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無光的房間里面，段驍緘默一會，

棗幼棠也沒有再說什么，只不過靠在段驍身上，一直在若無其事的調試著自己的音腔，輕聲哼唧了一會，發現自己的嗓音確實因為勒的原因，短暫性的啞掉了，

她很不開心垮起臉來，逐漸恢復光澤的眼睛，默默的看著散落一地的樂器。

兩個人就這么坐了十幾分鐘，等到靠著自己的少女徹底清醒，段驍才問道，

“你到底出于什么想法買的這種東西？”

“我記得我之前腦子很混亂的時候，讓你掐我的脖子，你沒有掐...”棗幼棠的嗓音就算啞了也很好聽，有點像是某些傷感歌里面特有的沙啞低音。

“...”

段驍無暇顧及這一點，只是在意于她的回答，所以這還能和自己關聯起來的？

“我又沒有什么和你相對的癖好，怎么可能同意你那樣的要求。”

“那真可惜呢——”少女在后面輕拉一個長音，然后她慢慢對著段驍解釋著，

“上個月因為家里的關系，我有點焦慮不安，吃藥也還有一種莫名的心悸感，所以我干脆想著自己掐死自己得了，

一開始還是脖子上的不適感，一直想著咳嗽，不過比起那種焦慮感，這種不適感...算不上難以接受。

但是等到眼眶開始發黑，一切多余的想法全部消失了。我大腦一片空白，各種想法和往常的那種難受感全部沒有了，一切多余的想法都被剝奪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愉悅感，就像是被棉花包裹一樣，我沒有辦法解釋那種感覺...不過我總覺得不夠，這種感覺還是太有限了，尤其是后面，手臂越來越脫力，所以我想著要是你的手掐著我的脖子，是不是會更舒服些...”

面對段驍，棗幼棠已經習慣于不留余地的，把自己內心真實想法訴說出來，

心理病人對咨詢師訴說想法和情緒什么的天經地義

但是這個少女知道，這并非是因為“心理咨詢師”這個特殊身份。

就這一段話，聽的段驍背后有些發冷，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病人傾訴這樣的經歷，在變態心理學里面，確實有些人會喜歡窒息的感覺，

并非是書上寫的案例，而是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人...

“那是人在窒息臨死之前，大腦瘋狂分泌多巴胺各種興奮神經素導致的幻覺，這種東西有點類似于回光返照了。”段驍附聲解釋道。

“反正被你拒絕之后，我買了那個東西。”棗幼棠染著美甲的手指指著桌上的東西，

“不過一開始我試過了，甚至不如我自己掐自己。”

“這周去看過心理醫生嗎？”段驍問。

“你不就是嗎？”棗幼棠面無表情的看著段驍。

“為什么總是有人會把心理咨詢師和心理醫生混淆呢？”段驍無奈，他在咨詢所早就習慣被人誤叫成“醫生”了，

“我的作用是聆聽記錄，對你的狀態提出問題，討論而非建議和診斷，我也沒有對你做醫學診斷的權利。”

“那你為什么還經常建議我去看心理醫生？”棗幼棠角度刁鉆，對著段驍的解釋提出疑問。

“我也不理解，你對我做的事情也算不上一個正常心理咨詢的狀態。”

想著兩個人之間相處的種種，他在少女家里工作的主要任務就是陪著她，聽歌也好，打游戲也罷。就像是一個純粹不會反駁的朋友，

有些時候還會給他講一講棗家里面的事情，或者演藝圈內部的一些媒體都不知道緋聞。

雖然這只有對這個少女做過上門咨詢，不過按照咨詢所的同事的經歷——

交流聆聽共情，必要時做量表記錄。

自己現在不是正常的工作流程。

就像是喜歡窒息這一點，過于隱私的事情，咨詢師無權詢問和聆聽，正常客戶也不會給咨詢師訴說...

“你給心理醫生說過這件事情嗎？”

“沒有，他們只知道我焦慮癥狀比較嚴重。”

“因為自己的事業？還是家里的事情？”段驍像是一個朋友問道。

“都有。”

談起這個問題，棗幼棠嬌冷的表情很明顯的變化了一下，秀眉微皺顯得有些不太開心。

段驍不再過問，

“你今天早上吃飯了嗎？”

“沒有，從昨天給你打完電話起，我就一直在臥室里面練樂器，都沒有出去臥室過。”

“餓了嗎？”段驍轉移注意力，把問題聊到家常上去。

“沒感覺。”棗幼棠搖了搖頭。

“你那是餓過勁了。”

段驍扶著少女的頭，把對方從自己的肩膀上輕輕撐起來。

起身揉了揉被壓的有些麻木的右肩，

“你起床也行，再睡一會也好，我簡單給你做點飯吧。”

“好吧，之前的家政應該還留著些食材在冰箱里面。”棗幼棠給段驍說著，

從段驍肩頭離開之后，有些頭疼，少女閉著眼輕輕敲打著自己的太陽穴，

“我先醒一醒盹...”

“那窗簾我還用幫你拉一下嗎？”段驍問。

“不用了，一會我自己來就好了。”棗幼棠輕輕搖頭。

“……”

段驍沒有忘記順手把桌子上那個皮項圈拿走，

離開少女的臥室，他慢慢的關上門，

之前，棗幼棠給自己提到過，她的焦慮癥，有很大的原因是被家里人的高壓教育給逼出來的，

甚至于心理醫生在診斷的時候，叫棗幼棠先出去一下，留下她的父母，單獨談過讓他們的女兒出去自己住上一段時間。

這個公寓里面只要想找，有很多娛樂設備，這都是棗幼棠用來放松心情的東西，

但即使如此，段驍在平常和她相處的時候，也能感覺到，棗幼棠在玩各種游戲放松的時候，總是難以開心起來，整個人都是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段驍明白，那是因為少女覺得在荒廢時間，所以內心感到不太舒服。

長期的高壓下，突然放松之后，獨自一人會有兩種極端情況，

一種是放縱到荒廢，徹底沉浸在空洞的精神世界中。

一種是陷入焦慮，自己逼著自己去做那些本能厭惡的訓練或者學習。

棗幼棠很明顯是屬于后者……