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劇烈的拍門聲,瞬間驚醒了諸葛堇明。
他睜開眼睛,頓時(shí)警覺。
眼前是一間干凈的內(nèi)屋,模樣極為熟悉。
諸葛堇明略一思索便驚異起來。
這不正是幼時(shí)求學(xué)之際,自己在天廟之中的臥房嗎?
正疑惑之時(shí),身后的床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諸葛堇明回首望去,有些不可思議。
床上聞聲而起的少年,正是年幼時(shí)的自己。
少年似乎看不見站在床邊的諸葛堇明。
他從床上爬起,迷迷糊糊地掛起一件單衣,走出了臥房,朝著大門奔去。
諸葛堇明瞬間便明白過來。
這里是自己記憶之中的幻境!
他急忙追上了少年的腳步。
昏厥前的記憶逐漸轉(zhuǎn)醒,諸葛堇明邊走邊皺眉思索。
剛剛不是在明光島的地下學(xué)宮之中嗎?
為何自己突然暈厥過去,陷入幻境之中?
僅一瞬間,諸葛堇明便想到了那枚有著攝人心神能力的星種。
正是那瑤光門的青瑤真人所屬的星種——心月狐。
莫非,劉綺羅身具星種所屬的星宿,便是心月狐?
正當(dāng)諸葛堇明苦苦尋思之時(shí),不知不覺間,他已經(jīng)跟隨少年來到了天廟的大門前。
諸葛堇明聽見門外喧囂嘈雜,隨即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吼叫聲。
“楊信老賊,滾出來!”
“中原打成一片,你為何不出面主持公道?”
楊信正是諸葛堇明的師父,天廟之主,斗獬真人。
還未等少年打開大門,大門竟被一眾筑基修士強(qiáng)行撞開。
少年被眾人撞飛出去,跌倒在門邊的角落之中。
諸葛堇明見此情形,不禁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他想起來了,他什么都想起來了。
三十年前,中洲中原發(fā)生了一件極其詭異的事情。
一群筑基修為的修士,竟然肆意沖進(jìn)了天廟。
世人皆是震驚。
這可是紫府真人的道場!
筑基道人,怎敢侵犯?
莫說百名筑基修士,就是千名筑基修士,也未必能敵紫府修士。
可諸葛堇明心里清楚,師父雖然很早便晉升了紫府修為,但不知為何,從多年以前修為便開始退步,如今空有紫府的名號,卻已經(jīng)沒有了紫府的實(shí)力。
哥哥諸葛堇聰與諸葛堇智的身影,從少年的身邊經(jīng)過,卻熟視無睹,仿佛未見到弟弟一般。
姐姐諸葛婧黎頓足片刻,偷偷看了看自己的弟弟,還是偷偷嘆了口氣,隨后跟著筑基修為的師兄離開。
諸葛家族向來是多方下注,同時(shí)也不準(zhǔn)在拜入仙門之后,兄弟姐妹之間互相往來。
諸葛堇聰拜入玉衡門之中,諸葛堇智拜入開陽門之中,諸葛婧黎拜入瑤光門之中。
哥哥姐姐三人皆入了七星門,也都是真人門下的核心子弟。
可唯獨(dú)諸葛堇明,卻并未拜入仙宗之中。
他進(jìn)入了斗獬真人的道場,成了關(guān)門弟子。
待眾筑基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入天廟之中,少年才勉強(qiáng)能夠起身。
可少年不顧身上的疼痛,連忙向著天廟的中堂之上趕去。
諸葛堇明跟隨前去,門前的那一柄巨大的權(quán)衡,瞬間讓他愣了神。
“衡,平也。所以任權(quán)而均物,平輕重也。”
“規(guī)矩取其無私,繩取其直,權(quán)衡取其平。”
師父的諄諄教誨仍舊歷歷在目。
傳聞天廟之主之所以號稱斗獬真人,正是因?yàn)樗掠兄鴤髡f之中的神獸——獬豸。
獬豸狀類麒麟,體壯如牛,身披濃密黝黑長毛,雙目明亮有神,額上長有一角,智慧極高,懂人言知人性,怒目圓睜,能辨是非曲直,能識善惡忠奸。
斗獬真人名揚(yáng)中洲,正是因?yàn)槠涔裏o私。
可自從中洲紛爭不斷,中原戰(zhàn)亂,師父的實(shí)力便一日不如一日。
中堂之中吵得仿佛菜市場一般,平日里倨傲高冷的道人們在天廟之中爭得面紅耳赤。
“此番戰(zhàn)亂,犬戎才死了多少筑基?才死了多少練氣?爾等膽敢索要如此多的地盤?”
