
王玄云問道∶“秦真你覺得這兩人誰會贏?”
秦真搖頭∶“不知道,這兩人的實力都很強,我沒有與他們交過手,光看是看不出來的。”
王道宏的實力太過出人意料,誰都認為這個比君子讀的書還多的少年是個儒生,可沒想到對方的掌法如此犀利,打的越久越強,現在竟然隱隱占據了上風。
每一掌落下,白云飛過,流風回轉,霧雨繚繞,幾乎找不到任何破綻。
王道宏的靈力就像是無窮無盡,永不終止。
反觀華宜融雖然已經催動了《兵鋒六要》,但靈力依舊沒有變化,還在倒退。
如此怪異的景象令人感到費解,這種招式不像是瑯琊王氏的那門通天法,更沒有浩然書院中的那一縷浩然之氣。
“是《云垠九絕掌》。”
突然,背后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秦真瞧去,只見宋靜竹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來到這里。
王玄云微驚,∶“竟然是《云垠九絕掌》!王道宏這小子竟然有如此機緣,得到這已經失傳的法門!”
“《云垠九絕掌》?”秦真看著比武臺上越來越濃的云霧,眉毛緊鎖。
宋靜竹點頭,說道∶“《云垠九絕掌》是五百年前一位名叫云垠尊者的大宗師所創的絕學,一掌揮出可破萬法,若是被打到身上,還可以吸收對手的靈力。”
“這道掌法總共分為三重,第一重為翻云覆雨,就是現在臺上所看到的這樣,是一個大范圍掌法。第二重為云開霧散,集中一點,登峰造極。第三重為云垠九絕,乃是此法真意,當年云垠尊者面對三大宗師圍剿,硬生生憑借此招反殺一人,將其余兩人重傷,不出五年紛紛死去。”
“云垠尊者是那個年代為數不多的掌學宗師,明明死前并未留下傳承,這王道宏是怎么學會的?”
這同樣也是王玄云驚訝的點,五百年前沒人得到,五百年后怎么就被得到了?
秦真對于云垠尊者并不感興趣,如今臺上華宜融越來越被動,長槍被壓制死死的,只要調動靈力便會被王道宏卷走,根本無法脫身,一旦被摸到幾乎只有死路一條。
“這掌法該如何破解?”
世間所有功法,百花齊放,各有千秋,每個時代都會出現無數功法,無一例外都沒有絕對的無解。
只要存在,那便有弱點,即便是通天的法門也沒有例外。
宋靜竹白了一眼∶“失傳了五百年,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該如何破解?”
秦真有些不死心,追問道∶“那當時就沒有人可以反制?”
王玄云說道∶“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會得罪一位掌學宗師,更何況《云垠九絕掌》僅僅出現過不到五次。”
“不過據說云垠尊者直到死都沒有將這門掌法完善,你可以趁著其中的瑕疵進行對敵,最起碼也要學著一開始你和陸繹岳對戰那樣,一直進行遠程攻擊。”
場上的云霧散了,就在眾人以為知書客王道宏要贏了的時候,一抹森然的寒光掀起,緊接著長槍劃過。
待到看清之后,才發現王道宏的右手在滴血!
“要是真的《云垠九絕掌》我或許無法破開,但你的‘云垠九絕掌’還不行!”
伴隨著華宜融的怒斥,長槍接著舞動,好似虎踞龍盤,一股蒼茫之感涌現,仿佛有位馳騁疆場的大將軍站在這里。
王道宏眼神不變,長袍袖口被迎面而來的槍風吹的飄起,流血的那只手再次抬起。
“絕。”
話音剛落,比武臺上下起了雨,退散的云霧再次升起,他的身影消失不見。
華宜融手中長槍刺過云霧,好像是扎在棉花上,猩紅的煞氣自石板升起,似乎有一道道死去的魂魄在哀嚎。
“滾開!”
“云深不知處。”
王道宏輕輕揮了揮手,天上下起了白色的塵埃。
“起。”
華宜融站在云霧中,環繞四周,尋找著王道宏的蹤跡。
這云霧實在是太大了,不僅是遮住了視線,更在一點一點吞噬著讓的靈力。
“這該怎么打?”
一位后天四重的修行者自認實力不差,先前認為就算不如王道宏,最起碼也可以過上幾招,現在一看,他甚至連找到王道宏的可能都沒有。
要是王道宏一上場便使用了這招,誰還能打的過?
只需要靠著時間一點一滴將對手的靈力吞噬,最后一掌結束戰斗就行了。
“要是你們該怎么做?”
“開局扔四張符箓,分別鎮住擂臺的一方。”
“你是誰?”
“張明苦。”
“沒聽過。”
“……”
確實,只要在王道宏之前先將臺上地方占據,這一招便不攻自破了。
要是真的進入里面,也不是不能破。
即便是姬禮這種儒家賢者的天時都會被破掉,更何況事王道宏這樣借助《云垠九絕掌》改變環境,從而構建的天時。
華宜融的攻擊更傾向于戰場殺伐,動用兵家手段改變地質確實是儒家修行者頭疼,但王道宏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儒家修行者,他最開始踏入修行并不是依靠浩然之氣,坐照明我。
云霧越來越厚,就好像一團團沉重的沙子,壓在身體上,讓你喘不過來氣。
僵持的時間越久,對王道宏便越有利。
這一場戰斗的勝利開始變的毫無懸念。
漸漸的,時間過去了,已經要比先前秦真與陸譯岳的那場戰斗更久了。
身在這樣的局中,沒有人為華宜融抱有希望。
“找到了。”
就在這時,冰冷的聲音從云霧中響起,華宜融的身影躍過云霧,將其踩在腳下,長槍高高舉起,砸落在地。
轟!
只聽一聲,長槍刺在石板之上,爆裂的殺氣回蕩四周,正好落在了王道宏的身前。
“可惜。”
考核長老來到臺上,臉上帶著憐憫,不知是在為誰嘆息。
華宜融贏了?
在場之人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先前一直被壓著打的華宜融,就靠這一槍獲得了比賽的勝利?
“看來所謂知書客讀的書還是不夠多,不知道一個士兵在最后會拼盡全力進行最強的攻擊,而不是感到絕望就地等死。”
“呵呵……就憑他一個外人,還想進入我們離山的藏書洞天!癡人說夢,現在剛剛開始就被人淘汰了吧!”
“畢竟是一個儒生嘛!誰不知道儒家修行者最好拿捏了?”
唉!
有人嘆息。
是在擂臺上。
可王道宏沒有任何動作啊!
他們看向之考核長老靠,覺得是他在為王道宏方才沒有在云霧中出手感到可惜,要不然華宜融怎么可能支撐到現在?
“我輸了。”
誰輸了?
說話的不是險些被長槍砸到的王道宏,而是那個一槍破掉所有異象的華宜融?
王道宏深深的喘了一口氣,即便是他最后都沒有絕對的把握可以戰勝華宜融。
那一槍太強了,哪怕是他拼盡所有都不能抵制,不過還好,最后是他賭贏了。
只見華宜融的身后衣袍已經裂開,云霧貼在肉體之上,只要王道宏想,華宜融的軀體便要被融化成水。
這一場戰斗將儒修以及兵修戰斗方式體會的淋漓盡致。
王道宏兩只手都卷在衣袖中,等再次拿出之時,才發現這雙手已經血肉模糊,微微低下身子,行禮道。
“承讓。”
華宜融點點頭,學著對方的樣子,說道∶“謝王兄賜教。”
說完,他走到場中央,將長槍撿起,走下了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