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清晨七點,我站在銀杏巷口,手機導航顯示這里是「未命名區域」,但路牌上的「銀杏巷」三個字卻用藍黑墨水寫就,筆畫邊緣蜷曲著焦黑的痕跡。昨夜的暴雨沖刷著石板路,積水里漂浮著不屬于這個季節的楓葉,每片葉子都帶著火燒過的焦邊,葉脈間嵌著細小的骨灰顆粒——經AI檢測,那是人類左心室的骨灰殘留,與書中林芝婉的火災死亡記錄吻合。
巷尾的老銀杏樹突兀地矗立著,樹皮上的焦痕組成「LZW」的字樣,樹下散落著47支鋼筆殘骸。
我踩到某支鋼筆時,筆尖突然彈出刀片,在鞋底刻出「YH-47」的編號。抬頭望去,樹冠上掛著無數楓葉書簽,每個書簽都系著前買家的閑魚ID吊牌,最新的那個寫著我的名字,吊牌繩子是用藍黑墨水凝結的絲線。
「她在天臺上等你。」
樹洞里傳出孩童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當我靠近時,樹洞深處突然伸出一只手,皮膚焦黑如炭,無名指上的楓葉戒指卻嶄新發亮,戒面映出我驚恐的臉——那正是我昨天摘下后失蹤的戒指。
掌心的鋼筆突然發燙,筆帽內側滲出液體,在樹干上顯形為火災當晚的監控錄像:
1998年9月15日23:17,林芝婉沖上天臺,白裙下擺沾著墨水漬,手中的英雄鋼筆正在滴血。她身后有團模糊的黑影,每走一步就留下墨色腳印,而她面前的銀杏樹干上,早已刻好「LZW到此一游」的字跡——和我昨夜在書房墻上看到的刻痕分毫不差。
楓葉突然如暴雨般落下,每片葉子都帶著不同年代的火災新聞:
- 2007年,某書迷在家中自焚,現場發現刻有「LZW」的鋼筆;
- 2015年,舊物店老板離奇燒死,監控顯示他正在給鋼筆灌墨;
- 2023年,閑魚賣家「夜鶯永夜」的尸體在銀杏巷被發現,手中攥著半片燒焦的楓葉。
樹洞突然噴出藍黑墨水,在地面畫出天臺的立體投影。
我看見自己站在投影中央,鏡中女人的墨色身影從身后抱住我,她的手指劃過我的咽喉,筆尖在虛空中寫下:「現在,你是林芝婉,我是夜鶯。」話音未落,我的白襯衫開始滲墨,逐漸變成林芝婉的白裙,裙角的「L」形墨漬與鏡中女人的墨漬拼接,形成完整的「LZW」。
銀杏樹的年輪突然發出蜂鳴,樹皮裂開露出內部的量子存儲器。
里面封存著歷代執筆人的臨終影像,每個畫面都在重復同一句話:「別讓筆尖干涸」。當影像播放到YH-46(舊物收藏家_0915)時,她突然貼近鏡頭,瞳孔里映出我此刻的模樣,嘴角咧開超出人類極限的弧度:「歡迎來到活態廢墟,這里的每粒灰塵都是詩稿的標點。」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閑魚推送了新動態:
「永夜書局直播中:1998年火災現場楓葉拍賣,含林芝婉的DNA殘留,起拍價:你的恐懼值。」
直播畫面里,戴白手套的手正在分揀楓葉,背景音是夜鶯的啼鳴與打字機的咔嗒聲,而主播的臉被鋼筆陰影遮擋,只露出左眼角的淚痣——和鏡中女人的胎記位置相同。
鏡中女人的墨手按在我后背,將我推向銀杏樹洞。
洞口滲出的墨水里漂浮著前46支鋼筆的筆尖,每支筆尖都刻著死亡時間,最新的那支刻著「03:00」。當我的膝蓋觸到樹洞邊緣,整棵樹突然劇烈震動,落葉組成「永夜書局歡迎你」的字樣,而樹根處的泥土里,埋著無數人類指骨,每根指骨都套著楓葉戒指,戒指內側刻著同一個編號:YH。
「該你了,第47號活體書簽。」
鏡中女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把鋼筆埋進樹洞,用你的血激活時空錨點,這樣我們就能永遠活在詩稿里...」
她的墨手握住我的手腕,將鋼筆刺入樹洞,藍黑墨水與我的鮮血混合,在樹根處開出墨色的花,花瓣上寫著:「夜鶯的歌聲永不落幕,因為總有人愿意成為燃料。」
窗外的警笛聲由遠及近,這次是真實的街道喧囂。
我猛地抬頭,發現自己仍在臥室里,掌心握著鋼筆,書桌上擺著半片楓葉——但楓葉上的「Z.W」縮寫已變成「Y.H」,而窗外的銀杏樹正在春分的陽光下落葉,每片葉子都精確地落在我昨夜踩過的位置,拼成「02:00」的倒計時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