一個(gè)身披巨熊皮的大漢咄咄逼人。
“苗蠻宵小,怎的口出狂言!”肩頭紋著狼頭的精瘦男子眼神陰狠,口中的狂妄同樣不遑多讓。
“十年之前便答應(yīng)的事情,如今出爾反爾,這就是你們苗蠻之人的作風(fēng)?”
犬戎和苗蠻兩方人馬在天廟之中針鋒相對,眼看又要大打出手。
這時(shí),瑤光門之人卻開口制止。
“吵吵什么?還沒打夠嗎?”玄矢道人大大咧咧地起身,“非要說損失,嶺南的損失也不在少數(shù)。”
他頓了頓,隨即狠厲開口,“連姜家,都幾乎滅族!”
犬戎之人冷哼一聲,“姜家與你糜家何干?”
“與我何干?”玄矢道人冷哼一聲,“那可是本道人外甥的姨娘家,于本道人而言,就是至親手足!”
“想讓我糜家與劉家不追究,倒也簡單。”
玄矢道人瞇起了眼。
“得加錢。”
眾筑基恍然,隨即冷笑。
本以為你瑤光門人是來勸架,原來也不過是想要渾水摸魚!
諸葛堇明心中更是生寒。
當(dāng)年年幼,他尚不知曉劉家、姜家與糜家之間的恩怨。
可追隨劉玄策這么多年,他一眼便看穿,這玄矢道人分明在吃姜家的人血饅頭。
恰在此時(shí),師父終于出面,少年呆愣在原地。
諸葛堇明見狀,淚水不禁流了下來。
斗獬真人從廟后緩緩走出,此時(shí)已經(jīng)面容枯槁,形銷骨立,仿佛隨時(shí)都能氣絕當(dāng)場。
眾人這才發(fā)覺,一屆紫府竟然虛弱至此!
眾筑基眼中都涌起了貪婪之色。
那可是紫府!如今如此羸弱,若是能奪了星種與道統(tǒng),自己便是下一位紫府!
可眾人一時(shí)之間并未行動,還是在警惕著彼此。
少年絕望而迷惑,為何師父昨日還好好的,現(xiàn)今就如此虛弱?
諸葛堇明卻是清楚,斗木獬最重公平正義,可如今中原哪有公平正義?
師父身為紫府,想要讓這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卻也要受其他紫府制衡,不能出手。
星種沒了星圖,便沒了根源。
想要重新激發(fā)星種,維持天下長久的公平正義,卻是要以師父的修為與性命做燃料!
后續(xù)的事情,少年已經(jīng)全不知曉,因?yàn)槟穷^斗木獬,已經(jīng)擊暈了少年,悄悄帶走了他,遠(yuǎn)離這片是非之地。
自此之后,天廟衰敗倒閉,斗獬真人再無蹤跡,而諸葛堇明的氣海丹田之中,赫然出現(xiàn)了一枚星種——斗木獬。
記憶消失,諸葛堇明眼前一花,天廟之中的景象消失不見。
諸葛堇明知曉,是那記憶之中幻象結(jié)束了。
可那一柄巨大的權(quán)衡仍未消散。
權(quán)衡之上,正是那頭嚴(yán)肅的斗木獬。
諸葛堇明頓時(shí)愕然。
自己居然來到了七星門的斗木獬傳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